多丽丝才不在意前面的纠纷呢,她只想躲进洛克之星的背包里,让人带着她走。虽然她用的是原来的身体,不会被蒸发掉什么的,但她就是十分讨厌这么长时间的太阳曝晒她。这让她总觉得自己皮肤痒痒的,虽然并没有出现发红之类的过敏现象。

  都怪走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带遮阳伞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让她好受点。

  “我并没有不同意是你一直打断我说话。”

  总算有机会开口的洛克之星赶紧一股脑说完。从她提议开始,洛克之星就没打算不同意。这人走路越来越慢耽误的也只是大家而已,所以他根本不想反对。就这点小事,他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嘛。而且说实话,这人来后,他确实轻松了很多,衣服不用洗,甲板不用刷,连放碗都轮不到他。难得她有点小要求,他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洛克之星将背包放了下来,多丽丝脱下平底白色单鞋,钻了进去坐好,还将对放的鞋子用手帕包起来握住。没有系上松紧带,只搭好盖子,装人的背包顺利被洛克之星背在了肩上,走了起来。

  两人的身高差巨大,所以对于洛克之星来说刚好的包,在多丽丝那儿就是大得不可思议了。里面放了些露营的野餐垫之类的,东西不多,她坐在上面并不难受。

  晒不到太阳,又不用走路,没一会这人就昏昏欲睡起来。

  “多妮,多妮……”

  “唔。”

  睡得正香的多丽丝被摇晃得勉强醒了,睁开眼睛揉了揉。见她还迷迷糊糊的,香克斯干脆打开包将人从里面提了出来,结果这人就顺势抱住他又要睡了,扒拉下来让她自己站好。总算清醒的多丽丝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变了,他们已经到地方,在老板的迎接下进了屋子里。她被放在角落,如果不是要开饭了香克斯来打开包叫她,都不知道她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矮脚餐桌上,有他们带来的便当,还有主人准备的餐食。大家跪坐在团铺上,准备吃中饭了。只有他们和老爷爷,多丽丝左看右看也没见到人。

  “老爷爷,你妻子呢?我怎么没看见她来吃饭啊。”有点不解。

  “啊,她都去世十多年了,是来不了的。”听到她这样问,老人家显然也没有生气,还打起了趣。

  “对不起。”不管怎么样,还是赶紧认真道了歉。

  就是多丽丝没想到会是这样,昨天他提起妻子亲手缝玩具的语气,让她根本都想不到那是一个已经逝世这么多年的人。

  “没有关系,对于我来说她其实一直都在的。”说这话的时候,老人家温柔的不像话,不过他又很快恢复正常,“你们快吃啊,让客人饿肚子可不是我请你们来的目的。随意点,就当是自己家。”

  他热情地招呼着大家,还敬起了酒,是他特意准备的自己酿的酒。一时间气氛很是活跃,几杯酒下肚,大家也就完全放松了来下。

  “老爷子,你竟然大喇喇挂了张海贼旗在客厅中央的墙上,很有创意嘛。”耶稣布勾住他的肩膀,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都是年轻时候的荒唐事了,我也早不是什么海贼,留个念想罢了。”

  难怪这个老头敢请他们来做客,原来自己以前也是个海贼。

  酒足饭饱,歇息了会,老人家还请他们到外面玩起了他说的飞碟射击游戏。

  这个农庄坐落在山脚下,远离城镇和人群,周围地势宽阔,玩这个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老人自己设计的发射器,还可以连续不间断的发射飞碟,在它们滑过空中的瞬间要全部击碎,挺具挑战的。就是发射器只有一个,只能一个一个的轮流上去射击,大家坐在门廊上,比着赛记着数,气氛高涨。

  有一发没射中的多丽丝最先输了,她意识到自己跟他们的差距在哪了。可不管他们怎么教她霸气,她就是学不会。不论是武装色还是见闻色,她怎样用功都不行。

  不过她本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学不会这里特有的能力也算正常,就像他们用武装色无法击中水化的她一样。但香克斯曾用霸王色霸气未能威慑到她,却不是这个原因。霸王色跟其他霸气不同,它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魄,只是多丽丝情商够低也够无知,再加上她总认为香克斯是不会伤害她的,所以这样心态的她是不可能被从不知道的东西威慑到的。她当时发现到了有点难受,却用毅力克制住了。她的承受力不算弱。

  “老了,真的老了,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几轮下来老爷爷有点累了站不住,刚射击完就坐回了屋前的门廊上休息起来。

  多丽丝坐在他旁边,联想到他的年龄,没忍住开口询问他。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孩子他们搬出去了么?”

  “啊…他们啊,都生病夭折了。三个孩子,一个都没养大。”

  “对不起。”老提起别人的伤心事,多丽丝不禁羞愧起来。

  “没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早不在意这些了。”老爷爷还笑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那老爷子,你干嘛不当海贼了?”

  另一边的耶稣布很好奇这件事,这个老头枪法出神入化,居然甘愿独居在这个小地方默默无闻,过平常人的日子。

  “年轻的时候,因为孤儿的原因做海贼混口饭吃而已。后来有了点成就,人就飘了,来了伟大航路。一路冒险到新世界后,就尝到苦头付出了惨重代价,伙伴们都死了。我以为我也会死,谁知道飘到这里,被人救了。后来救我的人成为了我的妻子,当不当海贼也就无所谓了。”

  “是这样么,那我刚好跟你相反。我啊,为了当海贼,背井离乡、抛妻弃子了啊。”耶稣布不知想到了什么,落寞起来。

  “年轻人,我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做了对的选择而已,这世上可不是谁都有我这样幸运的。你嘛,运气就差了点。”老人家给耶稣布倒了杯酒,递给了他。“万事不可能都十全十美的,既做选择,就意味着有些东西要舍去。”

  “你这老头……”

  耶稣布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该他上场了。

  看着离去人的背影,多丽丝难得叹了口气。她一直都知道耶稣布有孩子有老婆,就是不清楚事情是这样的。以前她也好奇过,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不讲,她当然不可能去过分深究。今天骤然得知,倒有点心情复杂起来。

  “做海贼是比家人还重要的么?”多丽丝不自觉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是更重要,而是人有梦想,机会来临时就不得不去实现。就像老爷子说的,既做选择,就意味着有些东西要舍去。但舍去,并不意味着那就不重要了,这世上两全其美的事太少。”

  原本自顾自喝酒的香克斯,忽然开了口。多丽丝看向他,明白了。只有想要的没办法都得到时,人才会做选择。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什么意思?”

  她是用中文说的,香克斯没听懂。

  “就是你的意思啊。”她对着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将话又还了回去。

  “好好说话。”

  “哦。”

  多丽丝揉了揉被揪的脸颊,暂时不打算跟他计较。

  “别看耶稣布现在好像不在意的样子。当初,他走的时候可是挨家挨户乞求过去的,甚至不惜下跪。他很害怕自己当了海贼,同村的人会因此孤立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走的那天,他背着家人,特意去请求那些人多多担待,在他走后能帮忙关照一下他的老婆孩子。”香克斯一口气喝光酒,转了转酒杯,“话说,他的老婆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啊,居然支持自己的丈夫去当海贼。”

  多丽丝撑着脸颊,看向远方又击中全部飞碟的人,感叹起来。“所以说,耶稣布其实并不运气差。至少他不会缺懂他的人。”

  “你这人……”香克斯听她说出这样的话,低头认真看向她。不过她正专注地看比赛,所以还是选择算了。

  看上去懵懵懂懂,呆呆傻傻的,居然也能明白,都不知说她什么好了。人与人之间的事往往是最难说清楚的,“感同身受”,最难做到的就是“身受”。

  今天玩儿得挺畅快的,没想到头发花白的爷爷挺厉害,居然能和耶稣布对上招。虽然最终还是耶稣布赢了,不过想来老人家在年轻时也是个高手。

  大家都很尽兴,这显然比在游园会玩儿要有意思得多,所以一玩就玩到了天黑。最后干脆就应邀留了下来,明天再走。

  晚上,大家借住在老爷爷家里。日式建筑,睡榻榻米稍微挤一点是都能睡下的。

  被窝里,睡不着的香克斯还是问出困扰了他很久的事情:“你下午说的那句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是诗。”多丽丝没办法,转过身看向旁边被窝的人,跟他用日语又翻译了一遍。结果这人更起劲了,她只好简单讲了一下关于仓央嘉措的一些事和传说。

  “不过这不是我生活年代里发生的事情。”

  “那你生活的年代又是什么样的?”

  “大概用查尔斯·狄更斯的话说‘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吧。”

  “切,具体点呗。”

  “嗯~科技发达但又有环境问题;追求平等自由但又有种族歧视;倡导和平发展但又有局部战争。总体来说还是挺好的,至少普遍是讲人权、讲法制,没有谁有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

  “那你生活的年代挺好的。”

  “嗯啊,这都是那些有识之士推翻了一代又一代不合理的统治才换来的。”

  “你害怕吗?”

  “怕什么?”不过才说完多丽丝就懂了,“不怕,因为我找到你们了。”

  “多妮,我们是海贼,是会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人。”

  “可是我没看见你们在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啊。”多丽丝说完往旁边移了移,离对面的人更近了点。她干脆斜趴在床上,双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俯视旁边的人,“香克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只要找你么?”

  “为什么?”

  这个倒是香克斯一直不解的,难得今天这人愿意自己告诉他。

  “因为你救路飞的时候实在是太帅气了,像个大英雄。不对,你就是英雄,所以我最喜欢香克斯了!”

  “额…当我没问过,睡觉睡觉。”

  黑暗中,某人的脸红得异常,还好有夜色的掩护,不会有人看得见。拉起被子、转过身,不再面向她,假装正经睡觉。在这样直白的夸奖下,香克斯头一次知道到了羞耻为何物,真是奇怪的体验。可恶,那些人憋笑就憋住啊,毫不掩饰的算什么。

  没有谁有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这样的世界多美好,都不用每天担惊受怕会死去。那是她生活的地方,而这里相比之下是冷酷的战场。想活着,有时你就得剥夺别人的生命,不然死的就是你。她可是曾为摆脱让她杀人的组织而拼命反抗的人,他让这样的她留在自己的船上是对的吗?现在没乱起来还好说,可之后呢?他们以后注定是要活在刀锋血口间的,那样的日子她应该不会喜欢的。

  第一次,香克斯对自己把人轻易留下来的决定不确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