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酱在家吗?”

  热情的敲门声从栅栏外传进来, 椎名擦干净手走出去看,推开门就见到隔壁的夏油太太提着什么站在外面:“您好?”

  “您好。”

  她的冷脸在这些母爱爆炸溢出的邻居们面前毫无用处,偶尔还会被她们调笑:“由纪去学习音乐了。今天……周日。”

  上面根本等不及森由纪长大,为了尽早回收花出去的“成本”, 她自然要为这个在理论上收留了她们母女的国家贡献力量——由警视厅下属警察学校洗脑兼培训, 务必一旦达到未成年人可以参与社会劳动的最低年龄线就能立刻产生价值。

  也就战败国不能豢养军队, 所谓的“军方”不敢现身于台前, 否则她绝对会被安排着依照战时条例入伍服役。

  看来便宜爹森先生也是个能折腾的人,不然她断断不至于被两大部门这么“客气”的招呼, 结结实实被爹给坑了属于是。

  对于内务省来说,如果能把森鸥外的女儿彻底带入官方立场,不仅在横滨,乃至整个东京圈, 都是个不能更好的消息。这一点上,文官们难得与竞争对手达成共识。所以,每周的周六和周日,森由纪都要去接受“专门教育”。

  为了不被堪比CIA的主妇们乱嚼舌根,椎名对外一概解释为小姑娘周六周日得出门学习音乐。在普通人的认知里,一个家庭能供养得起孩子学习艺术科目, 条件总不会差到哪儿去, 也算契合这片社区。

  “啊啊, 看我, 都把今天周日这件事给忘了!”夏油太太将手里提着的蜜桃向前送去,粉嘟嘟的水果圆润讨喜:“这是我们暑假去乡下玩带回来的手信。杰这孩子, 在学校里蒙由纪酱关照得太多, 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才好。”

  她隔着栅栏把水果递给椎名, 就着这股热络好奇继续道:“经常能听到很好听的歌声, 都是由纪酱唱的吗?已经是可以参加比赛的水准了吧!”

  “额……嗯,有时候是。抱歉,吵到大家休息了,我会提醒她注意一下。”椎名认为这是邻居委婉的抱怨,夏油太太急忙摆手:“不不不,请您千万别误会,我们打从心底喜欢由纪那孩子,由衷期待她的成就。”

  唱歌的人并非森由纪,大爱丽丝又从不走出玄关大门,搞得远近邻居大多都不知道屋子里还住着个精神失常的可怜女人,总把保镖兼保姆兼看守当做森由纪的母亲,歌声自然而然也被认为来自名为森由纪的女孩。

  开始椎名也曾努力想要解释,奈何一是不方便说出维尔根特母女的由来,二是不能打乱内务省对这二人的安排,谣言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越传越真,已经到了完全没法讲清楚的地步。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森由纪这孩子就像是会使用魔法那样,莫名奇妙的博得了邻里之间几乎百分之百的好感。要知道刚住进来那几天她一直都被左邻右舍当做透明人忽视着,若非还能用“工作就是工作”这句话安慰自己,一般人真的很难坚持这种生活。

  但是现在,每天出入观察环境、排除危险、购买食材、报告工作……的路上,总有打不完的招呼以及聊不完的寒暄。

  每个人都笑着褒美那孩子,以至于她这个迫不得已占据母亲位置接受称赞的人也逐渐跟着与有荣焉。如果维尔根特小姐能清醒过来,听到女儿这样为大家所喜爱,一定也会倍感欣慰吧。

  想到这里,椎名收回思绪,勉强自己勾起嘴角对前来送手信的夏油太太表示感谢:“等由纪回来我会让她过去道谢,她太活泼了,多亏杰君能忍受得了。”

  夏油太太听到这个干脆笑得眯起眼睛:“哪有啦,我家小杰能跟着变得欢快些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日常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对话很快结束,夏油太太心满意足回到自己家,看到抱着书低头安静的儿子,更加想让他和其他孩子一样疯跑着玩。

  ——就这样吧……平凡些,哪怕平庸也好,我只希望你一生平安。

  “您回来了?”夏油杰听到动静就放下书抬头,夏油太太走到儿子面前拉他起来站着,又往他手里多塞了只桃子:“由纪不在家哦,去外面和其他小朋友玩吧?”

  夏油杰:“……”

  并不想去,万一不小心遇到黑色的怪物难免又是一场恶战。

  如果同行的是森由纪,至少不必担心她会被卷入战斗,那家伙见势不妙溜得快着呢,比夜晚路灯下毛发油亮的黑猫还迅捷,完全不讲“义气”二字。偏偏她还能对自己这种行为振振有词——

  —— 看不见,打不着,不跑干嘛,站着送人头好给你上队友祭天的BUFF么?

  夏油杰觉得……也行吧,不算什么大毛病,至少她绝对能保护好自己。但是母亲的催促总让人难以拒绝,夏油太太又劝了几句,男孩无可奈何,只能闷头握着手里的蜜桃出门——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继续发呆。

  此时,经常被他拿来敷衍母亲的女同学,正在警校的训练场里浪费子弹。

  “森由纪……及格。”

  教官黑着脸,无可奈何宣布下课,汗水湿透碎发的少女摘下耳罩:“耶!”

  “耶!终于及格啦!”

  训练场另一头五个青年同时欢呼,比自己拿了满分还开心。堪比哈士奇的警校生中间突然混进来只绒毛还没褪掉的小黑猫,没有当场炸窝就算是好的,足够对得起教官们平日苦心栽培。

  遥想小姑娘第一天进入射击训练场时发生的场景,会有这种情况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二十发子弹啊,没有一颗打在目标靶子上,甚至连靶盘边边都没碰到。

  枪声结束后,负责这门课程的教官脸色乌青。

  ——这是何等“天才”!

  就算初试也不能这么过分?至于说第二轮……情况稍微强了那么一点,二十发子弹不能说全部射空吧,至少有打中隔壁靶盘。

  “森由纪,十一岁,德日混血,射击及格、体术不及格、语言优秀……”

  最后一门想要不优秀也很难,毕竟她选了母语作为测试语种。都说德国人严谨版刻,这孩子身上似乎一点也看不出这些特质,反倒有股出身街头滑不留手的街溜子味儿。

  男人头疼的挠挠后脑勺,冷眼“怒视”滚刀肉一样对垃圾成绩完全不以为意的女孩。她四肢纤细,才十一岁身高就接近一米七,先天条件也不像不好的样子。然而她似乎是那种很难练出肌肉形状的类型,不管怎么折腾线条始终平滑,其他方面也……

  可以确认毫无力量方面的天赋,速度和闪避更别提,唯一亮眼的素质,啊,只有柔韧与平衡。

  花瓶?

  但是上面并不想就此放弃,教官也很为难。

  ——你们这些大人物非要我拿土豆搞玉雕,不仅为难我,也为难“土豆”。

  “我再讲一遍要领。双脚站开,与肩同宽,手臂平举,握紧,保持姿势稳定。放缓呼吸,不要总是习惯性闭上另一只眼睛,也不要两只眼睛都闭上。”

  所有初学者可能犯的错误这姑娘全部踩了一个遍,回回都不带重复的,说都不好说她!

  小姑娘笑嘻嘻仰着脸:“是~知道啦!”

  别说这种略显落伍的美式警用枪械,就算RPG她也能固定在架子上发射出去,雇佣兵团不是白混的。

  然而……为什么要让这些人知道?她又不打算真给岛国政府打工。

  ——他们实在是太抠了!拨款一千万,分到一线执行人手上的能有十万就算侥天之幸。

  论起抢劫这个很有前途的古老行当,专业还是你们更专业。

  “走了,小由纪,中午伊达、松田、还有降谷请客!”

  测试之前他们就下注赌森由纪今天会不会加训,输家当然得请客。

  头发略长的青年远远喊了一声,由纪朝教官笑得呲牙咧嘴,转身就跑。

  “……真是!”

  一点也没有紧迫感,这种懒散性子到底是哪儿养的?

  就这种程度还想在三年后成为公安派驻欧洲的卧底?别卧到一半就因为素质太差什么都做不了而被赶回来!

  “哈哈哈哈哈,今天小由纪运气爆表及格了哦!吃点好的庆祝一下,高档料理怎么样?”荻原研二递了张纸巾给满头大汗的小少女,后者毫无文雅之说的一把将纸巾糊上额头,眼神充满向往:“高档料理?!”

  “嗨嗨,是德国不会有的料理。”

  松田阵平在诸伏景光不赞同的眼神里揪住由纪的辫子扯扯:“你就只管带着嘴吃啊,但是下次成绩要更好点明白吗?”

  女孩子发出类似“嗛”的声音,辫子又被人扯了一下。不等她伸手挠回去,好心人就出手调停起这场小小的纷争:“不要欺负小朋友,松田。”

  褐发青年温和道:“但是小由纪你,也确实需要在实战课上多花些心思,不然将来出去执行任务会让我们很担心。”

  本来只是一时看着心软想帮点忙,谁知帮着帮着就黏在手上甩不掉了。这孩子活泼又顽皮,还不讨人厌,不管她被送进这里究竟为了何种未来,眼下总还是个应该被保护的幼崽。

  没人愿意看着她凋零。

  “知道啦,诸伏麻麻!”女孩抓回辫稍,突然转身提速一爪子挠在松田阵平胳膊上,报仇都不带间隔上一分钟的。

  这一爪看着迅猛,实际上连油皮都没破。故意逗她玩儿的卷毛立刻夸张到不得了的吱哇大叫:“啊!我中招了!狂犬疫苗呢,要赶紧去打!”

  “信不信我真给你来一口!”由纪亮出两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宛如幼猫哈气,男妈妈诸伏景光再次强势出场:“好了好了,走走走,零订到位置了,快点走。”

  数月之前这小家伙好歹还会因为糟糕的实践成绩伤心个五分钟,在五人组不懈努力的帮助下,她终于进化到……完全不在乎的程度,想来这块不堪造就的材料大约是要砸在手里了。

  “将来出去做事,千万别跟人说你认识我!”

  松田阵平尤其喜欢招惹这小家伙:“怎么就再也教不会了呢?胳膊肘啊,膝盖啊,指甲啊,能用都用上,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就别在乎什么武德不武德。”

  这种公然教唆他人犯罪的行为并未惹来反对,实在是森由纪她在体术上的才能堪比警校生中的马里亚纳海沟,即便考虑到年龄与性别的限制也仍旧惨到让人不忍直视。

  早就推理出她大约是内部从小培养的卧底,警校生们即便不去同情,至少也绝不讨厌这个比一年级新生都小了近一轮的小姑娘。用诸伏的话来说,那就是“让这样小的孩子接受警校训练,总觉得离谱又草率。”

  “所以,这就是岛国的高档料理么……”

  满含期待被忽悠进一家堪比私家园林的餐厅,在欣赏过夏末绮丽的美景之后,面对一桌子清汤寡水的豆腐白菜生鱼片。森由纪表示嗓子眼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食不下咽。

  没错,德国人确实总被嘲笑为只要有啤酒和香肠就能活下去的奇特品种,但那些食物好歹都是熟的吧!至少熟成过,而不是这种神经尚未死亡,摆进盘子里还会抽抽的玩意儿。

  尤其那碟章鱼须,滑来滑去的在动啊!吸盘还会抓住配菜圈起来啊!都什么克系美食啊!

  给我好歹尊重一下人类进化数十万年才掌握的生火技能行吗?!

  “噗……”

  故意订了这家对外国人来说颇有些惊悚的老店,降谷零用筷子头隔着桌子点点森由纪脑门:“对啊,是非常奢侈昂贵的高档料理,下次的表现一定要对得起我们这份苦心哦。”

  哈哈哈哈哈哈,并不存在的猫猫耳都耷拉下去了,一副“心有鱼而力不足”的既视感。

  诸伏景光:“……”

  “不要总是去欺负小朋友!好了由纪,大家逗你玩呢,吃这个吧。”他从邻座端了碗与满桌精致摆盘一点也不搭的拉面放在小姑娘面前,拍猫似的拍拍她:“不习惯生食?后续会上些和季节有关的汤汁、炖菜、和烤物,等会儿就好了。”

  “嘤!”

  小姑娘硬是憋出两眼泪,揽过面碗吃得头也不抬。

  盘子里的贝肉和鱼片还在跳啊!

  虽然“高档料理”不得人心,后续菜品和餐后甜点却让小朋友心满意足。看着她一个人吃掉半打和果子,伊达航忍不住揉揉下巴:“真的不会牙齿痛吗?娜塔莉也是这样……”

  作为唯一有女朋友的现充,他始终无法理解女孩子对甜味的热爱。

  “噫——!”其他单身狗统一发出嫌弃的声音,催促输掉赌注的人去结账:“异端!”

  伊达航被排斥出聊天群。

  “以后再也不要吃高档料理了,还是路边摊和点心店……后厨也可以啊,这些地方更适合我……”

  由纪趴在桌子上,脸上的婴儿肥被桌面挤出个小鼓包,宛如被收养后吃不惯高级罐头总想去翻垃圾桶的流浪猫崽。

  “训练不用心,将来就连粗点心也会吃不起!”降谷零又一次戳戳小朋友秀气的额角:“所以……现在还来得及后悔,要不要我们帮你拒绝?如果不想进入体系内部,早点离开会比较好。”

  这孩子并不是学不会,她根本就不想学会。其他人只是被这幅柔软无害的模样暂时蒙蔽了吧,尤其诸伏和伊达。

  这是一个警校生能决定的么?

  小姑娘把大眼睛一眯,左右摇摆脑袋摇得如同雨刷:“不用啦,谢谢你呀,好心的大哥哥。”

  背后猛然窜上一阵恶寒,降谷零站直身体:“咳咳,不用谢。如果要留下继续,之前的心态可不行。”

  干啥啥不行,摸鱼第一名,哪个组织会要啊,第一关就会被拒绝!

  “你,喜欢甜食吧?”诸伏景光竖起手指:“认真训练的话,下次就做小蛋糕给你吃,好吗?”

  由纪当场表示这笔买卖她接了:“我会认真训练的!下周要吃草莓流心巴克斯蛋糕!”

  好家伙,这是半分也不客气的点上单了?

  褐发青年脾气很好:“可以,但是小由纪下午至少要完成一项内容哦。子弹出现在靶心,或者体术训练中摸到零的衣角。两项都能做到的话,就再加个苹果派。”

  “成交!”

  是时候展现国际第一佣兵组织的技术了!

  两小时后。

  “我不要吃苹果派了,想休息,想回家……”

  致两个小时以前的我:老老实实做个情报人员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去挑战体术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柔韧性和耐力都很优秀,知道该怎么保护要害,进步很大!”

  看着躺在地上耍赖不肯起来的女孩,诸伏景光表示多做个苹果派一点也不麻烦,至少这孩子被摔打了这么久连眼圈也没红。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挨多了总会知道点保护自己的法子。”她咧嘴笑笑,索性伸开手脚躺成一个“大”字。

  “像什么样子,快点起来。”

  降谷零拎着领子把由纪从道场地板上撕下来放进座椅:“小心着凉。”

  我承认,我确实有被这些未来的警察感动到。拉马克之流和他们相比简直就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

  窝进椅子里,由纪软绵绵伸爪摸了把故意站在原地不动的金发青年:“碰到了哦!苹果派,还有巴克斯蛋糕!”

  “那就快点站起来去打靶!”

  降谷零低头瞪她一眼,小姑娘毫不示弱瞪回来——看什么看,难道我的眼睛比你要小吗?

  诸伏景光:“噗。”

  会和小孩子较劲,零还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傍晚前被内务省的工作人员开车送回社区,由纪刻意要求轿车停在稍远些的地方徒步走回家。

  “邻居们问起来的话,椎名会很难解释。”

  她乖得就像个贴心小宝贝,工作人员忍不住抬手摸头:“虽然很辛苦,但是训练一定要认真,这样将来才不会受伤。”

  这孩子摸鱼摸得巧妙,理论成绩极其出色,实践操作不看也罢,“安全放心”的同时一般人只会当她偏科,反而还要心软安慰。由纪贪恋温暖般的蹭蹭对方手掌,推开车门跳下去:“知道啦,谢谢叔叔。”

  工作人员目送她走进笔直的社区道路,驱车离去。

  “我回来啦~”

  回到家,推开门先是看见椎名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很快熟悉的说话声传进她耳朵里:“由纪回来了?相泽叔叔来看望你和你妈妈了哦!”

  宗教管理部门比之异能特务科可以说是工作清闲薪金优渥,属于非常舒服的养老好去处,上级把副长位置安排给相泽谦吉确实是种体恤。可惜享受这份福利的人并不这么认为,老同学森鸥外的存在是相泽始终无法迈过去的坎,哪怕只是听到些许风吹草动,也足以让他寝食难安。

  然而异能力这种东西基本天生而来根本不讲道理,就算接受手术……也只不过是在原有基础上强化增幅而已,不可能凭空出现。完全没有这份才能的相泽先生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异能特务科的管理职位,所以他不得不紧紧攥着维尔根特母女——至少在臆想中是这样。

  “相泽叔叔?”

  女孩“喜出望外”的甩开鞋子,从玄关一路雀跃着跳进客厅,又被椎名冷着脸赶出去:“不要光着脚跑!”

  真是的,马上就要进入青春期了,还这么毛毛糙糙的,也不怕将来肚子疼。

  由纪重新跳去玄关,翻出拖鞋换上,再次跳回来:“相泽叔叔,我好想你(的情报)。”

  相泽谦吉瞬间就把心放回肚子。看来无论内务省还是军方,都还没有比自己更让这孩子信任的人存在。那就好那就好,那样的话,就不必担忧被这孩子的父亲报复。或者说,就算面临森鸥外的报复手里也还有张面免死金牌。

  “叔叔也很想念小由纪呀,看,给你带了礼物哦!”回国这半年来一直被噩梦折磨,只有靠近这孩子时压迫感才会稍稍舒缓一二,病急乱投医的相泽都快哭出来了。

  作为长辈,又是对方父亲的“好友”,送孩子一套新衣服再正常不过。他将装有礼物的盒子递给女孩子,期待的看着她打开。

  “哇!好漂亮的裙子!”

  高档纸盒里放着条纯白色纱裙,说是“纱”,重重叠叠的材质其实是丝绸。贵是很贵,但用来制作童装,其价值也就只剩下一个“贵”字了。

  由纪把裙子拿出来抖开,仿佛月光撒在珍珠上一般的光泽让人眼前一亮:“哇哦——!”

  好看是真好看,没用也是真没用,既不耐穿又不好打理还容易被汗水腐蚀,美丽废物说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他是不是借着裙子骂我?女孩子非常小心眼的这么联想着。

  “换上看看吧?”相泽谦吉忍不住激动地推荐,每天晚上的噩梦几乎把他逼疯,而每次梦境结束……都是穿着白色纱裙的小姑娘带他离开。

  也许是压力太大?

  此刻这位政府官员就像只伸长脖子的鹅,迫不及待想要验证梦中所见。

  由纪笑笑,拿起裙子和任何新得到礼物的孩子一样欢快跑上楼梯,过了没多久又跳下来——为了避免这家伙在衣服上做手脚,她甚至专门释放【杯子】给自己灌了杯凉水。

  竟然真的只是条裙子,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些小惊喜!

  “真漂亮,可爱的小由纪。”

  相泽谦吉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把目光从这个孩子身上移开,甚至多了股想把她带在手边的强烈念头。

  不不不,这可是森鸥外的女儿,我怎么敢打她的主意。再说了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没可能的……

  看不见的空间里,黑色咒灵紧紧缠在相泽身上,时不时抬头“看”向二楼,神情颇为忌惮。这里本是它的地盘,奈何实力不敌半年前出现的可怕对手,差点被吃掉不说还被抢走了领地。

  彼时它不得不含恨附着在同样进入这栋房子但又很快离开的中年男人身上,不愿离开的本能却又不停催促它想方设法回到诞生地。努力许久后这个人终于撑不住了,带着它回到这栋房子里,然而对手还在,它还得走。

  生气!

  肩头和后颈越发冰冷沉重,相泽谦吉忍不住不停回手向后摸。这种举动引起了由纪注意——他的姿态就像背着个看不见的重物,颈椎弯曲弧度明显不正常。

  小姑娘转转眼睛,笑着撒娇:“相泽叔叔,我能邀请隔壁的好朋友过来看看这条新裙子吗?”

  隔壁的夏油同学不会对裙子感兴趣,但是面对她看不见的怪物,他大概会“喜欢”。

  “哦!由纪在学校交到新朋友了?真是不错,哈哈哈哈!”

  相泽谦吉不觉得有拒绝的必要,小姑娘嘛,自然更愿意和其他小姑娘玩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