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镇北王为什么总要欺负我【完结】>第六十章 奔着死去的…

  “容公子且放宽心,你说的每个字我定都烂在肚子里。” 苏清和将琴摆正,拨了两根弦,没抬头,问道:“听闻容公子喜琴,不知最喜哪支曲子,说不定苏某会弹。”

  容悸亦看着琴及苏清和放在弦上素白指尖,半响才道:“落尘叹。”

  苏清和预备抚琴,容悸却拦住他,“你会?”

  “会。”

  容悸低声呢喃:“大周人也知道玉尘啊...”方才还对这人设有防备,现下不知出于何等私心,不由想亲近起来,“这曲子有个故事,与我念的这人有关,你要不要听听?”

  苏清和点头看着容悸,收回手掩在袖子里。

  “他是淮阳知县的小儿子,府上最小的少爷。由于娘亲是娼妓便不受任何人待见,府上下人私里都不拿他当人看。三岁时他娘被姨娘们逼走,此后他不仅被欺负,再也没吃过饱饭,三天两头挨毒打,有时关柴房一关便三天,这三天不给吃不给喝,那是他比三岁多点。”

  这事儿是苏清和进宫第一年说的,容悸似陷入回忆,半响接着道:“五岁那年,他被欺负得最狠,让妾生的哥哥打丢了半条命,以为他死了便派人悄悄丢去乱葬岗。好在是将他丢出来了,遇上贵人,偷得七年的自在时光。怎料让他爹知晓后匆匆来要人,是要送他进宫换仕途,拿他奶娘的命做威胁。众人厌弃他时,唯有这个奶娘视他为己出。为不牵连无辜,他答应进了宫,这首《落尘叹》就是他临进宫时所作。但他爹为断他的念想,在他入宫当夜一把火烧了奶娘一家。他知道后,便哑半年,不愿开口说半句话。”

  苏清和面色淡淡,仔细听着。容悸说着说着不自觉流眼泪,还要继续说:“我在宫里遇到他时也正被皇哥欺负,他亦是救我于水生火热的贵人。我该报答才对,可他总因我身临险境。我小心喜欢他,又不敢告诉他,当我知道他有了爱人,那人待他极好,是我给不了的好,我嫉妒着又觉得此番才好。他遇到我才是他不幸的开端,我害他被爱人遗忘,如今因为我,他的爱人也要死在战场上,如此一来,这世上又要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了。”

  苏清和眸光微动,袖中的手紧了紧,平稳道:“容公子如何会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人各有所难,说不定他并不怪你,你又何必自己责怪自己?”

  “是我,因我大周才要攻大津,因我惹恼了萧景…”觉得自己说多了,容悸顿了顿道:“不过,这一切荒唐迟早要落下帷幕,因我起,理因由我来了结。”

  “容公子,这是何意思?”

  容悸笑笑,摆摆手,“好了,你抚琴吧。”

  苏清和盯着他,手顿了顿,默了才开始抚琴。奏了一半,萧景从外回来,直直走到容悸身旁坐下。

  他看了眼容悸又淡淡看一眼苏清和,不由皱眉,握着容悸的手,问:“哭过了?”

  容悸不想便答:“没有,风大进的沙子。”

  “彦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答,”萧景望着对方的眸子,“你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容悸依旧摇头:“你不信我,为何还要问,左右你都不信。”

  “你不说,我只能问他。”萧景将视线移到苏清和身上,面色不善。

  容悸忽像炸毛的小狼,张牙舞爪,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指着萧景气愤道:“你想如何?杀了他?这是第几个了?我哭与他有何关系,你口口声声找人替我解闷,又一个个将他们在我面前杀干净,萧景,你到底要如何?我…我恨你!”

  萧景强行拉着他的手扯到怀里,话却是对苏清和说的,“他为何会哭?”

  容悸闭闭眼,以往死在萧景刀下的人,为和萧景赌那口气,他可以看着他们躺在血泊中,眼也不会眨一下瞧着他们死。但这个苏惑不同,他言行举止间有些像苏清和,抚琴的神态也有几分相似,和苏清和沾上一丝一毫边的人,他都不愿看着他们被迫害,

  何况,若让萧景知道,他又想苏清和,又为他哭,不知又会做出何等疯事来。

  不等苏清和作答,容悸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抱着萧景的脖颈,整个人靠在他的肩上,无奈又无力道:“你信他也不信我。”

  萧景摸摸他的脑袋,“我问你,你愿说实话吗?”

  容悸没回答,只与他贴得更紧些,闭着眼睛低声道:“阿景,抱我回房吧,我有些累了。”

  “好。”

  苏清和望着他二人离去,眉头锁得更深,尔后沉出一口气,回了他的卧房。

  ***

  肖铭接到福安传来的信笺时刚从宫里出来,江山易主,锦衣卫内部大换血,一时间肖铭被提到指挥使的位置。

  这也叫苏清和走前预料到了,他稳稳接住这个位置,面上恪尽职守,私下却只认苏清和这个旧主。

  他们在一处酒楼劫了雷项谦,既然苏清和已经发话,无论何种法子,只要银子。雷项谦口严,肖铭借着指挥使的官架子将他的陈年旧账全都翻出来,终于在五日后翘出部分银子。

  雷项谦富可敌国,光是这冰山一角也足以解前线军士的燃眉之急。

  肖铭用这些银子兑了粮草,以防万一,分做十路,走不同线路运往西漠。

  按照信中吩咐的安排妥当后,江景曜也出了绵薄,送俞林岱青未一行人出关后,又亲自护送冉岑宁一行人回镇北,这回他不仅派了四喜连着自己也跟去了。

  仓庆城表明风平浪静,早已在逼宫那日腐朽到了骨子里。肖铭也暗暗安排了肖家去向,连夜赶往大周与西漠边境寻找苏清和留的踪迹。

  十路粮草,三路被埋伏的人拦截,剩下七路顺利送进大津军营。霍池渊站在布阵营同一众将领分析昙石崖一战的排兵布局。

  听闻有粮草运进来,霍池渊舒一口气的同时狐疑道:“锦衣卫予的支援?”

  会是那个二愣子四皇子?他可不信,可这么多粮草又想不出到底会是谁。

  石头带头一众锦衣卫同霍池渊行过礼才道:“霍将军,随后还有粮草运进来,主子吩咐,这是他唯一能为将军尽的绵薄。”

  “你主子是谁来着?”

  “苏...”石头顿了顿,“肖铭,肖大人。”

  霍池渊若有所思点头,又听石头道:“四方锦衣卫正在暗暗收拢,十八卫辖,九万余军士听候霍将军差遣。”

  “你们锦衣卫反主了?”霍池渊打量着肖铭,“想好,这仗若败了,你乃至你带来的九万军士将面临的不只是家破人亡,是死了也被后人戳脊梁骨骂叛国贼。”

  石头半分不犹豫,道:“主子说,不能败。”

  待石头下去后,霍池渊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展,乔风知其中厉害,却道:“二爷,您还记得冉小姐口中的肖大哥吗?那便是肖铭肖大人,肖大人定是念着冉小姐,这才出援助之手。况且,如今仓庆都城的情况不容乐观,前些日子宋小公子来的信不正说,江家公子护送他们回了镇北,也是这位肖大人一手安排的。”

  霍池渊拿着角标的手顿了顿,而后才点头,“这个铭当真是重情重义,宁儿日后同他在一起也能有个美满。”

  一帐篷的人谈了会儿,季归舟掀帘进来,后头跟着个军医,正是东荣巷王氏医馆的老大夫。在仓庆时,因为苏清和身子不好,乔风还请过不少次。

  当听季归舟说这是能解夺爱失心散的毒老怪时他不由咋舌,不是简单人物为何每回来王府都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怯懦样?

  深藏不漏!

  这毒要解也快,只是伤身得厉害,考虑到有急仗要打,毒老怪选择了最为保守的疗法,耗时日而已,无知无觉,不痛不痒,只是不知道何时能恢复。

  以免霍池渊怀疑,药汤皆加在饭食中。过去小半月,毒老怪跟来看看霍池渊状况如何。

  “王军医,又缺什么药材了?”霍池渊问。

  “缺点....缺点止血的草药..对止血的。”毒老怪说着细细打量霍池渊的面色,瞳色,即唇色。

  “堂春,跟去看看。”霍池渊道。

  三人一齐出来,季归舟直接道:“可有见效?”

  “收效甚微,不过急不得,”毒老怪说,“有一味药可稍稍加重些,霍将军身子耐性不错,不碍事。”

  “现下能急也不能急,”堂春满面忧色道:“小主子如今下落不明,二爷若毒解了不得急疯?”他忽然转头问季归舟,“肖铭当真不知小主子在何处?”

  “说了在大周,福管家也在,具体不得而知。”

  走得稍微远些,堂春才道:“当初我跟着小主子在锦衣卫处事时,他无半点官架子,时常照顾手下人的感受。有次夜,大水淹了一位小旗官的屋子,小主子不仅跟着救人,末了给银子给住处,将小旗官一家安排妥当才算。还有在教坊司那回,碰着个百户与那女子两情相悦,奈何没银子赎人,私奔被追回来,小主子帮他赎人不算还置办聘礼,帮他风光娶媳妇....”

  堂春吸了口气,发泄一般接着说:“不需要多大的官来震慑人,小主子从很早就明白官架不如人心。粮草同那九万余军士定是他给二爷预备下的,方才听石头说江家,我首先猜到是江景曜,他确实会帮小主子.....”

  堂春袖子遮住眼睛,哽咽道:“小主子此番就像处理后事一般,他就没给自己留退路,奔着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