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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凛的腿伤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 但就算几人都心急如焚,却也没法一蹴而就。只得慢慢等着若有合适的,便为白凛接上。

  直到大半个月后的清早,还是张仲琰发觉了有一具着实合适的。那供者为潞城旁小镇上富户的私生子, 平日里养的是细皮嫩肉的, 但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被主母害死了。

  虽然那富户不愿自己儿子暴尸荒野, 但拗不过自己夫人家大业更大,只得含恨将自己的私生子草草用席子裹了丢到了屠仙宗的地界儿。总想着等天色暗了了, 再把尸首敛回来,好歹下葬了。

  张仲琰发现的时候,这供者方才息了气, 皮肤上还有着温热的温度。他先是遣了弟子去将这尸首捡了回去,便即刻通传了寒诀。

  寒诀赶到的时候还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件雪青色的里衣,尚还睡眼惺忪。本是心里还有气, 但是见了张仲琰是因此才扰到自己,便长吁一口,压下心中怒火, 说道,“我瞧瞧。”

  他细致地绕着尸首转了一圈, 掀了席子看了供者的双腿,又轻轻碰触了下皮肤的韧度。这才拍拍手,点点头。

  寒诀这一番动作完毕, 玄天赦才推着白凛姗姗来迟。

  方才张仲琰派人通传的时候,寒诀和玄天赦便兵分两路, 一人先行去查看供者,而另一人便是玄天赦去与白凛通气, 让他做好准备。

  白凛的状态看似还好,这几日来见了许久未见的师父,就连当时妹妹去世的悲痛欲绝也冲淡了不少。他稍微能加些饮食了,气色看着也红润了起来,不复往日那般苍白无血色,眼眸中也宛如当年玄天赦与他初见那般的清亮了。

  白凛有些不忍心地瞧了几眼供者,叹了口气,“他看上去也不多二十来岁的模样,怎得就忽然暴毙了?”

  “是他当家主母看不惯他私生子的身份,便想了个法子将他毒害了。”张仲琰解释道,“方才我拾到他的时候,便差人打听过来,也算是个清清白白的男儿。”

  白凛点点头,“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玄天赦道,“他会的,放心吧师兄。”

  寒诀朝屋里的塌子努努嘴,张仲琰便了然地将白凛打横抱起,轻轻放置在了塌子上面。

  白凛有些紧张,可看到师父与师弟那同样担忧的面庞,却是含起一个笑意,说道,“不必担忧。屠仙宗何等好药没有?就算是割骨片肉,也不会痛的。你们两个勿要担心,若是瞧不了这血腥场景,便出去候着好吗?”

  他说的殷殷切切,却让玄天赦心里更为一酸。明明白凛才是那个要受到伤害的人,可他却偏偏反过头来安慰着自己与张仲琰。他的师兄啊,到底如何才能改掉这先他人之忧而忧的毛病,让玄天赦能放下心来呢?

  “不必,凛儿我愿陪着你。”张仲琰上前一步握住白凛的手,那手冰凉如玉就像他的主人一般。

  玄天赦虽无言语,但却还是站定在了床脚一侧,用动作表明了自己的抉择。

  寒诀见这二人都为白凛忧虑,便是冷哼了一声。他还未曾告诉玄天赦,自己再救治白凛之后,许是会浪费大量的气力,便是连修复过后的白凛都不如。他心里有点吃味,虽是自己未说,但瞧着玄天赦只担忧他的师兄,也是心里不舒坦极了。

  他走上前两步,一把掀开了白凛空荡荡的裤管。

  那伤口该如何形容呢,丑陋的红色伴着奇形异状的愈口,活脱脱得像长了两个肉瘤一般。

  就连玄天赦都倒吸了一口气,险些惊呼出声。白凛更是不敢面对自己的伤口,含着泪扭过头去。

  只得张仲琰一眼,双眼发红地盯着白凛那一双被截断的腿,就连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他紧抿着双唇,不让自己的情绪泄出来。

  寒诀也是叹了口气,将一粒丹药递给张仲琰,说道,“鬼佛,你去将此丹药喂给你徒弟,他便能陷入深眠了。”

  张仲琰连忙接过,就着茶水将丹药给白凛送服下去。

  不大一会儿,便见白凛上眼皮磕了下眼皮,已是昏睡了过去。

  玄天赦见状,上前大声呼唤了几声白凛的名讳,见白凛一星半点的反应都没有,这才对寒诀点头示意。

  寒诀从旁拿出一弯砍刀,将仙气注入其中,便只见那弯刀的全身覆盖着绀色的气息,漂亮极了。源源不断的仙气输入到了弯刀之中,便见弯刀渐渐变了颜色,就连看上去都透露着一股子的冷冽感。寒诀见将要完毕,便是更努力吐出仙气,直到那弯刀被绀色的仙气笼罩一遍又一遍,就连色泽都变得深了起来,寒诀这才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断了白凛那像肉瘤一般存在的部位。

  可该流出的鲜血,玄天赦却未曾见到。白凛被截断的切口就像是一团死肉,没有一丝生气。

  玄天赦嗟叹,只道这着实证实了白凛是真的为尸首成精,没有半点反驳余地了。他望向张仲琰的方向,却见张仲琰只死地盯住白凛的方式,一只手还紧握着胸前的衣襟,着实紧张极了。

  玄天赦见白凛是一点罪也未曾受,可那边的寒诀却已是冷汗布满了额间,不停歇地往下流淌着。他便是蓦地心脏便抽搐了一下,见寒诀脸色比着白凛更加惨白,心里一惊。他竟不知寒诀为白凛此事,还要付出如此精力。

  他匆忙从怀中掏出手帕,可动作中却狼狈地将手帕掉在了地上,竟是拾了两次都未曾捡起来。

  玄天赦有些失控,他不知自己是怎的了,见寒诀有事,竟是如此过分的担忧,反而超了白凛。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莫不是他听多了寒诀的花言巧语,真的动了心思?不会真的动了心思吧……

  玄天赦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却放弃了拾起帕子,只牵着衣袖为寒诀抹去了脸上的冷汗。

  寒诀那侧正举着供者的一只腿用仙气往上拼着,见玄天赦为他擦汗,也来不及言语,只勉勉强强地给了玄天赦一个笑容。玄天赦看着难受,只站在寒诀身侧,默默为他递着需要的东西。

  便是一条腿罢,寒诀的脸色便已经惨白没有半丝血色了。玄天赦哪里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寒诀,可如今这个男人却为了讨好自己去治疗自己的师兄,耗费如此大的心力,当真不可多得。

  “可否休息一下?”玄天赦心疼地问道,却得到了寒诀的一个否定的反馈。无法,他便只有将下一只递与寒诀,让寒诀继续操作着。

  玄天赦心里难受极了,他不知自己该作何想法。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若是就此应了寒诀也好,就言一句“我同意了”也罢,总是能给寒诀一些心里上的慰藉吧。可他又惶恐,惶恐自己说出什么话来,让寒诀分了心更为受伤。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一刻便是有了心思想要和寒诀生生世世在一起吧。

  可他只能瞧着那边张仲琰忧心忡忡地看顾着白凛,而寒诀这个劳心劳力之人却不得一丝一毫的眷顾。玄天赦甚至觉得自己心中有些气恼,从前张仲琰不待见他的时候,他不曾气恼过;而如今,却是气恼着张仲琰不识好歹,白白枉费寒诀的一番心思。

  那边寒诀终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两只腿都借着仙气接了上去。他便咬着牙,依靠着玄天赦的搀扶才勉强能将手置于白凛的断处,运作仙气将伤痕抹平。

  “好了……”寒诀的声音细若蚊蝇,只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师叔,你先将师兄抱出去吧。”玄天赦搀扶着寒诀,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瞧白凛是否痊愈,只吩咐道,“之前寒诀便已经告知我,这使师兄昏睡的丹药是两个时辰后便能自然苏醒,你便将师兄带回住处吧。”

  “可凛儿他……”张仲琰只顾着看白凛,却未曾观察到寒诀已是强弩之末。

  “没有可是!带他走。”这大约是玄天赦第一次在张仲琰前如此强硬的说过话,那话语程度不容置疑。他从前还算是对张仲琰有着敬重,就算那日在地牢中遇见,也不过是讥讽了几句,并无其他。而这次却是为了寒诀,对张仲琰呵斥了一番,便是连寒诀也吃了一惊,但却在心中乐开了花。

  见张仲琰终是推着白凛出了门,玄天赦才感受到寒诀的身子变得瘫软了起来,只软绵绵地靠着玄天赦没有一点气力。

  玄天赦心中焦急,便道,“寒诀,你何如了?”

  “无妨……”寒诀轻轻巧巧一句话,却说出了百般沉重的姿态。

  玄天赦还未将他放置在软塌上面,便有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扑在自己的脖颈之处。他抬眼,便是见寒诀口中鼻中都不停地往外殷着鲜血,甜腥味一下子窜进了玄天赦的鼻腔之中。

  他一下子便呆愣住了,缓和了一瞬间后,他才意识到这不对劲儿。玄天赦睁大了双眼,就连气息都像是要停滞一般,他大喊道。

  “寒诀!”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预告!!!!下一章!!!

  还有我开了娱乐圈 憋不住了 我得快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