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美人多疾【完结】>第112章

  裴折哭了一通后,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了,还是那副风流从容的模样,摇着扇子,根本看不出昨儿个哭成什么狼狈样子。

  金陵九打趣他:“看来我哄人的本事见长,讨到了裴郎的欢心。”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裴折脸上发热:“你别胡说。”

  “胡说?”金陵九挑了挑眉,“昨儿个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全鹿灵的人都看到了,裴郎还想反悔不成?”

  裴折皱皱眉头,有些气闷:“口无遮拦。”

  金陵九自觉失言,拉过他的手在自己嘴巴上抽了两下:“罚过了,裴郎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裴折没急着收回手,在他下唇上摁了一下:“我不会后悔。”

  如今已经确定金陵九就是他要找的人,他更是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了。

  金陵九弯着眼,轻咬了口唇上的手指:“说话算数,裴郎可得紧紧握着我的手,要是你反悔了,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再者说,昨晚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按着坊间的规矩,裴郎得对我负责的。”

  提起昨晚,裴折立马红了脸。

  昨晚,天下第一楼。

  拜堂礼被破坏了,金陵九不愿意浪费先前的准备,吩咐左屏处理了一下事情,就带着裴折去放妆灯了,是消遣心情,也是昭告众人。

  这是提前准备好的,一共上千盏妆灯,塞满了好几间屋子,要不是天下第一楼地方宽敞,怕是放不开这么多东西。

  入了夜,金陵九便差人将妆灯搬出来,今夜没有乌云,月明星曜,整片天空都是深沉的蓝黑色,像泼洒在山间的点苍墨,勾出了一片大开大合的暗色。

  天公作美,是难得的好天气。

  妆灯在南地比较流行,京城少见,裴折觉得新奇,拿着一盏研究。

  潇湘江贯彻鹿灵城,沿岸灯火通明,天下第一楼的画舫比当初淮州城的都要豪华,上面布置得红通通的,瞧着喜庆。

  金陵九站在画舫前头,微低着头,听下属汇报工作,间或朝后瞟去一眼,视线便在认真端详的人身上流连,再收不回来:“嗯,先这样吧。”

  下属极善看眼色,知情知趣的告了辞,不再打扰自家主子和“夫人”亲热。

  金陵九心里巴不得快把看妆灯的人搂进怀里,面上却不显,缓缓踱步过去,他仿佛自带一种从容淡定的态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急不忙的。

  “瞧出什么花样来了?”他伸手拨了拨妆灯上的流苏,在细碎的声音中看向眼尾飘红的探花郎,之前哭过留下的痕迹还没消退,缀在脸上像描了一段胭脂。

  裴折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映出妆灯的光:“再寻摸寻摸,估计可以看出是怎么做的了。”

  金陵九怔了一下,弯眸:“闲的?”

  “可不是。”裴折将那盏妆灯放下,轻轻哼了声,“谈完事了吗?洞房花烛夜,把夫君一个人丢在这里,小九儿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金陵九低低地笑了声:“怎么不去找我?”

  裴折努努嘴:“还不是怕你嫌我烦。”

  裴折蹲在地上,金陵九把人拽起来,一起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嫌谁都不会嫌你烦,别给我扣帽子,躺一会儿,累不累?”

  “还好,有些困了。”裴折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能弄完?”

  金陵九贴着他的太阳穴揉了揉:“马上。”

  底下的人很快安排好一切,裴折和金陵九来到画舫外面,上千盏妆灯自然不会让他们两人放完,只是拿了几盏意思意思。

  金陵九取下妆灯的罩子,两根手指夹出中间的烛芯:“来,点上火,等下扔河里头,咱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裴折拿着蜡烛,没有动弹:“手拿开,再烫着你。”

  金陵九撩起眼皮:“烫不着,之前在十三局香铺里,你不是见识过了吗?”

  他说的是徒手劈地道入口的事。

  裴折瞪了他一眼:“你还敢提!那么危险的事,以后不许干了。”

  就算金陵九不疼,他也不想再见着那样的事,无论是因为什么练就的本领,只要出现就会令他心疼不已。

  被训了一通,金陵九半点没生气,眉眼里的笑意愈深:“都听裴郎的。”

  裴折这才满意,将妆灯点燃:“姜玉楼,你师父是怎么回事?”

  他还对金陵九隐瞒的事耿耿于怀,如果姜玉楼不如他想象中那样迫害过金陵九,那金陵九身上的毒又该作何解释?

  “关于他的事,我不太清楚。”金陵九帮着他把妆灯放入江水之中,放了信号弹,“毒是真的,我也怀疑过师父,是最近才和他联系上的。”

  裴折抬眼:“最近?”

  他日日与金陵九吃住都在一起,没见过这人和姜玉楼联系。

  金陵九颔首:“在香铺的时候。”

  裴折瞪大了眼睛:“那香铺与姜玉楼有关?”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来,柳先生曾经提到过,姜玉楼进出过十三局香铺。

  金陵九拉着他站起身,往岸边走去:“那十三局香铺是一个秘密的联络点,用来传递信息的。”

  裴折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你早就知道那是姜玉楼的势力?”

  虽然是问话,但他说得很笃定。

  金陵九后背一凉,手上用了几分力:“我当时也不是万分确定,只是——”

  “呵。”裴折打断他的话,“你是姜玉楼的徒弟,与他相处了十几年,怎会认不出来?”

  现在想想,怕是在柳先生提到十三局的时候,金陵九就有了分寸,后来的地道之行也是在做戏,说了那么多有关密室地道的事,八成都是诓他的。

  裴折越说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嗤了声:“那被杀死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金陵九暗自在心里斟酌了下,这事能不能说出来:“我也不清楚具体的身份,应当是得罪了师父的人,江湖不比朝廷,恩怨情仇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被旁人讨了命去。”

  “在香铺杀人,就不怕被发现吗?”裴折说完一愣,目光如刀,“你们是故意的,故意引我发现十三局的异样!”

  从发现尸体到发现地道,都是金陵九在推着他走,说没有其他深意,怕是没人会相信。

  多说多错,金陵九摸了摸鼻子,告了饶:“大喜的日子,说这些糟心事干嘛?”

  裴折磨了磨牙,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都拜了堂成了亲,我却不知夫人如此的能耐,装模作样的功夫最是一绝!”

  金陵九自知理亏,也不和他吵,顺着讨饶:“当时尚不确定师父是不是敌人,怕打草惊蛇,伤着娇娇,才不得已而为之。”

  裴折斜了他一眼:“地道之事也是不得已?”

  “那个不是。”金陵九抵着他的肩膀,低低地笑,“都怪裴郎当时的反应太可爱了,我忍不住逗逗你,才胡诌了那么一通。”

  他爱极了裴折心疼他着急他的模样,恨不得将这戏演到天荒地老。

  裴折气得不轻,想咬他一口:“嘴里没句真话,九公子这脸皮是不打算要了吧。”

  “要什么脸皮,我只要裴郎。”金陵九揽着他的肩,足尖一点,直接从岸边往天下第一楼上面飞去,“带裴郎双宿双栖,去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两人轻功都不错,一直上到天下第一楼的最高层,这里不仅能够俯瞰整个鹿灵城,还有“探手摘星”之称。

  接到信号弹的提醒后,分布在鹿灵城中的天下第一楼的人,都纷纷开始了自己的任务。

  只见从四周亮起无数盏妆灯,像九天银河倾落人间,留下一片熠熠生辉的星子,散落在城中四处,仿若星火燎原,逐渐亮起更多,烧成一片。

  裴折眯了眯眼,顶楼太高,俯瞰整个城池,入目的光景都有些模糊了,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虚影:“好美。”

  散落的妆灯慢慢汇聚在一起,组成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明亮光带,将本该沉睡的鹿灵城变成不夜之城。

  金陵九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正好垫在他肩上,这是一个很受金陵九喜欢的位置,将人牢牢锁在自己怀里,偏一偏头就能亲到:“今夜之后,全鹿灵的人都会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裴折并不是一个喜欢大肆宣扬的人,但金陵九这番做法,却叫他心生欢喜:“天下倾慕九公子的人不计其数,我算不算横刀夺爱?”

  “这算什么横刀夺爱?”金陵九轻嗤了一声,“我与旁人又没牵扯,从来只是你我两人之间的事情,与他们何干?”

  裴折爱极了他这种将他人排斥在外的想法,好似世间他们两人之间真的不会被别人影响一般:“那何必费这般工夫,闹得满城皆知?”

  提到这一茬,金陵九突然敛了笑,语气有些古怪:“还不是因为你,分别十数载,惹出多少风流情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第一探花是个浪荡子,若是不大肆宣扬一番,万一有人不长眼,来我面前添堵,我弄死他不是还得脏了手吗?”

  裴折一噎,对他这歪理无从辩解,半是无奈半是甜蜜地摇了摇头。

  一夜之间,满城妆灯如花开,热闹程度堪比年关佳节。

  然而事情的主人公却没有心思逗留欣赏,甚至只看了半城花落,就拥着彼此回了屋里。

  天下第一楼的最高层是打通的阁楼,四面镂空,头顶天窗一开,皎洁的月光落在早早安置好的软榻上。四下有层层叠叠的屏风阻隔,将软榻圈在其中,纱幔摇曳,显得旖旎又暧昧。

  金陵九用鼻尖蹭了蹭裴折脖颈,怀中人一抖,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冷?”

  裴折仰躺在他身上,半眯着眼:“有一点,你鼻子太凉了。”

  还未入夏,夜晚仍然寒凉,幕天席地别有一番韵味,但若是冻着就不好了。

  金陵九早有打算,嘱托人将准备好的火炉生起,一下子就把四周哄得暖洋洋的了。

  裴折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你该不会什么时候都带着人吧?”

  以前两人没少亲热,属实有些放浪形骸,避着人还好,若是都被人瞧了去,裴折只是一想,浑身就不自在起来。

  金陵九失笑,牵着他坐在软榻上:“我没那般癖好,也舍不得叫旁人瞧见你动情的模样。”

  裴折厚得不行的脸皮热了热,罕见的有些羞赧:“咳,别胡说。”

  “哪里是胡说?”金陵九拉过他的手,一根一根掰着,笑声低哑,“娇娇动起情来,可不是一般的……”

  裴折耳朵一热,听见他带着舌尖滚出调侃的字眼,带着暧昧与热气,好似落在人心尖上,勾人又欠揍:“骚。”

  “去你的!”裴折横了他一眼,压着金陵九的衣领,将他怼在身下,“我看你是不想好声好气说话了,打一架?”

  金陵九由着他动作,张开胳膊躺在床上:“来,咱们床上打架。”

  裴折:“……”

  “想什么呢,又想打架了?”

  温热的声音从身后缠上来,带着了然的笑意。

  裴折耳廓被热气熏红,屈肘推了推他的胸口:“我看是你皮痒欠揍了。”

  金陵九嗯哼一声,拖长的调子宛若潇湘江水,揉化了春日的躁动:“是啊,等着裴郎来帮我,像昨夜那般……松松筋骨呢。”

  风流的公子哥儿总爱这种轻慢的调调儿,裴折在京城烟花之地浸淫了多年,见得多听得多,心里厌恶得紧,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用这般语调调侃,且生不出厌恶心思。

  再贴着恐怕会出事,裴折一个转身,从金陵九怀里溜出来,挑着眼皮:“说得不清不楚,好像真做了什么似的。”

  金陵九的脸色迅速黑沉下来:“没做是因为什么,你还不清楚?”

  昨儿个人都剥光了,但是没做到底,两人在床榻上亲亲热热地打了一架,甚至都抵上去了,在金陵九想更进一步的时候,裴折拒绝了。

  不是玩笑的拒绝,冷下来的眉眼还残留着情动的痕迹,但裴折十分冷静,眼底含着一丝倔强的哀求。

  金陵九能看出来,裴折不是真的不愿意,他是有所顾忌。

  “是因为九哥哥疼我。”探花郎自知理亏,刻意卖乖,又把自己送进人家怀里,“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吧。”

  虽然解开了一系列谜题,但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太大改变,裴折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在任务与金陵九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可金陵九的态度很明显,不愿意与他谈及这方面的事情。

  他们都有想要做的事情,儿女私情之外,还有家国大义,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两人心照不宣,明白各自的心思,同时又憋着一口气,想堂堂正正的赢过对方。

  在一起没待多久,姜玉楼就找过来了,带着之前那个穿着邋遢的老头。

  金陵九微微颔首:“师父。”

  姜玉楼瞥了眼旁边的裴折:“劳探花郎倒杯茶。”

  金陵九微蹙眉头:“师父想喝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准备。”

  虽然知道姜玉楼是为了支开裴折,但这种明显带有命令意味的话,还是令他不喜。

  裴折倒没觉得被针对,拍了拍金陵九的胳膊,乐呵呵道:“我去就行,正好见识一下天下第一楼里都有什么名贵的茶叶。”

  老头跟着裴折一块出去,将门带上。

  金陵九垂着眼皮,看不出情绪。

  姜玉楼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你动心了。”

  他一手将金陵九带大,了解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是在做戏,方才为裴折开口,绝不仅仅是演出来的。

  金陵九撩起眼皮:“已拜了堂,我以为师父心中早就有了数。”

  姜玉楼皱皱眉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原计划?”

  天下第一楼居于鹿灵城中心,从高处俯瞰全城,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金陵九倚在窗边,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声音平静:“他是最适合的人选,计划已经推到这种地步,我不可能放弃。”

  姜玉楼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信他。”

  金陵九勾了勾唇角,眼底没有一丝笑意,仿若寒潭深处不化的冰,冷凝而坚硬:“是他不信我。”

  茶沏得很慢,裴折端进来后,扫了眼两人:“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金陵九冲他招招手,一改刚才的表情,也不顾姜玉楼在场,就撒起娇来:“裴郎,要抱抱。”

  裴折没搭理他,把茶放在桌子上,给姜玉楼倒了一满杯:“您可要多喝点。”

  金陵九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又开始嚷嚷:“我也想喝。”

  裴折睨了他一眼:“你不想。”

  看姜玉楼没有动作,裴折抱着胳膊催促:“姜先生别不是不给裴某面子吧,尝尝,保管你没喝过这等滋味的茶。”

  茶汤略有些浑浊,却又不像是沏酽了,姜玉楼被盯得不自在,端起茶杯:“有劳。”

  裴折笑得不怀好意:“第一次动手,味道若是差了些,姜先生别介意。”

  他转头欢天喜地地扑进金陵九怀里,小声嘀咕:“我看见你这里有好多种茶,听侍候的人说,还能做果子味的茶,你给我做点呗。”

  金陵九眼底含着笑:“想喝?那你——”

  赶在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之前,裴折捏了捏他的腰:“等会儿再说。”

  金陵九稍稍有些不耐烦:“等到什么时候?”

  裴折伸了个懒腰,靠在他怀里:“等你师父喝完我敬的媳妇茶。”

  这一声没有压低音量,既是回答金陵九的话,也是说给姜玉楼听的。

  姜玉楼暗自叹了口气,都说到这份上了,这茶是不喝也得喝了。

  看着姜玉楼喝了茶,裴折才罢休,赖着金陵九往外走:“走走走,咱们沏茶去。”

  两人离开后,跟着姜玉楼过来的老头直接坐下,倒了一大杯茶,一口灌了下去:“放心吧,没毒,那小子泡了好多壶倒在一起,想捉弄你,临了又改了主意,重新沏的,这一壶我瞧见了,放了不少大补的药材。”

  怪不得茶水有一股药味,姜玉楼捋了捋舌头:“他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老头笑得欢快,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喜欢上小九,明里暗里的亏恐怕吃不完。”

  姜玉楼不喜欢药味,放下了这杯难以下咽的“媳妇茶”:“说不准是谁吃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另一边,去沏茶的两个人在路上就闹起来了。

  金陵九笑了笑:“媳妇茶?”

  裴折脸上有些不自在:“随口说的,还不是为了诓你师父喝我精心准备的茶,啧,我这样捉弄你师父,你就不生气?”

  “气,怎么可能不气。”金陵九揽着腰把人压在怀里,在挺翘的地方抓了一把,“新娶回家的媳妇儿胆大包天,我可得好好收拾一下。”

  裴折懵了一瞬,直接炸了毛:“把手拿开!”

  金陵九得寸进尺,又揉了两把,戏谑道:“这么大火气,看来得给你煮一杯去火的茶了,免得火烧起来,把我这后院闹得不安宁。”

  裴折挣扎的动作停了一瞬,忽然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变幻莫测。

  金陵九那样的身份,如若日后得偿所愿,必然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且不说他能不能与男子牵扯在一起,必定不会与一个人相守到老。

  在邺城中时,他已经尝过此番滋味,若日后亲眼看着金陵九和其他人纠缠在一起,他绝对会受不了的。

  裴折心气不宁,胸腔中燥郁难耐,脑子一抽,话便出了口,带着锐刺和火气:“那便别让我入你的后院,咱们清清白白,少些联系,少些牵扯,自可相安无事。”

  金陵九没有回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那张脸一旦没有表情,便显得有些冷漠,不见半分情意。

  裴折说完话就冷静下来了,止不住后悔,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仿佛是一把刀,将他藏在心里的怯懦和不安撕开来,完完整整的暴露在金陵九面前。

  天下第一楼的九公子,到哪里不是被捧着,何必受他这份气?思及此,裴折道歉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娇娇是在吃醋吗?”

  那张艳丽的脸勾出点笑模样,好似点睛下笔,瞬间便生动起来。

  裴折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攥住了金陵九的衣袖,回答了这个曾令他无比羞耻的问题:“是,是在吃醋。”

  回答过以后,胸口中压着的大石头突然不见了一般,他既轻松又快活。

  金陵九弯了弯眼:“我很开心,因为娇娇很喜欢我。”

  裴折仰起头:“那你呢?”

  “我?我一直在等你问我。”探花郎破天荒的剖白太过可爱,金陵九不舍得再逗下去了,将袖子上的手扯下来,与自己十指相扣,“与我成亲的人是你,再也不会有其他人,我这一生,只有娇娇。”

  十分不现实的回答,理智上不敢相信,情感上却叫嚣着欢欣。

  裴折不是好糊弄的人,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抵在金陵九的心口:“若是你站上最尊贵的位置,手握最高的权力,这里会不会住进其他人?”

  金陵九眸底好似燃起了一簇火,要将眼前人和自己都烧成灰烬,彼此相融,再没办法分开:“这里只会住一个人,是我眼前人,心上人,无法证明,愿与娇娇剖心为证。”

  他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贴着玉带插在裴折腰间,这匕首是刚打造出来的,从十三局离开,他就命人去做了,今儿个刚到手。

  特地为裴折做的,和他那把是一对。

  裴折拉过金陵九,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没了之前的紧张失态,笑意矜狂:“不知道你们江湖儿女相许一生是怎么做的,我们读书人都是从一而终的,金陵九,你既答应了我,便要作数的。”

  金陵九低低地笑了声:“江湖规矩,负心之人合该千刀万剐,你怕吗?”

  他心里有一头喂不饱的野兽,看着眼前人才能安抚一二,若是有朝一日笼子被破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裴折扬扬眉:“那便按你们江湖的规矩来,要不白头偕老,要不死无全尸。”

  说完之后裴折自己都笑了,这世间怕是再找不出像他们这样的有情人,给彼此的承诺都如此血腥。

  不过他们甘之如饴。

  说开了以后,两人又黏糊在一起。

  为满足自家娇娇,金陵九亲手泡了壶果茶:“过来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茶水里有晒干的梅子,热水一激,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酸。

  裴折眼睛一亮,捧着杯子抿了一口:“好喝!”

  金陵九又给他倒了一杯:“还有很多种不同的果子,来日方长,定让你一一尝过。”

  裴折眨眨眼,提出要求:“要你泡的。”

  探花郎暗自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越发娇气了。姑娘家总爱撒娇,以往每每见着,他总觉得腻歪,直到亲身体会了一番,方才知晓其中的趣味。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事务繁多,免不了要费些心思。”金陵九勾了勾他下巴,凑上前去,尝了一点茶汁,“不知裴郎能给我什么好处?”

  裴折舔了舔唇,拖长了尾音:“九哥哥想要什么好处?”

  金陵九捏捏他的脸:“现下想要的好处只一样,希望下次打架的时候,娇娇别再喊停了,多来几次,哥哥得被你折腾死。”

  裴折耳廓一红,知晓自个儿昨晚过分任性了:“冤枉,我哪里舍得折腾你。”

  金陵九微哂,正准备说话,门被敲响了,左屏急迫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九爷,幽州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五卷 幽州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