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美人多疾【完结】>第96章

  金陵九笑意散漫,明明没表现得太过激动,却令裴折心里一紧,莫名不寒而栗。

  他深知金陵九是什么狗脾气,嘴上反驳不是寻新欢,但那暧昧的描述,分明就是往这方面想了。

  裴折荒唐迷惑之余,又有一点欣喜,由此可见,九公子是真真把他放到了心里。

  “想起来了吗?”金陵九下巴抵在裴折肩窝,吐息很凉,“那个你做梦都念着的野男人。”

  裴折:“……”

  暂且不说金陵九所言是真是假,但就背后那股似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就令裴折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信了七八分。

  他强撑着没表现出异样,靠在金陵九怀里,侧过头:“你冤枉我。”

  金陵九低低地笑了声,胸腔震动,酥麻感传到裴折后背:“我最欣赏裴郎这份镇定了。”

  两人贴得近,裴折被他笑得耳朵发热:“你别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要是真惦记着什么野男人,还会脱光了待在你怀里?”

  他虽不及天下第一楼的九公子有势力,但不至于出卖自己的身体,抛弃自己的所爱。

  小醋一下是情趣,但金陵九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酸话,刺得他又无奈又心疼。

  金陵九抱得更紧:“哼,你念着别人,还对我发脾气,哪里有这种道理?”

  听出他态度里的软化,裴折心里松了口气:“我真的不记得了,没有野男人,从来只有你,九哥哥是不是听错了?”

  金陵九沉默了一会儿,裴折那几句梦话确实不像是念着什么野男人,更像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他知道自己是在吃飞醋,但依旧控制不住。

  这个人是他的,无论身心,一想到那张属于他的薄唇中叫着别的男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妒忌和怒火。

  金陵九从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这样强。

  “没听错,你叫了好久。”金陵九闷声闷气,在裴折肩头蹭了蹭,“你都没在梦中叫过我。”

  他声音里的委屈显而易见,听起来十足惹人心怜。

  裴折吃软不吃硬,明知道这人多半是装出来的,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疼:“我可真要冤枉死了,究竟是怎么个野男人,叫我家九哥哥醋成这样?上天为证,我最舍不得委屈你了。”

  金陵九蹭开了他的衣领,呼吸间的热气喷在裴折脖子上:“你叫了他‘哥哥’。”

  他哼哼唧唧的,时隔多日,又变回了曾经那个金娇娇。

  若是平常时候,裴折定要好好调戏一番,但方才他一听金陵九的话,整个人就僵住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我叫了什么?”

  金陵九看着他颈窝被啃咬出来的痕迹,堵着的气勉强散了些:“你在梦里喊着‘小哥哥’,我原以为你只有一个九哥哥,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小哥哥……

  裴折闭了闭眼,从听到这个称呼开始,他就完全相信了,金陵九并没有说谎。

  若是旁的,他还真不能确定,独独这个称呼,他没办法否认。

  裴折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摸了摸金陵九的脸:“我还说了什么?”

  不可能只有一句“小哥哥”,如果他确实说了带有这个称呼的梦话,合该还有更多。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金陵九完整复述了一下他的梦话,问道:“是个噩梦对不对?”

  裴折哭笑不得:“算是吧。”

  单论梦里发生的事,不看梦中他唤的人,确实是个噩梦。

  金陵九突然道:“师父,指的是林雪原吗?”

  在邺城的时候,事关顾一曲的案子,他曾让人调查过裴折,知道了林雪原的存在。

  裴折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个名字,点点头:“没错,是他。”

  那些梦话似乎隐藏着一段秘密往事,金陵九向来不会放过任何关于裴折的信息:“可不可以告诉我,噩梦是怎么回事?”

  裴折:“你想知道?”

  金陵九:“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裴折笑了笑,没说话。

  金陵九抬起头,帮他整理好衣领:“笑什么?”

  “笑我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心有灵犀。”裴折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有关你的一切,我也都想知道。”

  金陵九从善如流:“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裴折一哂,没拆穿他:“此事说来话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你真的想知道?”

  “你幼时拜林雪原为师,随他学习武艺,梦中既然提到了他,定然是儿时发生的事。”金陵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我想知道你的过去,那些我没有参与过的日子里,你都经历了什么,你是如何长成现在的样子。”

  裴折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还没开口,金陵九就伸出手,在上面揉了揉:“要不吃完再说?”

  “没事,我还能再忍忍。”金陵九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实在没办法隐瞒下去,裴折回忆了一下,顺着梦话开始解释,“我曾拜林雪原为师,他在我家住了一年,离开的时候,我舍不得他,再加上十分向往他口中的风光美景,就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跟着他离开了潇湘。”

  金陵九贴在他腹部的手没有动弹,意味不明道:“那时候你才多大,有十岁了吗,就敢追着男人离家出走了。”

  裴折:“……”

  听听这话说的,什么叫追着男人离家出走,他与林雪原清清白白的师徒关系,两个人年纪差了几十,林雪原一生钟情于顾一曲,跟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裴折今时今日才发现,他家金娇娇的想象力如此丰富,谁的醋都能喝上一口。

  被子是棉花做的,盖在身上很暖和,金陵九体温一直不高,此时被被子捂着,手不似平时那般凉了。

  裴折扭了扭身子,在他手上拍了拍:“你这醋味太重,酸得我胃疼,赶紧给我揉揉。”

  话里有话,半是调侃半是撒娇。

  金陵九很受用,心底的烦躁散了大半,手掌上移,贴着他腹部轻揉:“还疼吗?”

  本就是随口胡诌,哪里会疼?

  知道金陵九是故意问这话的,裴折也没臊,脸不红气不喘,故意哼唧着撒娇:“还有一点,你多揉揉,我喜欢你碰我。”

  金陵九:“……”

  金娇娇头一回遇到裴娇娇发功,颇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他既觉得新奇,又有几分莫名的欢喜。

  “喜欢我碰你?”

  感觉到金陵九的手有往下走的趋势,裴折连忙停止了娇里娇气的作态:“喜欢,喜欢到我巴不得把十八代祖宗的祖坟都告诉你。”

  金陵九:“……”

  倒也不必如此。

  旖旎的气氛散了个干净,金陵九没好气地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别转移话题了,赶紧讲完那野男人,好去吃东西。”

  裴折被他捏得“诶呦”一声,都顾不上反驳野男人了,忙不迭道:“好好好,你别捏,我这就说。”

  金陵九挑了挑眉,手掌重新放回他腹部,面上不显,心底却暗暗记下了,裴折这腰间敏感得紧。

  许是怕他突然袭击,裴折按住了金陵九贴在自己腹部的手:“我跟着师父离开潇湘后,很快就被发现了,当时我不想回家,央求师父带我出去游历。路上遇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一直叫他小哥哥,后来发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导致我们失散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和那个小哥哥失散了,也和师父失散了,我差点死在那里,当时年纪太小,大抵是留下了阴影,所以一直没忘记这件事。”

  金陵九听出了他话里的躲避,知道他不愿意说出那件不太好的事是什么,也没有继续逼问:“叫他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裴折:“……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金陵九理直气壮:“你叫我‘九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谁,就爱叫谁哥哥?”

  裴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确实很喜欢“哥哥”这个称呼,小时候喜欢,现在依旧喜欢。

  金陵九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心里又开始冒酸气:“你叫过几个人哥哥?”

  他从前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一遇到裴折,连个口头上的称呼都没办法和别人共享了。

  裴折指天发誓,情真意切:“只有两个,小时候年少不懂事,叫了那么几句‘小哥哥’,长大后有了我搁心里头喜欢的九哥哥,这称呼可再没给过别人。”

  金陵九哼了声:“不许再叫别人哥哥,你只能有我一个哥哥。”

  裴折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就吃金陵九这一套:“本来也就只有你一个哥哥。”

  “骗子。”

  金陵九又开始不依不饶的作了,裴折心里头清楚,这人已经不生气了,就是故意想让他哄一哄。

  两个人依偎在床榻上,裴折转过身,揽着金陵九的脖颈:“不是骗子。”

  金陵九脸上有一层薄红,应该是刚才气出来的,像桃林里最娇艳的一朵花,勾得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已经互相倾诉心意了,大早上还喝了一大堆醋,特别开胃,裴折饿得不轻,自然不会忍着,当即压着金陵九亲上去:“小九儿,闭眼睛。”

  几次的吻都是金陵九主动的,裴折虽然享受,但心里也燥得慌。

  金陵九的样貌也好,脾性也好,简直哪哪儿都是照着他心意长的,他巴不得早日把人压在怀里,彻底融为一体。

  金陵九靠在床头,扶着裴折的后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他像被顺了毛的大猫,听话地微阖上眼皮,任由裴折的唇舌侵犯自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还会张开嘴,将裴折的舌尖含住,慢慢吸吮逗弄。

  这个吻黏腻又温柔,有种细水流长的亲密感。

  等到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情动。

  裴折揉着金陵九艳红的眼尾,在他唇角舔了一口,将勾连拉扯的银丝吞下:“不是小骗子,我遇到的小哥哥年纪和你差不多,兴许你就是那个野男人。”

  金陵九胸膛起伏,剧烈喘息着:“是吗?”

  裴折抵着他额头,声音微哑:“你别不信啊,小哥哥。”

  金陵九确实不信,但这并不影响他逗弄裴折。

  他含着笑凑上前:“所以我是你的野男人?”

  这种姿势过于危险,裴折不安地扭了扭,想从他腿上下来:“我是认真的,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觉得我特别眼熟,像小时候见过一样?”

  察觉到他的排斥,金陵九并没有勉强,松开手,环住他肩膀:“不用想。”

  裴折不满:“你就这么笃定?”

  “不是。”金陵九将他的头压在自己肩上,“若你我真的见过,当是你七八岁的时候,我生过一场大病,不记得十岁前后发生的事了。”

  裴折呼吸一窒,骤然捏紧拳头:“当真?”

  金陵九眯了眯眼,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当真。”

  敲门声响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从门口传进来。

  两人默不作声地下了床,除了微乱的衣衫,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裴折先穿好衣服,打开门:“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不太好吧?”

  柳先生上下打量着他,没发现什么异样,松了口气:“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

  金陵九缓步走过来:“出什么事?”

  柳先生一见他就头疼,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拽着裴折往外走。

  裴折没反应过来,被他拽了个踉跄:“慢点!”

  还不等柳先生说什么,金陵九就大跨步追上来,一把将裴折拽回了自己怀里:“柳先生是在这山野之中住久了么,养出些野蛮习性,生拉硬拽,好不客气!”

  柳先生:“……”

  柳先生自知理亏,没办法反驳,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抛向裴折:你还不赶紧说两句?!

  裴折耸耸肩:与我何干?

  柳先生:……

  金陵九自然看到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并不在意,带着裴折往外走:“不是嚷嚷着饿了吗,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裴折:“……”

  金陵九没有压低声音,故意咬重了“哥哥”两个字。

  柳先生如遭雷劈,僵立在原地,旁边云无恙三人见怪不怪,一路上早就习惯了,默默移开了视线。

  直到被带着走出院子,裴折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九哥哥真是好生体贴!”

  金陵九眼底蕴着笑:“应该的。”

  裴折:“……”

  吃食早已准备好,裴折狼吞虎咽,他实在饿狠了,在床上的时候差点把金陵九当点心啃了。

  金陵九从前最讨厌别人吃饭时不雅的行为,而今却觉得裴折这样子挺下饭,亲自给他盛了碗汤:“慢点吃,别噎着。”

  裴折喝了两口,停下动作:“你怎么不吃?”

  金陵九浑不在意:“不想动手。”

  裴折:“???”

  金陵九单手撑着下颌:“我吃醋太多,酸倒了手。”

  裴折一哂:“你还知道自己吃醋太多?”

  这厮早上差点醋淹尼姑庵,如今倒舍得承认了。

  金陵九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认真地点点头:“我向来有自知之明。”

  裴折:“……酸倒了手是什么意思?”

  金陵九将手搭在桌上,睁眼说瞎话:“意思就是,我手酸,拿不动筷子,要裴郎喂我。”

  裴折吃了个半饱,已经恢复了大半气力,也不急着继续吃东西了,好整以暇地看着金陵九:“又闹什么妖?”

  金陵九叹了口气:“心里有点不平衡,想找补找补。”

  裴折:“不平衡?”

  金陵九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抱怨:“这几日里,我先是被你算计,长途跋涉来这山沟沟,又是废寝忘食的照顾你,衣不解带,尽心尽力,看你现在生龙活虎,总觉得自己亏了好多。”

  裴折气笑了:“要不我再病一场?”

  金陵九皱了下眉:“说什么胡话?!”

  裴折张口想反驳,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默默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金陵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我的意思是,你也照顾我一下,让我感受一下被照顾的感觉。”

  裴折不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狐疑道:“你想要我怎么照顾你?”

  金陵九笑容温和,掰着指头数:“帮我穿衣,喂我吃东西,陪我聊天解闷,哄我睡觉,暂时就想到这么多,其他的还有待补充。”

  裴折:“……你缺个家仆?”

  金陵九一噎:“裴郎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这是缺个家仆吗,我这明明是缺个夫人。”

  “不行!”裴折一拍桌子,“你是我夫人!”

  金陵九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裴折微笑:“我也没想到,你和我想一块去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金陵九把玩着筷子:“看来我们的确是心有灵犀,这方面都想到一块去了。”

  话音刚落,他肚子就叫了一声。

  裴折刚绷起来的气势顿时散了,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是故意让自己难受,还是故意让我心疼?”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点心:“张口。”

  金陵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你这算是妥协吗?”

  裴折将点心喂到他嘴边:“裴夫人,听话,别和为夫闹脾气了。”

  金陵九:“……”

  裴折坐近了些,忍不住笑:“你自个儿想想,闹脾气不吃饭的,是夫人还是相公?”

  金陵九脸色一黑,张口咬住糕点:“反正就是你妥协你,我想喝汤,你喂我。”

  裴折憋不住笑出声来,盛了碗汤:“喂你喂你,不仅喂你喝汤,以后还喂你其他的,好不好?”

  金陵九:“……裴折!”

  温热的汤递到嘴边,裴折敛了逗弄他的心思,哄道:“在呢,快喝吧,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我可不想看到你出事。”

  半碗汤喝完,金陵九抿了抿唇:“裴折,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