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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愿跟我走。”

  回客栈后,我将宋展的话转述给路时修。

  路时修似乎一点不意外:“宋展顾虑是对的,若真如我们所想,他回去的确更危险。柳府当初被烧,几十口人谁没就没,这招杀鸡儆猴效果就在这了。”

  路时修说的我自然都懂,只是一想到堂堂武林盟主有和黑银帮勾结的可能,我这心里就发毛,总感觉不对劲。

  “那你呢?你那边什么情况?”我问。

  “我去了聂鸿飞书房,里面有暗格,谁知找到机关后触发了屋里暗器,看得出来聂鸿飞格外谨慎。”路时修笑了笑,目光促狭:“后来干脆将计就计,绕着聂府转了一圈,转移下他们注意。”

  我乐了:“难怪,我说外面怎么突然那么吵,敢情你故意弄那么大仗势的。”

  这聂鸿飞要是知道自己安排的护卫被耍得团团转,也不知道有何感想。

  路时修下颚蹭了蹭我侧脸,冒尖的胡须扎得我脸痒,只想躲。

  然而路时修似乎像是故意般,不让我躲。

  哪怕我脸都埋他胸口了,这人也非要贴下我。

  害,可真黏人。

  路时修柔软的唇贴在我耳侧,轻轻吻了下,低低笑道:“关心则乱,怕你那边出事才这样的。”

  啧啧啧,路时修现在小嘴真甜,居然会说漂亮话了。

  我心里尽管窃喜,表面却装作嫌弃,没什么原因,就怕路时修骄傲。

  “切,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哼道。

  路时修也不反驳,提了下被子压住:“行了,快睡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路时修不说我还不困,一说我就忍不住打哈欠,也是,毕竟丑时的更都打完了。

  我应了声,自觉钻进路时修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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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路时修给宋晗星他们通信,报了平安的同时将我们的猜测说了下,让他们在允州多多注意安全,怕最近江湖不太平。

  自那日见了宋展,我和路时修也没闲着,去打听柳泉下落,才得知聂鸿飞将他们一家安排在郊外的一座庄园里,派人保护着。

  我和路时修最终以远道而来的朋友去拜访的。

  寄人篱下日子不好过,再见柳泉时,这人消瘦不少,柳茵茵和张邺状态看上去也不怎么好。

  也是,任谁天天被人盯着,都会不舒服。

  柳泉见到我和路时修也是惊奇,哪怕不熟,好歹有救命之恩摆在那,对我们挺热情。

  只是处境比较窘迫,只能连连叹息招待不周。

  “柳庄主客气了。”路时修礼貌回敬。

  “敢问二位公子来此,是有何要事?”柳泉道行深,一眼看出我们有事。

  周围耳目众多,我们也不敢太直白说明来意。

  不得已而为之,路时修只好道:“早问柳庄主棋艺高超,不知是否有幸切磋下?”

  柳泉先是一愣,回味过来后捋着胡须爽快道:“那又何妨?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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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时修和柳泉下的象棋,我能看懂一些。

  开局,路时修不动声色地移动小兵长驱直入柳泉地盘:“柳庄主,这兵别看作用不大,多了可令人头疼。”

  柳泉皱眉,捋着胡须沉吟道:“可不是,一多的话我这棋子走动就不便了。”

  柳泉说完,随后挪了个“士”挡在“帅”前。

  路时修不紧不慢地将“炮”直居中央,点了点柳泉的“士”。

  早前柳泉的“兵”已经没了,如今隔着路时修的“兵”,“炮”可直接吃了守卫“帅”的“士”。

  柳泉笑笑,似乎并不惊讶,指着“帅”中央的田字格:“这棋就跟人一样,再大的能耐,困在这一小地方也无能为力啊。”

  路时修眸色微沉,看了眼柳泉便没再说话了。

  寒冬料峭,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寒鸦鸣一嗓,路时修和柳泉模样看上去极为闲适,仿若真在单纯地下棋。

  我感觉这两人在打哑迷,而我愣是没听懂。

  晚间柳泉欲留我们做客,路时修以有事为由婉拒了,在那些人的监视下,大大方方出了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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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籍不在柳泉那了。”回客栈后,路时修朝门外看了眼,谨慎地关了门窗,转身说。

  闻言,我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这一天我都和路时修待在一起,根本就没见这人提过秘籍的事。

  这么重要的事,我总不能听漏吧?

  “柳泉亲口说的。”路时修朝我招手示意我坐过去。

  他沏了杯热茶递给我,眉间微蹙,目光里有几分心疼:“捂下手,太凉了。”

  我一愣,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哦。”

  双手接过路时修手中的水杯,竟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外面冻了一天,手确实凉,可我自己都没放心上,没想到路时修居然还能记住这种小事。

  以前怎么不知道路时修这么体贴呢。

  我捂着杯子,低头抿了口茶,挑眉示意路时修继续说。

  “今天我同柳泉下棋,开口就将来的缘由说了,在我这里,‘兵’便是那宅院周围的护卫,凭借他们走路的声音来看,都是内行,但是武力并不高,占着数量优势。”

  我深以为然:“然后呢?”

  “原本我以为‘帅’暗示的是柳泉自己,后来柳泉动了另一个‘士’,并还无奈补了句‘两个都护不好主帅’,这话一落,又有意朝张邺看了眼。”

  路时修说完,见我不老实暖手,自然牵起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搓了搓,帮我捂着。

  有路时修主动当暖壶,何乐而不为?

  我挪了下椅子,主动凑近了些:“也就是说,他在暗指‘士’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张邺?”

  路时修点头赞同:“是的,这么一想,那你觉得主帅会是谁。”

  “柳家能落到这个地步,全因秘籍而起,除了这个,确实想不到别的。”

  “若我没猜错,秘籍应该在聂鸿飞手里,而柳泉一家目前被软禁了,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只能暗示。”

  听到这,我想到宋展,没忍住拍了下桌子,气道:“这狗聂鸿飞到底想干什么,柳泉一家好歹也是世家,说软禁就软禁,都没人发现吗?”

  见我小脸气鼓鼓的,路时修轻笑了声。

  他伸手揉了揉我脑袋,目光里有几分无奈。

  “燕游,这江湖早已不是当年学堂课本那般以和为贵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孵化,有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表面光鲜亮丽,肝胆侠义,而根基怕是腐朽不堪了。”

  道理我都懂,可初入江湖就遇到这种事,简直将我的武侠梦破了个空。

  我撇撇嘴,扑在路时修怀里半天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