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遥收回视线, 继续攻破眼前的保护罩,在保护罩缝隙没有修复前,又一道道剧烈的法阵打了下去, 保护罩的上缝隙在不断变大。

  虽说确实可以通过这种暴力的方法打破这保护罩, 但是这保护罩缝隙变大的速度实在是慢, 谢莫遥眉头微皱, 这样下去实在是要耗费太多时间。

  他抬手, 修长好看的手指快速变动,此次的结阵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长, 结法阵的同时, 谢莫遥红衣翻飞, 身体渐渐上升,飞至半空中, 谢莫遥手中结印还在继续, 周身灵力大现, 这次的法阵格外强大,在谢莫遥结印过程中, 四周风也越来越大,天空的白云散去, 乌云渐渐聚集。

  这是一个强大无比的法阵,谢莫遥手中动作停止, 法阵已经结成。

  他一个抬手, 就要将法阵推向缦年花上的保护罩,身后忽然发出了缦年兽一阵肆虐的吼叫声, 那声音不是受伤的嘶吼,而是胜利兴奋地叫声,这极有可能说明陆霜瑜他们拦不住了, 谢莫遥不得不关注,他回眸,看到缦年兽正不断往他这边的方向而来,俨然快攻击到他这里。

  他一只手控制着他刚结出的强大法阵,单手暂时无法启动,他空余出另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快速变换,单手就开始结另一个法阵,那费了那么长时间结的法阵是给保护罩的,他可不愿浪费在这缦年兽身上。

  只是另一只手的法阵还未结完,那缦年兽突然自己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陆霜瑜御剑飞至缦年兽上方,运起手中长剑直接刺进了缦年兽的天灵盖。

  谢莫遥再次专心到缦年花保护罩上面,意外地发现缦年花保护罩上缝隙的愈合速度有一瞬停止,甚至缝隙还有一些变大。

  缦年兽痛苦地剧烈甩头,将陆霜瑜甩飞出去了好远,天灵盖的伤口在渐渐愈合,那缦年兽又往谢莫遥的方向走了一步,但最后还是掉头,又往陆霜瑜摔倒的方向而去。

  缦年兽显然是回头报复去了,刺天灵盖这么大的仇,不能不报。虽说谢莫遥之前还将那缦年兽大卸八块了,但毕竟缦年兽也知道自己斗不过谢莫遥,去报复谢莫遥说不定还要被大卸八块,他之前主动找谢莫遥攻击,纯粹是因为谢莫遥要抢夺缦年花,他要守护。

  但陆霜瑜就不一样了,刺天灵盖的仇,他必然将陆霜瑜踩得粉身碎骨才泄气。

  缦年兽愤怒地往陆霜瑜的方向而去。

  谢莫遥看向缦年兽,一只手结刚结出的法阵直直打到缦年兽背部,缦年兽又是一阵痛苦的嘶吼,但却没有回头,继续往地上陆霜瑜的方向而去。

  傅深与众魔兵也不断攻击缦年兽,但这些攻击根本比不上刺天灵盖之痛,缦年兽胡乱喷了一堆火把那些人赶走,同时以更快的速度往陆霜瑜的方向而去。

  被刺天灵盖的时候,缦年兽特别激动,这一甩实在是严重,陆霜瑜忍着浑身的剧痛终于站起身,那缦年兽已然到了他面前,巨大的爪直朝打踩过来,那爪巨大无比,一大片压迫的黑暗直朝陆霜瑜压过来。

  逃是来不及了,缦年兽的爪子太大了,如一座小山压了过来,陆霜瑜绷起所有神经,不顾浑身的剧痛,当即运剑,在长剑聚起巨大的灵力,朝那大爪刺去。长剑刺进去的时候,大爪明显有停顿,借此争取到的时间,陆霜瑜同时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后退,顺利躲过了大爪的攻击。

  只是同时缦年兽巨大的火焰又喷了过来,陆霜瑜快速结防御罩,抵御的同时脑中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运功缦年兽的火反击,那缦年兽忽然又一声痛苦的嘶吼声响起,紧接着整个缦年兽的身体四分五裂,碎裂程度比之前的碎裂程度还要厉害。

  缦年兽变成一堆落在陆霜瑜面前,再无半点攻击能力。

  谢莫遥立于那巨大的山堆上,垂眸看着他,红衣随风飘动,天边的乌云渐渐散去,天空重新归于清澈碧蓝。

  陆霜瑜周身的防御罩渐渐散去,抬头,同样看着谢莫遥,重重呼出一口气,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他浑身放松后,浑身脱力,再也没有支撑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闭眼前,陆霜瑜看到那高高立于上方的谢莫遥朝他飞了过来。

  ——

  陆霜瑜猛地惊醒了过来,呼吸非常混乱。

  傅深惊讶的声音响在耳畔:“这么顽强,受了那么重的伤,喂些灵药就醒过来了?”

  陆霜瑜查看四周:“他取到缦年花了,他又走了?”

  “上哪儿取缦年花,费那么大劲结的法阵,全招待在那头缦年兽身上了。”傅深叹息了一声道,他声音中只有可惜,没有怪罪,毕竟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危急,想了想他还补充了一句,“你也别有什么愧疚,你已经拖延了那么久的时间,他也定然知道,不会怪你。”

  “所以他又去斗缦年兽了?”陆霜瑜依旧找不到谢莫遥的身影。

  “这倒没有,他睡着了,别去吵他。”傅深往一个方向看去,压低声音道。

  陆霜瑜瞬间起身,往傅深所看的方向走去。

  傅深:“??”刚说完别去吵,陆霜瑜这就去了?傅深想要去阻拦,但想到陆霜瑜可以将谢莫遥唤醒又能治的住谢莫遥起床气的能力,终究还是没有去阻拦。谢莫遥虽然睡着了,但呼吸也不太平稳,谢莫遥不许他过来烦,他也不敢随意过去,让陆霜瑜过去也好,查看查看谢莫遥的情况。

  陆霜瑜往那处走去,他们正在一个山洞之中,走了一会儿,山洞有个拐弯,他转身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在柔软床上睡着的谢莫遥,床上的白纱微动,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缘。

  陆霜瑜认出来了这床,这床是当初在那客栈时,他给店小二五十两银子买的床,后来他一直没见着,还以为一直留在了那客栈,没想到竟然一直被谢莫遥带在身边。

  没想到谢莫遥还会收拾东西,陆霜瑜的嘴角浅浅上扬,看来谢莫遥是真的很喜欢这床。

  陆霜瑜放轻脚步走过去。

  他现在周身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虽说被摔得那么重,还次次超出能力施展法术,但毕竟年轻,且周身经络经过十几年的修炼,强固,基础十分的好,被喂了些治伤恢复灵力的上好灵药,基本上能够恢复七八成。

  陆霜瑜走到谢莫遥床旁,习惯性地要将谢莫遥不安分,露出来的那只手放进被子中,不过在撩开白纱,将那手放进去之前,他手中动作顿了顿,他发现谢莫遥虽然闭眼睡着,但是呼吸很不平稳。

  他手指微动,指腹搭在了谢莫遥手中脉搏的位置处,凝神诊脉,和谢莫遥的呼吸一样,脉搏也很乱,周身的经络更是虚弱,明明之前他带谢莫遥泡玉颜泉,经络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复,可如今一诊,这经络虚弱地比之前还要不如。

  陆霜瑜看向床上的谢莫遥,眉头紧锁,他已经可以肯定,谢莫遥施法的时候定然是浑身剧痛的,因为他根本不计后果,通过消耗透支经络的方法,强行让经络承受住巨大的灵力运转

  面上神色那般轻松慵懒,但内里不知道已经疼成什么样了。

  明明已经知道施法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到处去闹事,为了一朵缦年花和不死不灭的缦年兽斗,明明有不用施法的方法得到缦年花,可是谢莫遥却不用。

  明明生活中那么懒,受不了一点不舒服,可施法时却完全不对自己收下留情,一道又一道强烈的法阵,根本毫不犹豫就施展了。

  陆霜瑜诊脉的手失了力道,重重地按了下去,谢莫遥眉头微皱,那只手不舒服地要收走,却又一股强硬的力道按住,谢莫遥非常不高兴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陆霜瑜那张格外严肃沉重的俊脸,想要发脾气的怒火又谢莫遥名其妙地被压了下去。

  少年浑身是血倒下去的模样,仿佛还在谢莫遥脑中,他开口,声音带着睡意的慵懒:“醒了?还有什么疼的地方,问傅深拿药就行,我这里没有药,都在傅深那里,去吧。”赶人的语气也格外软和。

  说完,他再次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手上那股力道不仅没有变轻,反而更重了。

  谢莫遥含着朦胧睡意的眼睛终于清醒了些,他微怒不解地看着陆霜瑜。

  “你还要再去摘那朵缦年花,身体吃不消为什么还要做?”陆霜瑜沉声严肃问谢莫遥。

  听到“吃不消”这三个字,谢莫遥就有些激动了,他用力要收回自己的手,但单纯比力量,他次次都比不过陆霜瑜,那只手还是牢牢扣在陆霜瑜的手中。

  “松手。”谢莫遥忍着怒意命令。

  “为什么不用法术挣开我?你现在知道疼了,舍不得用法力了?”陆霜瑜追问步步紧逼。

  谢莫遥气得想用法术,但浑身剧烈的疼痛又让他的灵力运转强行终止,和缦年兽与缦年花的保护罩斗,他运了太多强大的法阵,经络受伤严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行。

  但谢莫遥硬是再狠心点,强行运法术也不是不行,不过如今的目的到底只是挣开陆霜瑜的手,又不是要和陆霜瑜进行一场决斗,为此这么心狠彻底地强行运灵力,实在是没必要,虽然陆霜瑜是真的很气人。

  运灵力失败,浑身的剧痛激得谢莫遥浑身微微颤抖,本就不稳定呼吸因为这次剧痛更加乱,漂亮的桃缦年花眼中含着愠怒,看着很凶,但额角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被扣着的那只手微微颤抖,陆霜瑜看到谢莫遥额角的冷汗,手反而松了力道,轻轻将谢莫遥得手放回来被子中,原本想用清洁术清理谢莫遥身上的冷汗,但清洁术毕竟是冷的,谢莫遥如今的身子太弱了。

  “光睡觉怎么行?”陆霜瑜叹了一口气道。

  “不用你管,滚。”谢莫遥呼吸混乱,唇色苍白,但不妨碍他回话很凶,极为不悦地瞪着陆霜瑜,呼吸更加不稳。

  陆霜瑜垂眸给谢莫遥整理好被子。

  谢莫遥立刻就把掀开,故意弄乱。

  陆霜瑜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后退离开了。

  谢莫遥看着乖乖滚出去的陆霜瑜,心气终于顺了一些,果然还是要凶一凶陆霜瑜才知道听话,可笑,陆霜瑜让他盖好被子,他就要盖好被子吗?他偏不,让陆霜瑜认清到底谁听谁的。

  他这般气呼呼地想着,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一个喷嚏。

  谢莫遥现在浑身经络受损,也不能运灵力御寒,在这冰天雪地的曼雪涯容易感觉冷。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陆霜瑜没有躲起来偷看纠他毛病,谢莫遥这才伸手,重新将被他掀开的杯子拉了回来,边拉边理直气壮地在心里解释,这是他自己要盖被子的,陆霜瑜也没在旁边,和陆霜瑜无关。

  裹紧被子,躺在柔软舒服的床上,困意渐渐来袭,太过疲惫的谢莫遥,生着生着气就睡过去了。

  不过睡觉其实也不能减轻疼痛。谢莫遥虽然睡着了,但睡得很浅不舒服,迷糊间感觉有人在轻声唤他。

  谢莫遥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谁知一睁眼又看到了陆霜瑜,他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谁知陆霜瑜看到他睁开眼睛,竟然夸他,面上还十分惊讶:“真厉害,寻常人经络受了这么大的伤,都是唤不醒的。我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你便醒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谢莫遥口中生气的话没有说出来,听着陆霜瑜这般清澈好听的声音夸赞他,他一下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话,成功被陆霜瑜带偏:“我当然不是一般人,谁像你一样弱不禁风。”

  “好,我弱不禁风。”陆霜瑜应着谢莫遥得话说,假装看不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谢莫遥。

  他抬手去掀谢莫遥的被子,谢莫遥立刻紧紧抓住自己温暖的被子,不高兴地看陆霜瑜:“干嘛?”

  “先泡个澡再睡好不好?”陆霜瑜温和耐心地劝。

  谢莫遥终于发现这里多了些东西,多了个屏风,屏风后面还有热气冒出,显然就是浴桶。

  虽然已经准备得这么周到,但谢莫遥如今全身疲发,自然是能不动就不动,而且还要离开这么温暖的被窝,冷飕飕地脱衣服这么麻烦,陆霜瑜竟然胆大包天要让他受这种苦,简直想都不要想,他没半点商量地余地回了两个字:“不好。”

  陆霜瑜收回了要掀被子的手。

  谢莫遥看了陆霜瑜一眼,心道还算陆霜瑜听话,他闭上眼睛,安心地又要睡觉,只是眼睛刚闭上,他整个身子凌空了起来。

  陆霜瑜竟然连带着被子一起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抱着就往屏风处走去,他应着谢莫遥,声音很纵容,仿佛谢莫遥带着被子沐浴都可以:“不掀被子就不掀。”

  陆霜瑜没听他的话,忽然把他抱了起来,谢莫遥已经很生气了,怎么可能再听陆霜瑜的话,陆霜瑜说不掀就不掀吗?他故意用脚踢,将身上的被子都踢了地上,踢完周身骤然一冷,谢莫遥一个寒瑟,下意识往陆霜瑜温暖的怀里钻了钻,钻完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气势太弱,又脑袋歪出陆霜瑜的怀抱,手按着陆霜瑜的胸膛推,气势汹汹地命令:“放我下来。”

  陆霜瑜果然他放了下来,不过放的并不是床上,而是屏风后的浴桶前。

  谢莫遥对此非常不满,陆霜瑜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乖乖沐浴吗,就算到这里了,他还要走回床上:“你出去,把傅深叫过来。”

  “让傅深抱你回去?”陆霜瑜一下看透了谢莫遥的心思。

  “要你管?”谢莫遥一双漂亮的桃缦年花眼瞪着陆霜瑜,但周身却冷得瑟瑟发抖,显得有些柔弱,偏偏一张脸却凶得不行。

  “你是不是很冷?”陆霜瑜说完上前一步,要伸手探一探谢莫遥手的温度。

  谢莫遥两只手别到身后,后退一步,他显然不能让陆霜瑜知道他现在的手有多凉,好让陆霜瑜嘲笑他。

  陆霜瑜却不放弃,又上前了一步。

  谢莫遥皱着眉头又后退了一步,强调:“我一点都不冷。”

  “嗯。”陆霜瑜应着回,声音温柔,但步伐没有停止,再次上前了一步。

  谢莫遥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霜瑜,他就没见过表里不一的人,还是要检查手的温度的话,那嗯什么嗯?

  他气呼呼地想着,又后退了一步,但这次退完后已经无路可退,后腰已经碰到了浴桶边缘。

  被逼到这种境地,谢莫遥原本要发怒,但又没有发,身后浴桶源源不断散出温暖的热气,将谢莫遥冷得瑟瑟发抖的身体熏得温暖,谢莫遥瞬间舒服了许多,别在身后发凉的手悄悄伸进浴桶里,整双手被温水包围,又温暖又舒服。

  陆霜瑜将谢莫遥背后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终于不再上前,后退了好几步,主动离开:“我去叫傅深。”

  “嗯。”谢莫遥迅速应了一声,他现在只想陆霜瑜快点离开。

  陆霜瑜退出去了。

  浴桶就近在眼前,有了泡手的舒服,谢莫遥这次完全没有怕冷犹豫的障碍,解开衣带,卸去衣物,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确实,相比较于单纯的睡觉,泡澡更加舒服,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陆霜瑜在浴桶下放了个火符,即使长时间泡着,水温也能一直保持不变。

  谢莫遥泡得很舒服,渐渐地睡了过去。

  陆霜瑜没有很快带傅深进去,他算了个合适的泡澡时间后进去,泡澡确实好,但泡久了人会昏厥,如今算下来,谢莫遥的泡澡时间已经够了,不能再泡了。

  傅深得知自己被谢莫遥点名进去,非常地高兴。

  陆霜瑜带着他进去,立于屏风后面,对着屏风开口:“傅深来了。”

  没有得到屏风内的人回应。

  虽是如此,但傅深已经开始期待了,因为很少出现谢莫遥专门点名让他进去伺候的情况,多数是他自觉地过去,但谢莫遥每次都嫌弃得命令他不要动,而后点一个长得不错,做事细心周到的魔兵来伺候。

  “有什么事一定要点名让本尊进来做,是让本尊抱他回床上?”傅深开始猜测,忍不住问一旁的陆霜瑜。

  陆霜瑜回得冷冷淡淡,甚至声音有些冷:“或许。”

  他边说,边弯身将之前被谢莫遥踢到地上的被子捡起,用法术清理清洗干燥,将被子整洁铺回到床上,同时提前掀开了一角被子。

  一切做好,回到傅深身旁站着,傅深已经琢磨出了个肯定的答案:“一定是,他已经厌烦你了。”

  谢莫遥没理傅深,继续对屏风道:“傅深来了。”

  屏风里的人没有回应,他就继续说,重复说,不厌其烦地说。

  终于,屏风后面懒懒地传来一道声音:“嗯。”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意,懒洋洋地并不想动:“让他等着。”

  陆霜瑜早就料到谢莫遥发懒不愿动的懒劲,故意微作惊讶地问:“你是在沐浴吗?”

  一旁的傅深看傻子一般地看了陆霜瑜一眼,这种弱智问题也要问,这不明摆着在洗澡吗,这问得不是废话?不过问废话的是陆霜瑜,到时被骂的也是陆霜瑜,他只需静静看戏,等着谢莫遥训陆霜瑜就好。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谢莫遥半句训话。

  屏风后面的声音终于清醒了许多,流水响动的声音清晰,但里面的声音却坚定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傅深有些看不懂了,水声都那么响,怎么能说没有呢,关键陆霜瑜同样应得很肯定:“嗯,没有。”

  傅深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进来吧。”屏风后面谢莫遥得声音再次响起。

  陆霜瑜走向屏风后面,傅深也跟着进去,就感觉屏风后面特别温暖,水汽弥漫,同时他一眼就看见屏风后面的谢莫遥披散着头发,如墨的长发还在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也明显换了一身新的,因为懒得擦水,直接穿上身的衣服也有些湿。

  就这还能说没有沐浴?傅深脑袋中充满了不能理解的疑问,他看向一旁的陆霜瑜,陆霜瑜运了干燥法术,将谢莫遥得头发和身上衣服都弄干了,而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所谓没沐浴后见到的场景就该是这样。

  谢莫遥看了傅深一眼。

  傅深立刻甩掉脑中的所有疑问,腰背挺直,做好准备抱谢莫遥回去。

  但谢莫遥只看了傅深一会儿,就想起来之前傅深身抱他的不舒服,他嫌弃地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陆霜瑜,懒懒地开口:“过来。”

  傅深眼睁睁地看着陆霜瑜走了过去。

  “抱我回去。”谢莫遥命令。

  陆霜瑜却没有立即动作,反而反问谢莫遥,声音有些沉:“你不是要让傅深抱你回去?”

  傅深一下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挺直腰板做准备。

  谢莫遥刚刚还泡出的好心情一下消失,他生气地瞪了陆霜瑜一眼,这陆霜瑜就是不听他命令,处处和他对着看是不是:“不用你抱,我自己能走。”

  说着,谢莫遥果然抬腿就往床处走,甚至看都没有看傅深一眼,完全没有考虑傅深。

  只是他刚走了一步,整个身子就凌空了起来,陆霜瑜将他稳稳地抱了起来,长腿迈开,不紧不慢地往床处走。

  在谢莫遥要闹起来之前,陆霜瑜开口,事先认错:“是我不对,对于你的话,不该有疑问。”

  谢莫遥的火气就这样神奇地被安抚了下来,毕竟陆霜瑜抱得实在是太舒服,既然陆霜瑜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他就宽宏大量地原谅陆霜瑜。

  只是他刚宽宏大量地原谅了陆霜瑜,陆霜瑜又开始提早就被他否决的方案:“睡完这一觉后,我们就离开这曼雪涯,你不用做什么,我去找那人。”

  陆霜瑜边轻轻将谢莫遥放到床上边说。

  谢莫遥想都不想就否决:“时间太长,我没这个耐心。”

  “你只需等着也不行?”陆霜瑜坚持不懈地劝说,他边为谢莫遥盖好被子边说,一脸认真,那神情仿佛谢莫遥不同意,他就会一直劝说到底一般。

  谢莫遥实在看不懂陆霜瑜的执着,这差事费劲的都是陆霜瑜,陆霜瑜这么积极地往身上揽,图的是什么?

  他心中有一个荒谬的想法,虽然觉得很荒唐,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陆霜瑜俯身为他盖被子,谢莫遥突然从被子里抽出手,落在陆霜瑜的后脖颈处,手中用力,将陆霜瑜拉了过来。

  陆霜瑜猝不及防,双手撑着谢莫遥两侧,才不至于重心不稳,压在了谢莫遥的身上。

  陆霜瑜看着近在眼前的谢莫遥,微皱眉,非常不认可谢莫遥这种完全不考虑后果的行为,如果他没及时撑住呢?

  然而谢莫遥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坏笑,仿佛很喜欢看陆霜瑜这副失控的样子。

  陆霜瑜开口要说这件事,提醒谢莫遥下次不能再胡闹做这种猝不及防的事,谢莫遥预感到陆霜瑜要讲大道理,抢先开口,清冷好听的声音缓缓问:“这么不想我再去取那缦年花,你是不是在担心我,陆仙君?”

  陆霜瑜满口要说的道理全都忘了,想要开口回答,可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

  谢莫遥这般近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桃缦年花眼中藏着新奇好玩,好似就等着一个正道之人说关心一个魔类一般,正道之首的儿子担心一个魔头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经络疼,想想就觉得好玩。

  陆霜瑜深呼吸想要调整,可是心跳却更加快,他从谢莫遥眼中的笑意,都看出了他心中担心的荒唐可笑,他迟迟没有回答。

  谢莫遥开始有些等不耐烦了,这事的好玩之处就是看陆霜瑜知道自己违背正道规矩的痛苦,可是陆霜瑜的反应实在是太平静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话也半天说不出一个。

  本来他的猜测就很荒谬,或许真的就是很荒谬,谢莫遥失去了兴趣,正要松开在陆霜瑜后脖颈处的手,陆霜瑜却终于回答了,一个无比认真的字音:“是。”

  谢莫遥一怔,完全没想到陆霜瑜会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关心一个魔类,而且还回得那么坚定,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

  这回应完全是谢莫遥意料之外,他一时间不知该做如何回应,落在陆霜瑜后脖颈处的手松松垮垮,还是要落下。

  但落下但途中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有力扣住,这次换成陆霜瑜问他:“所以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睡完这一觉,就离开曼雪涯可以吗?”

  陆霜瑜深深地看着谢莫遥,等着谢莫遥的回答。

  谢莫遥看着陆霜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份近距离的压迫感,到头来反而落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陆霜瑜在上面,他在下面的情况之下。

  他想要再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但在这种近距离的压迫,在陆霜瑜深深地注视之下,他竟然无法做到像之前那般狠心拒绝,好像说了不字,就是在将陆霜瑜一片一片真切的关心拿出来揉碎。

  陆霜瑜等着回应,呼吸也渐渐变重,像有传染力一样,谢莫遥得呼吸也跟着加重了,两股温热粗重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