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挺着胸高昂的下巴, 那样子能有多骄傲就有多自负:“你说的那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我亲眼看到他进了县城里的赌坊, 在里面待了一整天, 晚上才跟着一群人勾肩搭背的出来,去了青楼。”

  “谁?”陶浩睡懵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说的那个在县城里散播你家谣言的那个,叫陶大光对不对?已经被我们找到了。”

  陶浩反应了过来,他诧异道:“我没跟你们说不用找了吗?咱们的事一笔勾销了呀。”

  彪子冷哼了一声:“我从来不欠别人人情, 反正事我已经跟你说完了,就这样吧。”

  然后他潇洒的转身打开门,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留下陶浩一脑门的问号, 随后反应过来, 陶大光去赌坊?还去逛青楼?他哪来的钱?

  第二天,他去问林梅:“婶,你打听出陶大光最近都在做什么了吗?”

  林梅一脸奇怪:“你还别说,还真让我打听到了,他婆娘说他在县城里找了份工,见天往家拿钱呢。”

  “多少钱?”

  “这我不知道,人家也不把这话往外说呀。不过我听他家隔壁的人说,他家隔几天就有肉香飘出来。”

  “陶大光这几天回来过吗?”

  林梅摇头:“回来过吧?不清楚。”

  “行, 我知道了, 谢谢婶。”

  后来每天彪子都跑到陶浩家来, 跟他说, 陶大光在县城里都干了些什么。

  陶浩再一次顶着鸡窝头打开门,打了一个哈欠道:“你今天别走了, 在我家睡一晚。”

  彪子很严肃的拒绝:“不行, 不能让别人发现我。”

  陶浩:“……”还不能让人发现你, 你这是在干什么?演谍战片吗?

  他很无奈:“那像这种跟前一天没有什么差别的情报,就不用辛苦每天都跑来说了啊,你记下来,隔几天一起给我不行吗?”

  彪子抿着唇:“怎么记?”

  “写下来不就好了?”陶浩说完,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傻了:“你会写字吗?”

  彪子摇头。

  陶浩搓了搓脸:“行了,跟我来吧。”

  幸好他开始学识字后,为了让大家都知道,特意去买了纸笔放在家里。

  “一、切、如、常。”陶浩边写边念出来:“拿着,回去多练练,拿树枝在地上划就行。”

  彪子点头,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然后把纸折好收进怀里,离开。

  陶浩心想这下自己终于能睡几天安稳觉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刚准备躺下睡觉,门又被敲响了。

  “有急事,大事。”彪子喘着气进来,就说了这么一句。

  陶浩来了兴趣:“什么事?”

  “陶大光被人打了,腿都打断了。”

  陶浩脸色微妙:“赌坊的人干的?”

  彪子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到现在还带着一股不敢相信。

  “那是怎么回事儿?”

  彪子咽了口唾沫:“好像是薛家的人干的。”

  “???”他难道漏掉了什么信息吗?陶浩把人引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你仔细跟我说说。”

  彪子喝了一口,开始说今天发生的事儿:“今天我跟虎子照常在赌坊外面蹲点,本来以为又要等到晚上,结果没想到下午的时候,陶大光就被赌坊的人扔了出来。说他没钱还赌什么赌。”

  “之后陶大光爬起来骂骂咧咧的去了青楼,不过那个时候青楼还没有开门,他绕着青楼走要去后门。结果走到一个巷口子里的时候,被人套了麻袋,对方两个人把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我跟虎子没敢过去,等人走了过后才去看,结果发现陶大光已经晕了,腿也被打断了。”

  陶浩问:“那两个人,是薛家的人?”

  彪子点头又摇头。

  陶浩:“什么意思?”

  彪子又喝了一口水:“那两个人穿着的衣服不是薛家的,看不出来是哪的人。”

  陶浩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彪子接着说道:“但他们穿的鞋子是薛家的。”

  “鞋子?”陶浩这下有点糊涂了,光凭一双鞋子,彪子是怎么认定那两个人是薛家人呢?

  “你还记得上次,就是那晚,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彪子把事实美化了一下:“那个带刀的男人,你说他是薛家的护卫。”

  陶浩点头:“确实是。”

  “他们穿着一样的鞋子。”

  陶浩一愣:“这都多久的事儿了,你还记得?没准只是看起来差不多呢。”

  彪子把杯子放到桌上,肯定道:“不会有错的,我虽然没有那么好的记性,但是虎子有。当时他就说那两个人穿的鞋跟那个薛家的护卫一样,然后我们就去了薛家的铺子里面问了,那里的人说他们穿的那种鞋是薛家护卫特有的,特意用靛蓝色的布,锁的边。不对外提供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虎子从来不会记错事儿。”

  陶浩陷入了沉思,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薛家的人的话,那他们为什么要去打断陶大光的腿?是自己想,还是接到了什么命令?

  又或是,为什么要现在才打断他的腿?据他所知陶大光已经在县城待了不少时间了,他们随时都可以下手。

  第二天陶浩顶着一头雾水,到了薛家别庄。

  看着眼前吃的正欢的薛宁乐,到底没忍住:“陶小花……现在在你家吗?”

  薛宁乐动作一顿,随后恢复了咀嚼,咽下口中的半个饺子,低着头:“嗯,就在别庄。”他停顿了一下:“要去把她叫来吗?”

  陶浩摇头:“她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吧。”薛宁乐没敢看他,伸手又夹起来一个饺子:“怎么想起问她来了?”

  陶浩看着他:“她爹陶大光出了点事儿,腿让人打断了。”

  薛宁乐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把饺子放进嘴里囫囵道:“是吗?那挺惨的。”

  不对劲,陶浩暗道,这个反应不对劲。

  薛宁乐从来不会嘴里含着东西跟人说话,而且他对陶大光态度也不对劲。陶大光做的那些事儿,最多是让人厌恶,怎么会变成恨呢?

  薛宁乐把嘴里的饺子咽下,看着桌上还剩下一半的煎饺,突然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收了吧。”

  谷冬上前。

  陶浩眼神落在那盘饺子上:“不吃了?”

  薛宁乐对他笑了笑:“吃饱了,我们开始学字吧。”

  陶浩皱眉,他这几天一直给薛宁乐带早饭,对他的饭量也算有些了解,每次他都是能吃完,可是这一次还剩了一大半。陶大光,竟然对他影响这么大吗?

  陶浩越发觉得其中有猫腻了。

  陶浩每做一件事,都是全身心的投入,学字也是,可是这一次,他分了一半的心神在薛宁乐身上。

  然后就发现了一些平时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薛宁乐总是会在无意识中朝他靠过来,然后又想猛得反应了过来一样自己退回去,还喜欢一直看着他。

  更让陶浩觉得奇怪的是,他去上茅房或者离开一下,薛宁乐就会变得心神不宁,一直往外看,甚至会跑到门口等他。

  陶浩:“……”这人不会是,喜欢他吧?

  陶浩上一世,在那个所谓的上流圈子里,见识过不少事儿,喜欢男人的他也遇到过。

  陶浩对着养着荷花的陶瓷缸水面仔细看了看自己,眉目俊朗,气质非凡,确实是一副招桃花的好样貌,有人喜欢也不奇怪。

  陶浩点头,对自己的皮相表示了赞同。

  “陶大哥,你在这干什么?”身后传来薛宁乐的声音。

  看吧看吧,陶浩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这才离开多久?又找出来了。

  他转过身笑得灿烂,朝薛宁乐招手:“过来,我给你看条傻鱼。”

  薛宁乐依言走过去,探头看,他家的荷花缸里,是养了几条观赏用的鱼的,不过现在夏天太阳大,鱼都躲到荷叶下了。水面上只有他自己的倒影。

  他仔细的找了一圈,疑惑的看向陶浩:“在哪里?”

  “你没看着吗?”陶浩嘴角带着一抹笑,偏偏装出一副遗憾样子:“那应该是跑了吧。”

  薛宁乐看看他,又看看水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两个人从外面回来,大热天的都出了一些汗。陶浩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想倒点水喝。结果没有碰到茶壶把,碰到了一个柔软的手。

  一个大男人手竟然这么软?陶浩有些惊奇的看向薛宁乐,没想到薛宁乐他,竟然脸红了。

  察觉到陶浩的视线,薛宁乐立刻收回了手,错开了身子。

  陶浩的手指无意识的搓了一下,那个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陶浩的喉结动了动,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夏天真是容易口渴。

  陶浩喝了茶,又给薛宁乐到了一杯:“喝吧。”

  薛宁乐接过,陶浩又回到书桌旁开始练字,一切如常,刚刚的事儿好像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陶浩几乎每天都会到别庄上来跟薛宁乐学识字。一待就是一整天,陶浩是一日三餐的主,带着薛宁乐中午也多吃了一顿,终于让他脸上掉的肉又长了回来。

  两人对坐,陶浩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新长出来的肉,软软的,调侃道:“还是胖乎乎的可爱。”

  薛宁乐愣在那,脸噌的一下就红了,眼睛快速眨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呃——”陶浩也有点尴尬了,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墨水,这下直接印到了薛宁乐的脸上。

  “咳,有手帕吗?”

  “有,有的。”薛宁乐连忙从怀中找出手帕递给他。

  陶浩接过来帮他擦脸,结果不仅没擦掉,还从一小块擦成了一大块。

  “噗——哈哈哈,”这下陶浩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好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公子,直接变成了花脸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