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完结】>第40章 九转还魂镜

  薛闻笛小憩片刻, 才缓过劲,他睁眼便瞧见自己的雨燕飞了回来。

  一只来自李闲, 说是她会谨言慎行,不给几位添麻烦;一只从思辨馆飞回,却说文恪跑这边来了。

  薛闻笛一惊,立马翻身下床。

  另一间屋内,薛思静坐,等着文恪写完手头那几张小笺。对方眼神不太好,曹若愚给他掌灯的时候都得凑很近,昏黄的烛火在纸上映照出一个漂亮的半圆,圈住了那隽秀的字体。

  “魔都此次,想必是冲着封印大阵来的。”文恪似是不经意地一提,薛思并未接话,仍是淡然不言。

  这时, 原本反锁的房门忽然被无声地撬开了, 一阵冷风侵袭, 曹若愚吓了个激灵,差点又尖叫起来, 定睛一看, 原来是薛闻笛。

  “大师兄你吓死我了。”他小声嗔怪着,薛闻笛一见文恪安然无恙, 这才放下心, 笑了笑:“睡不着, 出来看看你们。”

  他反手关好门, 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紧挨着薛思, 和这人挤在了一张圆木凳上。对方不言不语, 危襟正坐着,只是右手悄悄背到了身后,轻轻搂住薛闻笛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薛闻笛紧张了一下,但曹若愚这个没心眼儿的,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问着:“大师兄,你头疼好些了吗?师父说你疼得都下不来床,我还很担心呢。”

  “啊?”薛闻笛一愣,反应过来,“哦哦,是的是的,我刚刚小憩一会儿好多了,你别担心。”

  文恪听了,倏地抬起头,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他,眼睛都快眯成了一道缝,就差把“老子不信”这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薛闻笛回敬了一个友好和善的笑容:“誉之,你在写些什么?”

  “在写我们临渊的机密。”文恪半开玩笑,忽又敛了神色,“当年大师兄以身殉道,布下封魔大阵,这些,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但只要是封印,终究会有破解之法。”

  薛闻笛沉吟片刻:“论阵法灵术,顾青长老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嗯。”文恪将手里的小笺递给他,“大师兄牺牲时,顾师姐也在,她是最有可能知道破解之法的人。”

  薛闻笛低头看了眼那张小笺,上边写着:“明枢阁。”

  “明枢阁从前是顾师姐所辖之地,她走后,那个地方却被封锁起来,不再启用,我猜,魔都会最先去那个地方。而明枢阁的钥匙——”文恪顿了顿,“应当只有小年知道,否则魔都也不会先对他下手。”

  “今天那个李师妹偷偷给了我一张纸条,她说小年曾经去过一趟岫明山台,回来的却是钟有期。”

  文恪瞪大了眼睛,愣愣地与薛闻笛对视:“你,你是说,岫明山台有问题?”

  “有大问题,小年之前在平湖城给临渊传信,那边也不曾有过回音。”

  文恪惊愕,不敢置信:“怎么会?我记得苏台首当年为了守住岫明山台,差点没了命。后边虽然活下来了,但是伤了根基,需要常年服药……”

  他突然没了声,低下头去。

  屋里气氛顿时压抑不已。

  薛闻笛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语塞难言,但是文恪也没有消沉太久,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倘若苏怜鉴都有问题,那么临渊就有倾覆之危机了。”

  他示意薛闻笛继续看那几张小笺,上边依次写着:岫明山台苏怜鉴,凤鸣鹿苑关渠,寻烟故道宴时斋,照水聆泉何以忧。

  “加上明枢阁、思辨馆、求知学堂、至阳殿,我临渊八处机要之地及其所属,尽数在此。”文恪看向薛思,郑重道,“我势单力薄,还请薛谷主施加援手。”

  对方也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中似乎酝酿着什么,但最终未能宣于口。

  “今日在至阳殿,孙族长曾问我,要不要在临渊多留几日,过些时候,就是逐鹿大会。”

  薛思轻声说着,“这是个好机会。”

  “逐鹿大会是什么?打猎吗?”听了大半天的曹若愚忍不住插了一句,薛思点头道:“差不多,但评判标准略有不同。逐鹿大会是将一只灵鹿混入普通鹿群中,成功捕获者为胜。临渊面临清江,背靠巍山,地形相对复杂,不变行走,但对灵鹿来说没有影响。逐鹿大会要求所有人卸剑,不准杀生,考验的是术法。”

  曹若愚不大理解,薛闻笛继续给他解释道:“若是比剑或骑射,我们与魔都之人并不会有太大区别,但若是比术法,各自内息暴露,必定有所不同。逐鹿大会是临渊冬试,旨意为慈爱之心,因此不佩剑,不杀生。”

  “唔,那有冬试,岂不是就会有春试?”曹若愚陷入沉思,薛闻笛笑着:“当然了,在三月的清江上。”

  他故意压低声音,阴嗖嗖地说道,“要你去击杀水鬼,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哦。”

  薛思捏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薛闻笛一个激灵,笑着摆摆手:“我只是逗逗他。”

  曹若愚倒没有在害怕:“那为什么说逐鹿大会是个好机会?”

  “逐鹿大会,所有临渊弟子都会参加,上至掌门,下至新人。”薛思淡淡说着,“那个时候,人员松散,行动范围扩大,魔都不易监视,我们救出小年的机会比较大。而且,一旦动用术法,内息异动,也能分清敌我。”

  他说着,看了眼曹若愚:“你们修为尚浅,只要负责找到小年所在位置就好。”

  “好。”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几人又简单商谈了一番,薛思便起身回房,薛闻笛道是还有别的话要跟文恪说,希望曹若愚也回避一下。

  “我也要回避?”少年不解,“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当着师父的面说呢。”

  文恪笑了:“那你跟你大师兄说些悄悄话,我回避一下?”

  曹若愚想了想,虽然他觉得不太对劲,但他确实没有悄悄话要跟大师兄说,就道:“我没话说,你们谈,我出去。”

  “外边的结界一直延伸到走廊,你不能出这个范围。”薛闻笛提醒他,曹若愚懒洋洋地起了身:“好,知道了。”

  待人出门,文恪抢先问道:“东西好用吗?”

  “啊?”薛闻笛登时耳朵一红,“你没事提这个干嘛?”

  “啊?难道你特意支开别人,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文恪也是大吃一惊,薛闻笛低声笑骂:“快闭嘴吧!谁要跟你谈这个!”

  “怎么不能谈?我作为制作者,总得知道你的评价吧?”文恪说着,眼神渐渐变得别有深意起来,“你——”

  “我是要问你九转还魂镜的事情。”薛闻笛打断了他的话,从怀里摸出那面小镜子,捏在手里转了转,文恪疑惑:“镜子,怎么了吗?”

  薛闻笛笑着,举在眼前,看着自己的老友:“嗯,你就是你。”

  “那我不是我,我还能是谁?”文恪微微蹙眉,“难道,你看到了别的?”

  “没有。”薛闻笛抿着唇,又问,“我只是在想,修仙之人,内息凝于丹田,其气多是空灵,故而色泽光明。我刚刚见你,是一颗浅蓝色的内丹。”

  “嗯,是这样。”

  “魔都,”薛闻笛咬重了这两个字,“有生而为魔,有后天入魔,其气色黑。”

  “书上都这么说,但也不一定。”文恪当他是想弄清其中奥妙,便耐心讲解起来,“魔,本意为执,万物执念过重,皆有可能入魔。内丹为体内之气所化,清者清也,浊者浊也,明心定性,清浊有序,万物有常,方为道。魔则反之而行,故为坏道。道者,视为光明,以空灵赞誉,称内丹为明珠,魔亦反之。天下修者,走火入魔者,有之,弃暗投明者,亦有之,故而内息转序,为阴阳动静。”

  他顿了顿:“所以,你看到任何颜色的内丹,都是有可能的。”

  薛闻笛蹙眉:“那你做这个九转还魂镜有什么用?不还是敌我不分?”

  文恪神色复杂,强调着:“我这镜子,叫九转还魂镜,看的是魂,是魄,是针对一枕惊梦特意研制的,看内丹只是它的附加功用。”

  薛闻笛“哦”了一声,笑笑:“原来如此,文长老辛苦,是小人才疏学浅,冒犯了,冒犯了。”

  文恪摆摆手:“我原谅你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薛闻笛一惊:“你睡这儿?”

  “我不睡这儿我睡哪儿?”文恪一脸无辜,“你可讲点道理吧,我已经咽气了,尸体还躺在思辨馆呢。”

  “那我师弟睡哪儿啊?”

  “一起挤挤。”文恪说着,笔直地躺下,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什么,睁着眼睛说道,“你放心,我可不会对你师弟下手,我们是纯洁的盟友关系。”

  薛闻笛太阳穴那边突突直跳:“文誉之,你是不是内涵我什么?”

  “我怎么会内涵你呢?”文恪盖上被子,只露出个脑袋在外边,“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被睡的那个,我的一番心血竟然都做了陪嫁,失策失策。”

  “文誉之!”

  薛闻笛作势握紧了拳头,文恪往被子里一缩,小山似的拱在那边,动也不动。

  “你说我师父才是我的正缘,是不是真得?”

  薛闻笛沉声问着。

  “是,我以思辨馆馆主的身份对天发誓。”

  文恪在被窝里挪动,薛闻笛轻笑:“睡你的吧,我走了。”

  他转身离去。

  “哎呦——”

  曹若愚压根没听见大师兄的脚步声,正在偷听,没想到屋门突然被打开,他整个人撞到了薛闻笛腿上。

  薛闻笛低头看了眼蹲墙角的某人,顿时仰天,无声长叹,以手捂面,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曹若愚贴着墙根,一溜烟缩到了床上,薛闻笛扶着腰,五味杂陈地关好门,回屋了。

  “怎么会这样!”

  曹若愚深吸气,一脸惊恐,文恪从被窝里探出个头:“什么?”

  “我大师兄,是谁,是谁睡了我大师兄!”

  曹若愚战战兢兢,“我大师兄这么厉害,居然还有人能睡到他?”

  文恪愣了愣,叹息:“能睡他的,当然是比他厉害的人咯。”

  说完,他又缩回了被窝。

  曹若愚喃喃着:“比大师兄厉害——”

  他脑袋里闪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正要和文恪说说,却发现这人已经完全霸占了自己的床铺。

  曹若愚轻轻拍拍他的背:“文长老,你分我一点被子,晚上冷啊。”

  “衣柜里都有备用。”文恪说着,往墙那边挪了挪,分出大半张床来,“睡吧,小伙子。”

  “好。”

  曹若愚也顾不上太多,从衣柜里再抱出一床被子,跟人挤了挤。

  “文长老,你说那个坏人会不会发现你没死,半夜来仇杀我们?”

  “不会,我的傀儡术天下第一,他不可能发现的,就算发现,你师父师兄都在隔壁,肯定能救你。”

  文恪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可曹若愚还是心慌慌:“我睡不着,要不文长老我们来聊聊天吧?”

  回应他的,是文恪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曹若愚紧张死了,盯着屋门,总觉得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破门而入。但他没支撑多久,也因为疲惫睡着了。

  薛闻笛在回屋的路上,将那面镜子藏于怀中,揣摩着文恪的话。

  他透过薛思,看见了一层朦朦大雾,雾中仿佛有一团大火在烧,焰色冷冷,令人遍体生寒。

  薛闻笛从前以为,师父应当是一颗金丹,又或者,如明月东升,如星光璀璨,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沉默地进了房间,薛思早已睡下。

  薛闻笛放好那面镜子,脱了衣物,钻进这人怀里:“师父,你冷不冷,我给你暖暖。”

  薛思轻声道:“冷,你可以抱紧一点。”

  薛闻笛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轻笑着,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你也得抱紧我才行。”

  薛思不言,只是侧身,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穿过他的颈侧,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薛闻笛呢喃着:“师父,我会一直喜欢你,我爱你。”

  良久,久到他快睡着了,才听见对方回应:“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全剧最大技术宅——文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