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派跑了,找不到了。

  剑门关连着安静了数日,忽然有位自称是京城的人拿着皇上圣旨说让程立桥带兵回京护驾,太子要谋反。

  圣旨上盖着玉印若是不启程便是违抗圣命。

  高涎听说后有些纳闷儿,回了营帐确保没人后,才关好门进去问李印琰:“送圣旨的小将军是你派来的?”

  正曲起一条腿看书的李印琰看向他:“什么小将军?”

  “刚才来了一个姓周的小将军带了你的圣旨说是太子谋反,让将军带兵速回皇城护驾。”

  这个消息他只比高涎早收到一柱香时辰,这人不是他派来的,但太子谋反确实真的。

  只要程立桥刚集结大军离开剑门关,黄李台驻守军力石化就会以谋反之罪将程立桥大军一举歼灭。

  太子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只剩下京城的两千禁军不足为患。

  计划的不错,他在等,等他的九儿子会有什么动向。

  其实他较看重的不是老九李臻,李臻心肠软成不了大事,太子不过十七,是个草包,当初便是因为他好控制才封了太子的。

  想想今年他三十有三,不过而立之年,这些小崽子就忍不住了。

  高涎看他拧着眉在想事情,便不打扰他,准备去火头军拿着食物,准备回京的路上吃,还不等走呢,忽然被一只手猛力的拉了回去。

  “咚”的一声撞在了一个硬如铁皮的胸膛,被撞的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高涎捂着鼻子气的打李印琰:“你干什么!”

  李印琰看着他转着泪花的眼睛,不争气的站了起来,没认识高涎之前他就已经有半年不曾想过床笫之事,认识高涎之后是想做,但是这人要死要活的,算下来竟有一年半不曾有过。

  李印琰手悄悄放在了他屁股上,笑眯眯的吻住唇,软软的,还带着甜味。

  高涎没想到李印琰会亲他,锤着他肩膀,呜呜呀呀的乱哼。

  终于在高涎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李印琰才放开了他。

  高涎大口大口的呼吸,还悄咪咪的吐吐舌头,刚刚被吸麻了。

  高涎正欲发作,李印琰说:“那小将军不是我派来的。”

  “那他是在假传圣旨?”高涎大致猜出是要干什么,顿时惊慌起来,“我去告诉将军!”

  李印琰拉住他,轻轻一扯就将他扯进了怀里:“他有圣旨,圣旨上有玉玺印,圣旨是真的。”

  高涎有些反不过来脑子,疑惑的看他。

  李印琰无奈,本来是打算让他自己动动脑子的,奈何这脑子就是不开窍。

  “你觉得若是没了我,这天下会是谁呢?”李印琰淡淡的笑着,“这天下不可能永远是朕的,没了朕,程将军听命的还是新任皇帝,这不算是假传圣旨。”

  李印琰忽然认真的看着他问,“若是朕不是这天下的皇帝,你可愿同我在一起?”

  高涎说不出话来,毕竟他从未想过,李印琰不当皇帝的。如今想来,他是不愿意和李印琰在一起还是不愿意被锁在皇城里?

  经过这些事情他想明白了,无非是不乐意同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等着这个男人宠幸,也不乐意争宠同她人共侍一夫。

  若是只是平常百姓一般,倒是也可。

  李印琰轻轻的摩擦着高涎的发鬓:“不愿意也无法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跑了。”

  整个营地都在忙着收拾,打算天亮前急行军前往京城。

  夜间,高涎翻来覆去睡不着,正欲起身去找杨剑心,被李印琰抱住,带着些鼻音道:“莫要着急,待天亮就有分晓了。”

  高涎翻身,和李印琰面对面:“你有什么计策?”

  “等吧,不出五日便一切都结束了。”李印琰用眼眸描绘着高涎的唇线,最后吻了上去,手顺着亵衣摸进里面,轻轻的揉了揉,两人分开。

  高涎红着脸喘息着,双腿不自觉的夹住了李印琰的腰部,两人温存了片刻,等快要天亮的时候,忽然一苍彝的斥候急急忙忙的来了,被守门小兵拦了下来。

  那斥候急得直跺脚,大喊:“我是阿多棋小王子派来找程将军的,有要事禀告!”

  杨剑心已经穿好衣服,听后便领着这斥候去了程立桥处。

  这斥候见了程立桥行了一礼,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程立桥看后,整个眉头拧了起来。

  杨剑心问:“可是苍彝发生了什么?”

  程立桥点头,将信递给了杨剑心,高涎走过去也去看,看完之后,两人一惊:“那个瞒撒是前太子的长子李执?”

  “李执不是被温慕给杀了麽,怎么会还活着?”高涎跟在李印琰身边一年多,当年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曾听李印琰说过,当初为了前太子谋反,他奉旨平乱,前太子众人入狱后,李印琰念着兄弟情不忍心下手,当初还是让温慕拿着御赐的毒酒,东宫一百二十口全部没了。

  当初的李执不过才八九岁。

  杨剑心忽然知道了李执为什么没有在那场谋反中死了。温慕永远都是那个心肠最好最软的那个人。

  程立桥想了会儿想不出什么来,也不打算再纠结这事,道:“此刻苍彝陷入混乱,只怕是一时半会儿空闲不下来,剑门关留一万人,军师指挥,其余两万人轻装上阵,急行军回京,解救陛下!”

  “是!”

  大部队开拔,浩浩荡荡一队。

  高涎不知道李印琰有什么计划,也不敢冒冒然的去和程立桥说明那圣旨不是李印琰下的,纠结了一天,大军行至黄李台峡谷,天暗了下来,大军行军已有一天,体力基本已经消耗光了。

  在自家地盘上,且程立桥与黄李台驻守军将军关系不错,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下令大军原地休息,开始做饭。

  行了一天的路,杨剑心和高涎都累的不行,但是杨剑心心情却格外高涨,因为他马上就能回京见到温慕了。

  他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离大军不过五六步距离,靠在石头上,拿出温慕的手帕看着,心里道:“慕之等我,最晚五天我便回京城了。”

  高涎也累的很,早上行军时忽然找不到李印琰了,还是小二告诉他不用担心,李印琰会跟着军队走的。

  刚坐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饼来,就有个人挨着他坐了下来。

  高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惊了。

  李印琰竟然穿着步兵的衣服,灰头土脸却不失俊俏。

  “你怎么穿成这样了?”高涎小声的问。

  李印琰是真的累了,行了一天的军,还没吃东西,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但他看到高涎关心自己的样子,又觉得不怎么累了。

  李印琰把他拉过去,让他靠着自己道:“靠在我身上歇息会儿。”

  高涎心里暖暖的,乖乖的靠在他身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你累不累?”

  李印琰摇头,又想到高涎看不见,说:“不累……”

  两人正想再说几句,忽然峡谷上方围了大军,进出峡谷的路口也被围了起来。

  苏派站在上方喊道:“程贼!你竟敢起兵谋反!太子殿下命我等平乱尔等!”

  当程立桥和杨剑心看到苏派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自己上当了,苏派带着黄李台十万兵马围了他们两万。

  “你这阉人!”程立桥立刻大骂起来,“你是竟敢私自调兵,该当何罪!”

  “程将军,咱家可是有太子殿下的手喻,怎就私自调兵了?”苏派一副小人得志的拿出黄布帛手喻,“这天下马上就是殿下的了,咱家劝你,你等若是归顺殿下,说不准他日待殿下坐上皇位让你等继续待在这剑门关,如若不从,就别怪咱家今日让尔等葬在这黄李台峡谷中!”

  “放屁你个阉人!”程立桥大骂道,“程某只忠诚于当今陛下,绝不与你这阉人同流合污!”

  一开始程立桥在那些个皇子里头看重的太子李涵,但他从来没有真正站过队,也从未表现出自己对太子有不一样,如今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和太子一队,不然程家百年忠心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高涎听到太子要谋反先是一惊,最后又怕李印琰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去看他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震惊失望等情绪,反倒是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笑容。

  高涎拿不准他的心情,只得上前握住他的手,有些担忧的看他。

  李印琰感觉到手上的力道,转头对上高涎担忧的眼神,一笑说:“我还从来不知道程将军竟然这般忠心。”

  见高涎并没有他这句玩笑话而放下心,只好道,“放心吧,我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脾性?姜还是老的辣听过吧,这种弑父的不孝子又怎可得到这天下。”

  李印琰说话淡淡的,高涎却明白了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果然在苏派让力石化下令射杀程立桥等人时,一直未说话的李印琰开口了。

  他笑眼盈盈,却让人感受了来自帝王的压迫感:“怎么?朕怎么不知道涵儿身边的人这般嚣张!”

  李印琰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李印琰,在认出李印琰后,程立桥力石化等人立马跪下行礼:“末将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霎那间,整个峡谷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唯独李印琰与吓得直抖索的苏派站着。

  苏派回过神后,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皇皇皇上!奴婢叩叩叩见陛下!”

  力石化并非要谋反,只是逃出去的苏派拿着李涵的手喻说程立桥要谋反,去京城要围攻皇上,力石化看过手喻后,确实是真的,纠结万分,直至接到程立桥忽然拔营回京,他才不得不围剿。

  如今李印琰在,便不是无旨回京,而是奉命回京,联想起自己现在的行为,自己怕才是那个要谋反的人。

  思及此,顿时吓得解释道:“陛下饶命,末将听信这阉人说程将军起兵谋反才不得不围剿,请陛下饶命!”

  李印琰拉起高涎道:“行了,都起来吧,今日先在黄李台歇息一晚,明日备车回京。”

  众人不敢抬头直视李印琰,李印琰微微皱眉,这地上碎石很多,跪在上面定是疼得。

  于是弯腰轻轻的帮高涎揉着,吓得高涎急忙拉他,不让他做这些奇怪的事情。

  李印琰话还未说完,众人不敢贸然插话,边帮高涎揉膝盖边沉着声音道,“将这假传圣旨的阉人乱棍打死,吊在这峡谷中暴尸三月。”

  “末将领旨。”力石化此刻万分生气,这厮差点害的他落得个谋反的罪名,一把领起苏派便扔进了军队里,“打!”

  瞬间数棍落下,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