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濡染,吾心同卿......

  不过八个字,就让本还没有醉的钟岐云渐渐醉了。

  醉到忘了理智,醉到分不清今夕何在。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情话,也没有想到谢问渊竟会这般告诉他,他有多想他......

  眼眶红了,钟岐云几乎像是要将心爱的人揉碎在怀里一样用力地抱着,狠狠地吻着。他从来不知道,他能这般不顾一切这样急迫的想要得到一个人、占有这个人,饶是楚楼的凤髓香都不曾像今夜这样让他疯狂。

  前院宾客的嘈杂声、笑闹声他都听不见了,他全副心思都只放在怀里的人身上,唇she交chan带起的水声在这暗色的夜里扩散到钟岐云的耳中、心底,情,早就无法克制了,夏日的衣衫本就轻薄,在怀中人一同沉迷之时,亲吻得以顺理成章的延续到了脖颈之处,流连中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红艳的痕迹。

  夏夜的杭州城闷热难耐,今日不知为何更是异常的燥热,让人心下难耐,让人急躁非常,有风拂过也拂不去这般热烫。

  空出手向下hua动,想要解开被他紧拥之人的衣衫带子时,却被眯眼喘xi着的谢问渊拉住了。

  钟岐云困惑地望向挡了他动作的爱人,哑声道:“问渊......”他单手搂着与他紧拥之人,意有所指的问道:“我可不可以......”

  平息着呼吸的谢问渊眸色微颤,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钟岐云的目光,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虽然从未与男子这般过,但他也不是不明白男子之间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必定有一人要做那承受的一方......

  前几次因着一些缘由,他与钟岐云都只是那般......但就算如此他也明白,终究会有那么一日亲密无间的,只是......

  只是,他处事向来强势,若是让他……这种事之前他从未想过,亦难以想象。

  可,看着钟岐云这满眼的.....他不是不知道钟岐云想要的什么......

  谢问渊一直未应声,钟岐云亟不可待地低诉:“我想要你,问渊,我想得受不住,这段时日我梦里梦到的都是......”钟岐云喉结滚动,他凑到谢问渊耳边吐出那两个字。

  话问出口后,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到谢问渊耳垂慢慢泛起红晕,他眸光更是暗了几分,又将人搂得更紧了些,“问渊......”

  谢问渊垂眸,许久才慢慢道:“这是在外边......”

  话音且才落下,钟岐云就弯下身将他抱了起来,红着一双已经失了理智的眼,声音喑哑:“我们去房里。”

  钟岐云大跨步绕过中庭来到家主宅院时,守在他房前的二管家邵常戊就赶了过来,还不待他说话,钟岐云只匆忙给他说了句:“莫要让旁人靠近主屋,你也离远些。”就直接往屋内走去。

  虽然有些惊诧,毕竟邵常戊从未见过家主带人进过主屋,但他也是经历过这些事儿的,看到钟岐云那般模样一眼就知道这是怎么了。

  不敢再去细看钟岐云抱着的是谁,待钟岐云抱着人进屋了,他低垂着头,忙帮着将房门关上了......

  静谧又灼热的空气里,尽是说不出的高热,但饶是如此的炎炎夏日,钟岐云也义无反顾的去紧抱爱人,一点也不愿分开......

  ……

  夜深了,持续许久的暧昧声响渐渐消散后,钟岐云伏在谢问渊的SHEN上,轻轻吻着谢问渊的鬓角。

  谢问渊眉头微蹙有些不适地闭着眼。

  钟岐云见了翻身爬起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并未发热,转而想到方才的事,以为自己不小心弄伤了谢问渊,急道:“难受?”

  谢问渊睁开眼望着眼钟岐云,随即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想......沐浴。”

  钟岐云听了一顿,随即就明白这是为何,方才他那般做,谢问渊那处必然是凌乱不堪的......

  “哦哦哦,好,好,我马上去!”他连忙清咳了一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衫随意套上后就连忙道屋外唤了邵常戊打水。

  邵常戊早就让水房备好了水,这会儿听钟岐云唤他,就连忙叫人打水进屋。

  四五个小仆陆陆续续提着热水进了屋子,各个低垂着头不敢往内间床榻那边瞧上一眼。钟岐云想帮着谢问渊清洗,谢问渊笑着看了他许久,然后才说:“不至于虚弱到沐浴都不行了吧?”

  钟岐云听罢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不是想和你

  再多亲近亲近嘛?”

  不过说完他也没有坚持,只能随着谢问渊了。

  等两人都沐浴好了,那边床榻已经换了干净清爽的褥子。

  亲昵之后,两人之间有些不同以往又说不清明的亲昵,坐在床榻边上,钟岐云拿了布巾帮着谢问渊擦着湿润的长发,慢慢和谢问渊说起这段时日的事。

  “这一次之所以这么晚才回来,其实不单是因着僧伽城的生意。”钟岐云说道:“我这一遭带了好些懂得外邦话的人过去,是为着在僧伽等海贸繁盛的外邦城镇也建上乘风阁。”

  谢问渊道:“你这是连外邦人的生意也想做了?”

  钟岐云点头:“国中乘风驿售卖的东西虽多,但一些重利的挣钱物件,比如胡家的丝绸、周家的陶瓷、张家的木材家具、建州的茶叶等等皆被大户占据,这些我碰不得,但是我可以卖到外邦,我已与胡家、周家等签了和契,到时这些都要拿到外邦贩卖,有个乘风阁自然是方便许多。这段时日跑了五国二十城,差不多算是定下了,等过后让张盛等人处理就能妥当了,所以,这才多耗费了两个月。”

  说到这处,钟岐云才想起他忘记问的事,“哦对了,这次你怎会来杭?我记得你每年年休沐的时间不过才十日,来回的时间都不够的。”一国的丞相能忙到什么程度,钟岐云比谁都清楚。他当然就知道,若非公事,谢问渊不可能有这么多闲暇的时候跑来杭州城的。想了想近段时间,朝中需要谢问渊这个丞相亲自来杭才能处理的公事......钟岐云眼波一动,“可是为了海商一事?”

  谢问渊听罢瞧了瞧钟岐云,道:“你知道了?”

  “知道。”

  谢问渊笑着摇了摇头,“海商税一事确实是我提的,与之一同提起的还有降低农税一事。”

  “我白日里与却刺史闲聊时,听他说起。”

  “农税百年未变,又比商税更高,许多粮米大户只怕来年天公不作美无粮赋税,便将粮米囤积在手,不愿出售,导致粮米难以通售,这般若是有一地受灾需要粮食,朝廷就算有钱也买不来粮食供给,而且,寻

  常农户赋税太重,手中无余粮、无钱财只会致使穷人更穷,过不安生。我早些与冯评等人思量过降税之事,但内里牵扯的利益太多,实在难动,这一遭提起海商税,确实是为着让降农税更轻易些,若是我此次不一同提起海商税,那往后有人先一步提起并让朝廷下令海商纳税后,要想再降低农税就不可能了。”

  钟岐云点头:“就好比每月多给一人十两银子,那他必是欣然同意,但若想让他重新把钱拿出来分别人,没人会愿意的。”

  谢问渊望着钟岐云,道:“你就不气?”

  “气?气什么?谢大人觉得我像那般眼光短浅的人吗?”

  谢问渊垂首一笑,“自然不是。”

  “那不就对了?”钟岐云坐到谢问渊旁边,把谢问渊搂进了怀里,“你若是不提,必然会有旁人去提,从行海的时候我就知道海商税不可能一直空白。既然早晚要缴,那乘机拿去当做筹码换取数万农户家有余粮,不是更好?”

  靠在钟岐云怀里,不知该喜钟岐云这般信着自己,还是该气这人随他拿捏也没有怨言。谢问渊许久才叹息一声:“你就不怨我没曾予你说明,亦未好好顾及你?”

  “我远在海上,你怎么给我说?”钟岐云埋首蹭了蹭谢问渊的脖颈,道:“谁说你没有顾及我了,若是你不顾虑我,只为着海商税的话,就不会这般劳师动众的立什么海商律了。”

  谢问渊听了忽而一顿,没有说话。

  “律、令、格、式,大晸朝四个阶位的政令,而其中以律法一例最高也是最为庞杂,其实国中税率向来都制发施令,像是农税、商税等等皆是中书省制令施行,简单明了。若是想让海商缴税,只需制发一个只规定税率几何、缴纳时日、方式的海商税令即可。但,你却是提的海商律。”

  “......”

  “制律更为复杂,海商律的意思,那就不单是税了,还有将官府、百姓、其他商贾等等皆纳入其中,与其余律法通行。要知道,若是官府只管收税不管护卫守卫,那当商贸繁盛之后,海上必定盗匪猖獗,甚至比之慎度等国更甚

  。如今大晸近海行航的百之九十的船都是我钟家的,最有富有的也是钟家船只,如是海盗来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钟岐云,你要把官府纳入,就是要准备让官府巡航海上,这就相当于给了钟家一个庇护。我说得对不对?”

  谢问渊依旧没有应声,但钟岐云却是什么都明白的。

  钟岐云说到这处,忽然喉间一哽。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红:“却大人今晨予我提起,一月前,他曾收到你的信,他说,你信中令他派人沿海巡查......他还提及,兴许茂江等地亦收到这样的信件......问渊,我晚了两月,你是不是怕我出事儿......”

  有时他总是顾念着谢问渊想要什么,他便给什么,想着谢问渊好好的,他心下就满足了,但是却未曾想,这份感情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他没有想到谢问渊亦同他一样,会因着他而担忧。

  谢问渊回身搂住了钟岐云,他望着床边随风而动的帷幔,许久许久,才道:“大海广袤又危急凶险,你说半年必回。”

  钟岐云听得更是红了一双眼,将谢问渊狠狠抱住:“我的错,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就在那处多待了这般久。”

  谢问渊垂眸:“无碍便好。”

  这般拥着,两人又谈了许多近日的事,待钟岐云又问及谢问渊怎能得以来杭时,谢问渊笑了笑:“虽说提了降农税与收海商税并行可行,不过朝中还是有那么些人觉得不可行,所以,我便予盛宁皇帝提及,需亲自走一遭杭州等地看看海商才能断明。”

  钟岐云眨了眨眼:“皇帝给了多少时日?”

  “两月。”

  钟岐云听了更是乐了,他将谢问渊压倒在了床shang,笑道:“想不到堂堂谢大人也会假公济私啊。”

  谢问渊嘴角带笑,望着钟岐云道:“哦?此话怎讲?”

  “嘿,你若想知道沿海情况,书信一封问我便是,而且得到的还是最为细致全面的,但你没有这么做,反倒赶在我生辰日亲自跑来......”而且走访那些地方哪里需要两月这般久?有他在,那些海上的东西几乎都是他钟家的,还需要去查?别人不知道就以为

  查探这些困难重重,但谢问渊知道有多容易啊,钟岐云算了一算,两个月,说是走访暗查,不若说是游山玩水来得合适。

  冲着谢问渊眨了眨眼,钟岐云亲了谢问渊一口,道:“谢大人,您说小民说得对不对?”说完又凑了过去想再亲一亲。

  谢问渊笑着躲了开,但却没有否认。

  钟岐云更是高兴了,“丞相大人若是想了解了解各地州府海商状况,不若就让我这大晸朝最大的海商引您去看看?正好这夏日明艳,北上去青州等地瞧上一瞧也是美的。”

  杭州城东一处精巧宅院内。

  “娴娴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雪娴坐在桌前急得跺脚:“哪儿会有假,女儿亲眼所见,这钟岐云抱着个男子......哎,女儿都说不出口!”

  陆夫人听了也是蹙了眉头,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钟老板竟有这般癖好,只是她思量了半晌忽而笑了笑:“如今那钟岐云地位斐然,就算妻妾成群那也是寻常,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

  “这......”

  陆夫人瞧着自己女人还有些看不明,笑着拍了拍陆雪娴的手:“明日那教习过宫中规矩的嬷嬷就要来了,你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与嬷嬷好好学学,然后主动些拿下这钟岐云的心呐,要知道女追男隔层纱,咱们娴娴这般娇美,必能让那钟岐云魂牵梦萦的。”

  “那那个男人就不管了?”

  “乖女儿莫急,男子能做甚啊?生不得孩子亦当不得发妻,便是做妾也是不准许的。那男子以色侍人,左右不过就是那腌臜之处来的,总归只是那般低贱的男子,这钟岐云贪图新鲜,过不了多久便会忘了。”说着她拉着陆雪娴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是要做那女主子的,就要有个女主人的模样。”

  陆夫人想了想,又道:“娴娴可曾看清他的模样?”

  陆雪娴点了点头,虽说灯火暗淡,但那人的长相,只消一眼她就记住了,说来实在俊朗得很,那双眼瞥向她时,兴许被那般场景吓到了,她竟觉着害怕。

  陆夫人见陆雪娴点头,温声宽慰:“这般吧,你且好好歇着,娘亲这便过去予你爹说说,咱们明日

  一早就去钟府‘拜访’,看看这男子究竟是哪处来的小官儿,过后让你爹爹暗地里敲打敲打,那种地儿的上不得甚么台面,胆子小着呢,吓一吓他就跑了,就算他执意不走,大不了送些银钱赶他走便是,可好?”

  陆雪娴听了,才笑逐颜开,“都听娘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