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城年节的喜庆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五,边城不比京城或江南等繁盛之地,到了正月初六城中再次恢复平静,连日不绝于耳的爆竹声也一扫而空,百花山庄也同样,一切恢复如往常。

  海棠夫人的新药方已经开了出来,几番调试终于确定了最适合风弄影筋脉的用药剂量,原本换种药风弄影是开心的,只是没想到新药与旧药相比更加苦涩难以入口。

  此刻乐永宁举着药碗半拥着风弄影诱哄道:“来,还剩一口,张口就能喝完……”

  “太难喝了。”风弄影皱着眉倚靠在乐永宁怀里,十分抗拒:“苦就算了,居然还发酸,不知道海棠姨到底在里面掺了什么。”

  “我虽然不懂岐黄之术,但也瞧过了药方,那药方上的药材都是温补之物,对你的身体有好处……风儿快点喝,等凉了失了药性岂不是白白忍受这苦味。”乐永宁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捏住风弄影的下颌,抬手慢慢将碗中的药倒入风弄影口中。

  倒也不是他非要对风弄影用强,只是这些日子他已经看透了,药难喝是真,但风弄影说不想喝却就是想他软言哄两句罢了。

  果然风弄影皱着眉不情不愿的将口中的苦药咽了下去,而后气呼呼将乐永宁压住,探过头凑上去,快速将带着苦味的舌尖塞入乐永宁的口中,在他口中肆意扫荡了一圈才退出:“三郎心疼我,要与我同甘共苦才是。”

  乐永宁口中染上了苦味,但毫不在意的伸手用拇指擦去唇上风弄影留下的水泽,再次将风弄影拥在怀中无奈的叹息着:“你啊……”但是见风弄影得意洋洋的模样他自己心中用觉得欢喜:“你若愿意乖乖喝药,便是每日陪你喝也无不可。”

  乐永宁有此心风弄影自然觉得欢喜,但他虽然被苦药折磨得不轻,但也不是那种非要旁人陪着吃苦才舒坦的人,而且乐永宁又是他此生悦爱之人,他怎么舍得乐永宁受半分苦楚,于是摇了摇头,笑道:“说什么胡话,你无病无灾身体康健怎么能喝药,我啊巴不得你一辈子都不知药味才好呢。”

  乐永宁眨了眨眼,低声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你若心疼我,以后就多让我亲一亲抱一抱,多哄哄我让我开心便好。”风弄影伸手贴在乐永宁脸颊上,柔声道:“是药三分毒,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难道真当我不会心疼你嘛?”说着再次勾住乐永宁的脖颈吻了上去。

  乐永宁回应着风弄影,但风弄影却并未深入而是一口咬在了乐永宁的下唇用齿尖研磨。

  “嘶”乐永宁吃痛忍不住发出声,而风弄影却没有松开牙齿,甚至将乐永宁的下唇拉长,两人微微垂眼便可以看到乐永宁淡粉色的内唇上泛着血迹。

  风弄影松开口,吧唧了一下嘴巴,尝到了口中微咸的血腥味,再一看乐永宁唇上印了一处极深的牙印里向外渗出殷红的血,反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给你个教训,以后莫要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

  风弄影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帕子捂住流血的嘴唇,小声道:“真是个刁蛮的家伙。”

  但是却忍不住弯弯眉眼,他忽然想到了当日初见之时的情景,他的风儿就是矜贵任性又些刁蛮的人呀……

  ……

  风弄影按部就班地喝着药,纵使不曾刻意调息内力,莲华心经也每日都有进益,进度甚至比海棠夫人预想得还要快,刚进三月风弄影就隐隐约约觉得内力已至六层顶点。

  这几日无论的乐永宁还是大着肚子的红娟只要得空都会守在他身边不错眼的看着他,让风弄影觉得心烦,偏偏还不能说什么,只要稍微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红娟便会眼中含泪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主人,人家担心你嘛,我就坐这儿不动,也不发出半点声音,您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风弄影咬牙,那么大个人,挺着那么大肚子,怎么当成不存在,而且肚子里还是他未来的世子,怎么可能不关注。偏偏红娟那委曲求全的模样让他骂又骂不得赶又赶不走!

  如今是进阶的紧要关头,风弄影体内内力暴虐,让风弄影越发烦躁,偏偏每日还要憋着气关照红娟,即便是乐永宁也难以抚慰。

  好在,几日后海棠夫人便让风弄影闭关专心练功,在功法升至七层,内力遍布全身经脉之时自废武功。

  风弄影闻言愣了许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感受,他修习莲华心经十来年,莲华心经给予他的底气是任何外物权势都无法弥补的,但是这些年来他身边亲近之人的忧心忡忡他也同样看在眼中,以前她们不说那他便乐的装糊涂,但自从他决定自废武功之后,海棠夫人的如释重负,红娟的欢喜雀跃他也同样看在眼中。

  如今他自废武功,是所有人都乐意见到的,他们的喜悦之情足以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得知风弄影要闭关,红娟拍着胸口道:“主人你闭关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乐公子的!”

  风弄影看着红娟高耸的肚子,嗤笑着道:“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我最担心的是你。”

  “主人!”红娟气得双手叉腰,却不敢如从前一般跺脚,只能用力地对着风弄影“哼”了一声,发泄心中的不满。

  “好了好了……”乐永宁拉住风弄影的手:“不是说过嘛,不要总是与红娟争高低……你不用挂心我,我这么大个人了,而且山庄也处处都熟,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说着,眼中的喜悦之情稍稍减弱,多了几分担忧:“倒是你,要顺顺利利才是。”

  “放心吧,海棠夫人的方子加先父之前的经验,不会出问题的。”风弄影安抚的笑了笑道:“我有分寸。”

  “嗯。”乐永宁点头,强迫自己挂着笑意让风弄影安心:“只要你好,我便好。”

  风弄影自然看得出乐永宁的担忧与不安,人不安就容易多想,多想就容易自己吓自己,所以决定找点事让乐永宁忙起来,免得他胡思乱想……他思索了一瞬,轻轻勾起手指搔了搔乐永宁与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掌心,温声道:“我许是要闭关好几日,出来后也要好好调理身子,恐怕这一两个月都不得空,但是咱们的婚期就在两月后了也不知道永宁侯府那边布置的怎么样,你去瞧一眼督促督促……”

  “但是……”乐永宁有点心动,但依然迟疑道:“你在紧要关头我怎么能离开。”

  风弄影立即辩驳道:“可是我在里面闭关,你也不能陪我一起啊,与其在外头干着急还不如去永宁侯府那边干点正事。”

  乐永宁依然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不等乐永宁的话说出口,便被风弄影一口打断:“等我出来之后调理身子我可是日日都要你陪着的,若不趁现在去看一眼,后面可就没机会了。”

  乐永宁抿了抿唇依然担忧不已:“我放心不下你,如果……”

  “就算有什么问题,有海棠姨在呢,你又不懂岐黄之术,在也是干着急。”话落,风弄影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点过分了,立即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柔声道:“我们是要在永宁侯府成亲的,之前我就一直担忧万一那些人不尽心怎么办……一生一次的婚事,我想尽善尽美,若不是我实在不得空,我都想自己去盯着了,世上知我唯有三郎,若是三郎能去看一眼也能让我安心。”

  乐永宁左右为难,他想留在风儿身边,但也想让他们成婚不留一丝缺憾。

  风弄影看出他的动摇,立即瘪了瘪嘴道:“三郎……求你了,若是怎么婚事出了什么岔子才叫我抱憾终生呢。”

  “好吧……”乐永宁最终同意了风弄影的请求,毕竟正如风弄影所说,他留下只能在外头干着急没有半点作用,他在这儿还不如一个普通的郎中管用,还不如去永宁侯府帮风儿盯一盯工匠。

  见乐永宁同意,风弄影才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他在里面闭关,而自己的爱人却也要跟着战战兢兢。有人生病之时喜欢亲人在身边嘘寒问暖担忧操劳,最好以泪洗面,以此来证明亲人对自己的关切之情,但是风弄影不同,他不好但是他希望自己所爱之人能好,这样即便是他不好,但看着也会开心……

  红娟看不得他们腻腻歪歪的模样,又不是什么生死别离,她才不信主人连这一点小小难关都闯不过去,不过此刻她也希望主人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有乐小傻子在外头等着,主人必然舍不得丢下他。

  她等两人腻歪完了后才上前一步道:“主人您放心,元洲午后会过来看我,到时候我让元洲捎带上乐永宁亲自护送乐公子去候府。”

  永宁侯府离军营不到两里地确实离得近,风弄影点了点头:“那你托付给你了。”

  红娟点头,对着风弄影使了个眼色:放心吧,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