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风的视线起先牢牢地锁定在红娟的脸上,慢慢的视线偏移,看过一旁的乐永宁安与乐永宁,而后再次转向高台之上的乐君昊,再次朗声质问道:“乐君昊!乐盟主!御剑山庄一向统领整个江湖,所有门派与天下侠士无一不拜服乐盟主的侠肝义胆与公正无私,只是今日不知我清风派,能不能在乐盟主这儿讨到一个公道?”

  刚刚的情形,乐永宁与乐永安身在其中没有看透,但乐君昊身处高台却看得分明。

  原本以为马长风是冲着风弄影而来,结果没想到,他反而对风弄影视若无睹,明晃晃的是奔着风弄影身旁的侍女红娟去的。

  不过也对,以往风弄影与那名侍女一同出现,有所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被风弄影所吸引,所有人都心思都在风儿身上,自然不会关注一个侍女,可是今日这个不起眼的侍女却被马长风点了出来,乐君昊这才察觉出不对。

  红娟太过出色的容貌,初见之时他们一家人也曾有过片刻的惊艳,虽然无法与风弄影相机并论却也算是不可多得,头上发簪上镶嵌着的东珠每一颗都要比拇指还大,身上穿着最新式的烟云锦价值不菲,又怎么会是一个侍女能够穿戴的……周身装扮不比等闲大家闺秀差,这样的气度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侍女呢,只是风弄影容色太盛,无论是谁在他身边都会去掩盖住光芒。

  面对这样的质问,乐君昊反而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他一跃飞下高台,站在马长风对面,挡在风弄影面前,目光注视着马长威沉着脸道:“乐某不知马掌门所说的玄冥教之人是谁,但‘’余孽‘’二字怕是不妥,玄冥教当年究竟是因何覆灭,您自己心知肚明。”

  马长风冷哼一声,心中怒气更盛:“当年玄冥教自作孽不可活,乃是天理难容,我等武林同道只是替天行道。”说完,讥讽地看着乐君昊:“这些年来,乐盟主不知此事?”马长风心里暗暗觉得可笑,当年,乐君昊与风无涯交好,风无涯可没少给乐君昊好处,甚至可以说,御剑山庄前期能够在江湖立足,虽然少不了乐君昊自身武力高强,但也离不来风无涯的多番协助。

  但是当年玄冥教覆灭之后,乐君昊却还是继续当他的武林盟主,对玄冥教之事只字不提,如今十八年过去了,难道还想给玄冥教讨个公道不成?

  真是可笑!

  他马长风当年为利所驱对玄冥教出手,可是乐君昊作为风无涯的知己好友,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起十八年前之事,乐君昊纵使动心忍性多年涵养也忍不住怒气,他直指着马长风大笑,脸上露出讥讽之意,咬着牙道:“当年之时我不在中原自然不知详情,可是犹记二十年前,马掌门独子病危急需千年老参救命,当时马掌门跪在玄冥教外求风兄赐药之时的情形。”

  二十年前风无涯还活着,那个时候风无涯就已经有心自废武功,哪怕做一个寻常人也想要与昭阳白头。

  但玄冥教这么一个大摊子却不是说丢手就能丢手的,所以风无涯有心广结善缘。

  玄冥教之富天下皆知,但凡有谁求上门去,只要不是太过为难风无涯都愿意支援一二,只是千年老参不易得,就算是玄冥教就存着那么一株而已,这是救命的宝物,自然想要留着自用。但是马长风为独子求上门去,口口声声哀求道,若是风无涯愿意割舍人参,那他今生都愿意为之驱使。

  风无涯虽然有些不舍,但想到清风派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而且也怜悯马长风一片慈父之心,最终还是将人参给了马长风。

  不止是马长风,武林中受过风无涯恩惠者甚多,风无涯不过散些薄财,那些受过他恩惠之人,哪怕日后不能雪中送炭,只求莫要落井下石这钱就不算白费……

  可是风无涯哪里想到,恩惠散的太多,便成了寻常,旁人就会当做理所当然。

  一开始众人确实感激,但是谁求上门都能得到帮助,那这样的帮助就不值一提。

  不过两年,马长风感激涕零的模样犹在眼前,当时的风无涯万万不会想到,率领武林各大门派杀入玄冥教中的人,马长风便是领头之人之一。

  一说起当年之事,马长风并无心虚之情,很早以前或许有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愧疚之情早就荡然无存。

  他不记得当年求到千年人参之时的欣喜与感激,他只想到了当年,他作为一派掌门,却如丧家之犬跪在风无涯脚下苦苦哀求的丑态,就恨不得挖去乐君昊当年看到他那般低贱模样时的眼睛。

  都说风无涯心善,初出茅庐的小儿都能上门打秋风,而他马长风作为一派掌门,想要一株人参却要下跪乞求。

  这算什么!这就是在刻意折辱他罢了。

  风无涯功力深厚,武功路子邪门,他只能暂且忍下这番折辱,但武功全失的风无涯除了玄冥教之财还有什么?

  那泼天财富,风无涯可得,他凭什么不能占为己有!!!

  若说遗憾,他只恨当年疏忽,居然让他一番筹谋一场空……

  一旁有人听到他们的言语,有人一知半解,但也有年长之人知道当年内情,心虚也罢,不屑也罢,知道他们又说起当年之事,立即上前阻拦了他们之间的争执。

  当年讨伐玄冥教的名头,无论喊得有多响亮,又有多么冠冕堂皇,但他们自己心中都明白,那些都站不住脚,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不然他们当年也不会只敢趁着乐君昊不在中原之时,才敢打上玄冥教去。

  “乐兄,乐兄……息怒息怒……”华山派掌门立即上前,站在马长风与乐君昊之间,赔着笑脸,安抚着说道:“陈年旧事,还说这些做什么?”说完,转向马长风,皱着眉使了个眼色。

  这些年乐君昊都装聋作哑,又何必撩拨他呢!御剑山庄可和玄冥教不同,当年风无涯功力全失,玄冥教失了倚仗,他们见有利可图,刚好有个过得去的借口才上门讨伐。

  乐君昊的剑不是吃素的,这些年他们都不敢提及玄冥教,就是希望玄冥教消失在世间。他们人多势众乐君昊虽然不能奈他们如何,但若是真想要拼个鱼死网玻他们也不会好受。如今大家都已至中年,有家人有产业,所以又何必再提起玄冥教挑起事端。

  但马长威对于华山派掌门的示意却视若无睹,如今玄冥教撞到他手中,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他为何要放弃,玄冥教之财是他的执念,他要将清风派发扬光大,如同当年的玄冥教一般,要着天下人拜服在他马长风脚下,就连皇帝也让其三分。

  马长风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的视线越过乐君昊,只盯着乐君昊身后的红娟,冷笑着问道:“我弟弟马长威不能白死,清风派无论如何都要为我弟弟讨一个公道。”

  华山派掌门纠结不已,脸上的神情也将这种愁绪带了出来,他不愿提及当年之事,因为当年他也受过风无涯的恩惠,可是后来他又没能抵御住诱惑跟着打上了玄冥教,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后来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那时候已经由不得他退出了,便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好在杀入玄冥教后,既没有见到风无涯,也没有拿到玄冥教的一个铜板。

  现在他只想将这件事彻彻底底遗忘,最好所有人都一起遗忘,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但是他也不能说出让马长风不要追究亲弟弟的死因的话来,所以他又转过头看向乐君昊。他希望这件事快点了结,无论是谁退让一步都行……

  乐君昊丝毫不惧对上马长风的眼神,强硬地拦在他面前:“我身后的姑娘是犬子的未婚妻,是我御剑山庄之人。你诬蔑其是玄冥教之人是杀害你弟弟马长威的凶手,是在指你的弟弟乃是我御剑山庄所杀?”说着,乐君昊暗中对乐永宁使了个手势,乐永宁没看明白,但乐永安却知道了父亲的意思,立即上前暗暗推了乐永宁一把。

  直到现在,乐永宁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清风派如何与他们何干?玄冥教如何又与他们何干?就算整个江湖又与他何风儿又什么关系?

  他只想要简简单单地,与风儿白头到老,与家人一起安平喜乐。

  但此时的情形由不得他再多想,得到乐永安的提示,他压下心中的慌乱与疑虑,立即站到风弄影身前半步,微掩住风弄影半边身子,却刚巧将红娟挡在身后,阻拦住马长风的视线。

  不管如何,风儿是他未来的妻子,父亲与兄长不会害他,如今外敌当前由不得他犹豫,至于心中的诸多疑问,可以等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再慢慢询问家人。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