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闻一声闷响, 他已经摔在了地上。
剧痛传来,疼得他浑身发颤。
“疼。”他忍不住念了一句,而后才伸手去揉摔疼了的后腰, 同时还看向了前头。
明明一路过来都好好的,怎么到这儿就摔了。
这让他很是不解, 揉了揉腰后才挣扎着爬了起来,顺着围墙又爬了上去。
很快他就爬到了围墙顶上,再一抬脚最后整个人都坐了上去。
这回他到没有直接跳, 而是试探着用手去触碰, 总觉得方才撞到的好似有些熟悉。
双手在眼前轻挥了挥, 一开始还没碰到什么,但随着他的倾身却是触碰到了一缕水幕, 就如同清水流淌般随着他的触碰有水纹出现。
猛然间,他想到了先前在寝室里边儿瞧见的,也是这个模样。
这是结界?
他想应该是,若不是结界自己应该能出去。
对此他有些失落,原以为老道士们这是愿意放自己出来了, 谁曾想仍然是立了结界。
满是失落地看向了四周, 眼前的所有都是那么的新奇, 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不远处就是清风殿,有许多弟子入内, 大多都是一些年纪尚小的弟子,手里边儿还拿着书册。
攀谈之间,面上也都带着笑。
瞧着他们, 他便更失落了, 眼眸中的落寞如何都藏不住。
他也好想同冲虚门的弟子一样可以去任何地方, 不想被关在锁妖塔, 也不想被关在桃园。
下意识他曲腿抱住膝盖,蜷缩着坐在围墙上,双目却是盯着清风殿,许久未有动作。
药阁内有些静,碧蝉仙子端着才煎好的药到了一处隔间,推门时就见本该躺在床上的人,此时却站在边上穿衣。
青丝由一缕发带随意束着,白衫穿戴,掩去了缠绕在身上的纱布。
瞧着屋中的人,她皱起了眉,随后才端着药走了进去。
将药摆在桌上,她才道:“你的伤还未好,怎么起了?”
“只是小伤而已,无事。”折竹听到她的询问回过了头,同时将外衫穿上,这才走了过去。
瞧着摆在桌上的药,知晓这是给自己的,端起就给喝了。
苦涩的气息瞬间便蔓延在口中,使得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待到片刻后,他才坐在了桌边,道:“仙子手上可有仙息丹?”
“你要这个做什么?”碧蝉仙子听着他要‘仙息丹’有些疑惑,但下一刻她就想到了缘由,应该是那只狐妖。
只是这才给了仙灵丹,怎得才几日就要仙息丹了。
如此,她才又道:“可是仙灵丹不起效用?”
“不是。”折竹摇了摇头,又道:“昨日晨起我探过太阴殊,仙灵丹的效用太慢,白苏如今已成年,身体开始接受太阴殊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若是不把腐蚀消掉,怕是要不了几日,封印会再次被破开。”
想到昨日探到的一幕,他看着药碗的目光都染上了暗色。
碧蝉仙子听闻也不由得沉下了眸,她思虑了片刻,随后才道:“那你在这儿等上片刻,我命人去取。”
“多谢仙子。”折竹说着又起了身,行了一礼便要走。
这也惹得碧蝉仙子很是无奈,伤都未好,如此匆忙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她也没有出声,知道就是说了也无用,只交代了一番用药之事就由着他了。
离开药阁后他又去了趟崇明殿,而后才一路回了桃园。
才园子,他就瞥见一道身影,这会儿就蹲坐在围墙上,直愣愣地瞧着不远处,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瞧着那儿,他走了过去。
白苏已经在此处坐了许久,时不时就会去试探眼前的结界。
虽然没有锁妖塔上一旦触发就会伤人的结界厉害,但眼前的也并没有让他多开心,小弟子不在也出不去,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关着。
唉——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气,双手捧着下颌,也是许久未有动作。
先前还有些饿,现在也不饿了,只看着外头的景色出神。
“在瞧什么?”
也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轻笑,好似落水花瓣在池面激起一片涟漪,惹人心动。
白苏听到了,下一刻猛地抬起了头,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若是没有听错,不然怎么就听到小弟子的声音了。
昨日那个仙子不是说小弟子要过几日才会回来,是自己听错了吧,听错了。
如此想着,他还摇了摇头,直到身后再次传来声音,他才回过头去。
就见围墙下站着一人,白衣上落了几片花瓣,一头青丝只由银绸发带半束,略微苍白的面庞上还带着笑,少了往日里的淡漠到是多了几分忧色。
看着那儿的人,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竟是一度分不清是自己看岔了,还是真的。
折竹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也不动,笑着又道:“怎么了?”
也正是这一声,白苏当即便知自己没有看岔,真的是折竹。
意识到这,他眼中的落寞在瞬间散去,笑意随即涌了上来。
他快速起身,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小弟子!”
一声惊呼下,他猛地就扑到了折竹的怀中,攥着他的衣裳就往他的颈窝处蹭,双足紧勾着他的腰,欢喜地一个劲唤着他。
真的是小弟子,真的是小弟子。
好想小弟子啊,好想。
明明只有一夜未见,可他发现自己真的好想他,比在锁妖塔时还要想。
如此之下,他紧紧地抱着折竹,那是完全不想下来了。
折竹的伤本就未好,被他这么紧抱着只觉得伤口又溢出血来,面色也愈发的苍白。
更甚至,身子有些站不稳,下一刻竟是失了力道径自摔了下去
只闻一声闷响,两人直接摔在了地上,白衣拂过地面激起一片花海,随风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后背也随之传来一抹剧痛,使得他本还有些血色的唇此时也都是惨白一片。
不过他并未出声,闭眸将那股子剧痛都压了下去,这才搂着人坐了起来。
白苏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被他这么抱着坐起来时仍是极其高兴,满眼的笑意如何都藏不下。
他看着眼前的人,笑着又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然后道:“小弟子,你不是下山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到昨日碧蝉仙子的话,他又有些好奇了。
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怎么这么快。
如此说着,他又搂上了折竹的腰,半个身子都挨在了他的怀中,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只觉得很是喜欢。
“只是跟着去买了东西,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折竹笑着回了他的话,同时还将落在他发丝上的花瓣给拂去,动作显得格外轻柔。
白苏一听是去买东西的,有些好奇了。
他又从折竹的怀中起了身,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满是好奇地看着他,道:“你去买了什么,兔子吗?”
一说到兔子,他发现自己饿了。
于是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肚子,后头还摸了摸,然后才又抬头去看折竹,笑着道:“小弟子我饿了。”
“还未用膳?”折竹说着见他点了头,也知晓这是真的没有用膳。
同时也知晓白苏这是在这儿坐了多久,想必是一醒来就坐着了,不然不至于还没有用膳。
于是他抱着人起了身,朝着玲珑阁行去。
白苏也在他起身时搂上了他的颈项,深怕自己会摔下去,那是紧紧地搂着他。
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什么清风殿,只觉得小弟子回来了,什么都没有小弟子重要。
他笑嘻嘻地轻蹭了蹭折竹的下颌,感受着面庞边的暖意,而后又道:“小弟子你还没告诉我你买了什么?”边说边又抬起了头,双眸中都是好奇。
折竹本也只是随意哄他,见他一个劲问也知晓若是不告诉,怕是得问到夜里。
于是他从储物袋中翻出了只布老虎,这还是以前下山时顺手给带回来的,此时到是派上用场了。
小小的布老虎做的即为精巧,模样更是奇特,瞧着便令人欢喜。
白苏从未见过这些,虎妖到是见过,以至于把这当作了虎妖的崽。
这虎妖最是护崽,同蟾蜍完全不一样,他可是亲眼见过虎妖为了护崽咬死了许多前去抓虎崽的小妖们。
那副模样可不比蟾蜍吃小妖们来的厉害,血淋淋的,多看一眼都是惊悚。
此时折竹拿着虎妖的崽,深怕虎妖会追来,他当即就咬上了布老虎,死死咬着同时还传出‘呜呜’的警告声。
折竹一见就知道他这是把布老虎当作锁妖塔里的虎妖了,有些失笑。
眼见这布老虎快要被他咬坏,下意识攥着布老虎就提了起来,试图从他的口中挣脱出去。
只是他这提起来,白苏也跟着起来,那是怎么都不肯松开。
不得已他也只能收了动作,解释着道:“这不是锁妖塔里的虎妖,只是个布娃娃。”
布娃娃?
那是什么?
白苏没听过,迷糊地看着折竹,但口中咬着的力道却也是没有松。
他要咬死这只虎妖崽,不然等虎妖寻来,死的就是自己了。
抱着布老虎撕咬着,那是恨不得把它都给咬碎了。
直到到了玲珑阁外,他都没有松开。
推门入内,便见数不清的兔肉映入眼帘,一只只都被风干了挂在屋中,竟是比方才瞧见的还要多。
正是如此,白苏这咬着布老虎的动作都停滞了,咽了咽唾沫后才凑到距离自己不过几指间的兔子前。
风干后的兔肉没有什么太大的气味,他轻轻嗅了嗅后才伸手戳了戳,有些硬。
本就饿,这会儿更饿了。
眼见折竹又要往里头行去,他松开了布老虎转而咬住了眼前的兔肉,使得半个身子都随之探了出去。
折竹察觉到了,回眸见他咬着兔子不肯松,身子都跟着往后头倾斜。
他有些无奈,道:“这些是才晾不久,还没有风干。”
风干的肉大多都在里头,而外头的都是刚处理后不久的。
不过白苏才不管这些,咬上了便是自己的,不肯松口反而还又咬紧了些。
折竹一见也是没办法,最后把那半只给提了过来,这才算数。
白苏高兴地将兔子抱在怀中,咀嚼着将上头的肉一块块撕下来,目光却是盯着四周。
后头又抱了几只兔子,才离开玲珑阁。
回寝室时已是片刻后,门口摆了饭菜,想是外门弟子送来的早膳。
折竹将食盒提着放在了桌面,然后就抱着人去了床榻上。
也是这时,他瞧见白苏的衣袖上染了血迹,眉宇微皱抬头看向了还在吃兔子的人,道:“受伤了?”边说还边去查看。
“恩?”白苏听着他的询问低下了头,也瞧见了衣袖上的血。
不过他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反正不是自己的。
他乖乖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吃自己手上的兔子。
折竹见他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收了查看的动作,道:“有人来过?”话落才开始脱他的衣裳。
好在除了衣袖上有血迹外,其他地方倒是没有,想来应该是别的什么人留下的。
门内的弟子吗?
他如此想着,又去取了身干净的衣裳。
白苏听着这话摇了摇头,但很快就又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那个爱哭鬼景子耀。
不过他不认识这人是谁,就是这两日被他吵得很是不高兴。
又见折竹取了衣裳过来,爬着就挨到了他的怀中,搂着他的颈项往床榻上倚。
双足勾着挂在他的腰间,使得整个人的重量全倚在他的身上,这才撇着嘴不悦地道:“是个爱哭鬼,只是撞到脑袋而已,哭了好久,我都吵死了。”
这话说着他还很是嫌弃,尤其是想到景子耀边哭还边喊着要告诉老道士,真没用。
自己撞破脑袋都没哭,他哭成这幅模样。
如此,他是愈发不高兴,随后还说起了自己,“我上回同树妖一块儿脑袋撞在墙上,那么大一个洞,我都没哭。”边说还边比划着,深怕折竹不知道自己撞出来的洞有多大。
“恩,是没哭。”折竹也是记得这人的惨状,一脸的血,衣裳上都染红了。
结果这人非但没哭,甚至顶着一脸的血继续和树妖玩。
若不是那一日他正巧入塔瞧见,怕是这人得失血过多死了。
想着当时的模样,他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白苏这正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眼中布满了傲气,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当时有多傻。
只是在听到他的笑声时却是止下了,迷糊地抬头看去,见他眼含笑意,漂亮的薄唇微仰还染着醉人的红晕。
不知道这人在笑什么,他伸手抚上了他的唇,指尖轻轻一点,这才道:“小弟子你笑什么?”
“没什么,后来呢?”折竹说着又取了外衫给他穿。
白苏也是极其配合,穿了外衫后就爬到了床榻里头,同时还应着他去想景子耀后头的事。
不过后头好似也没发生什么,他摇了摇头,道:“没了,他哭着就跑了。”
这话说着他又想到了昨日夜里来的碧蝉仙子,还问自己要不要同折竹双修,折竹是谁?
自己只喜欢小弟子。
如此想着,他抬头又去看折竹,瞧着他为自己系衣带,道:“小弟子,昨日还有个女子来,她把你的兔子吃了,还问我要不要同折竹双修,折竹是谁?”说着也是一脸的迷糊。
“恩?”折竹这冷不防听到他这么一番话,手上的动作都止住了。
抬眸又见他满是疑惑地瞧着自己,也知晓这番话是碧蝉仙子说的。
昨日不过就是想让她来瞧瞧白苏,谁曾想竟是还说了这些话。
他皱了皱眉,随后才道:“不必理会她的话。”
“哦。”白苏乖乖地应了一声,但仍是不知道这个折竹是谁。
于是在折竹抱着他起身时,他也顺从的搂上了他的肩头,又道:“所以,小弟子知道谁是折竹吗?”
“她说的是我。”折竹见他一个劲问,也没多想什么便出了声。
也正是如此,白苏知晓原来那位仙子说的人是自己的小弟子啊,那和小弟子双修自己是喜欢的。
想到这儿,他笑着倚在了他的颈项边,轻蹭了蹭才道:“那我想和你双修的,只想和你。”话落还低低地笑了起来。
“以后少听他们的话。”折竹以为出了锁妖塔白苏就不用听桃花妖的那些浑话,谁曾想,到了仙门里头又有碧蝉仙子说这些。
她也是知道白苏如今才成年,若同凡人的年岁比较,也就只有二十岁。
结果现在同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孩说这些,仙子也说得出口。
他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声气才去了桌边。
白苏是不知他想着什么,只想着和折竹双修,满眼都是笑意。
以至于坐到桌边后,他也仍是一个劲傻笑。
用过早膳后,折竹去了书阁。
白苏自然也跟着去了,就是他根本看不懂那些字,就连听都听不懂。
这会儿他就趴在桌上,看着折竹罚抄心经,瞧着一个个犹如蝌蚪般的字出现在白纸上,只觉得很是惊奇。
于是每次见折竹落笔,他都要伸手去阻拦,但每次都没能成功。
不过他却是乐此不疲,就像是寻到了新事物般,玩的极其高兴。
终于是在不知第几回时,折竹无奈地出了声,“想写字?”
“恩。”白苏乖乖地点了点头,同时又去扯折竹手中的笔。
不过是一会儿,他就把笔给扯了过来,一会儿瞧瞧笔尖一会儿又瞧瞧笔末,那是玩的不亦乐乎。
老道士的东西真奇怪,这黑乎乎的还能写出东西来。
就是这些字瞧着就头疼,除了折竹额间那个字外,他觉得其他的字都不好看,就像是自己会动一样,歪七扭八的。
这也使得他在下笔时,愣是将折竹那才写了半面的纸全毁了,上头涂改乱画了一堆。
折竹瞧着已经不成型的纸面头疼不已,眼见这人又要去蘸墨,出了声,“过来。”
“哦。”白苏这还没蘸上墨就被唤了过去,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再去碰,顺着桌子底下爬了过去。
挨着折竹的身子,他又给坐到了他的怀中,这才笑着将笔递到他的面前,献宝般的只等着他夸自己。
而衣袖上此时也已经染上了墨汁,雪色的衣裳惨不忍睹。
“想学什么?”折竹瞧着递到跟前的笔,笑着接了过来。
白苏听闻摇了摇头,自己又不认识字,哪里知道要写什么,不过就是想玩罢了。
于是他又摇了摇头,只想着折竹写什么便学什么,反正这些字在他眼里都一样。
但也是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折竹额间的字,伸手就指了指,“这个。”
“恩?”折竹瞧着他指着自己的额头疑惑地应了一声,随后还抬眸去瞧。
不过他是瞧不见什么,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还以为这人会想学自己的名字,没想到想要学这个字。
他轻笑了一声,随后才将笔又给放回了他的手中,握着他的手落笔。
纸张已经重换了一张,金帛般的纸面随着他的笔划间,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镜’字。
字迹清秀漂亮,同那额间的一模一样。
白苏边写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觉得越看越好看,果然这么多字只有这个字最好看了。
他忍不住将纸拿了起来,然后又自己拿过笔写。
就是他这写起来是歪七扭八的,明明是极其简单的一个字,可让他写下来却是糊成了一团,远远瞧去就像是被墨糊掉了一般。
这让他有些不高兴,左右比较着,那是越看越觉得丑。
明明折竹握着他手时写的极好,怎么到自己手上就这么丑了,真奇怪。
满是不解之下,他又趴着去写,那是恨不得把脑袋贴在上头才好。
折竹见状将人往怀中抱了些,使得他不至于整个人趴在桌上,而后才又重新取了笔抄写道门心经。
白苏被这么抱着有些不适,但此时满心思都在这个‘镜’字上,也就没有去理会。
书阁内很快就静了下来,偶尔传来翻书声,余下的便没有了。
但不过一会儿,白苏就没了性子,丢了笔又趴在了桌上。
果然,比起自己写字他还是更喜欢看折竹写字,尤其是还能阻碍他。
这会儿他就趴在距离折竹落笔处不过一指的地方,一双手则盖在心经上,将上头遮的严严实实。
可尽管如此,折竹却是半刻未停笔,明明都看不到了怎么还能写。
他疑惑地去看他,道:“为什么你还能写?”说着干脆将心经给合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种花生第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