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是他们这些人亲眼看着长大的啊，好不容易看着这个小家伙一路长大，当上了龙虎山的尊者，他们简直就是欣慰至极啊，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天，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亲眼看着明镜就这么死在他们的面前，这对他们来说是何其残忍。
有那么一瞬间，紫竹和青圣等一众长老，是真的想要丢掉手中的这个镇魂塔门，直接就打出去，然而明镜却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们的这个行为。
“不能离开。”明镜口中含血，看着六位长老目光里带着祈求。
“他们怕的是那两位，只有那两位活着，这世间才不会乱，龙虎山已经被毁了，我这条命搭上也无妨，横竖当年我欠大人一条命，如今为他挡回来，倒也算是偿还了，明镜死得其所，还请六位长老不要放手，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明镜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筋疲力尽一般，他浑身的血气已经散的差不多，整个人一张脸已然没了血色。
此刻他的身形也逐渐的开始变化，一点一点儿的佝偻，一点儿一点儿的出现老态，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神采奕然的模样，完全就像是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看書喇
六大长老此刻几乎是泪洒当场，一个个头发胡须发白的老者看着自己的弟子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妄想！”黑衣人双眼通红看着面前的明镜简直是气愤到了极致，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明镜会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死去。
这可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啊！
他怎么敢的！
他并不知道，有的时候对一个来说，来生已然是个虚妄一说，他们在乎的只有今生，不管来世，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管好眼前的一切，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守护着自己所想守护的一切。
“你死了又如何？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拦的了我们么？你以为这样他们就能够出来了？妄想！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所有人都跑不掉！”黑衣人狠戾至极的开口道。
“给我杀！一人一刀也给我把这破屏障给砍碎了，今天若是让李孚一出来了，你们所有人就等着死在这里吧。”黑衣人大手一挥，直接冲着明镜就飞身而去。
弯刀直接砍在屏障之上，然而屏障却稳稳的一丝都没有撼动，甚至他自己都差点儿被弹了出去。
“老家伙，还真有点儿东西啊。”黑衣人气愤至极，却又不甘心。
紧接着他再度飞身而起，身后的一众黑衣人也纷纷拿起手中的弯刀冲着那个屏障砍了过去。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让李孚一出来了，他们的下场绝对只有一死，无论是被李孚一杀了，还是回教里接受惩罚，怎么样都是逃不开一个死字的。
一刀又一刀狠狠地劈在了屏障之上，然而即便是他们废了些许的劲，仍旧没有破碎的了这个屏障，只是砍出了一层裂纹而已。
“呵，真当我拿命祭的法阵是你们能够破的？上灵咒可是我们龙虎山的不传之秘，这般的禁术若是让你们这般轻而易举的破了，那我龙虎山百年基业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明镜哼笑道，已经垂垂老矣的眸子之中却带着傲气。
这是他身为龙虎山尊者的傲气，是龙虎山百年基业的傲气。
“你们这群狗杂碎，等着太子殿下出来吧，等他出来了你们都得死，谁都跑不掉，看着吧，很快了，很快他就会从镇魂塔中走出来了。”明镜如此这般的开口，他侧着眸子看向不远处的方台，眼神里面带着前所未有的祈求。
他在祈求李孚一和祁陆两个人能够安全归来，在祈求那两个人能够阻止这一场人间大乱，这些话看似十分坚定，但实际上却是他自己的一个信念。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祈求着。
这些人的出现早有预谋，他们一个个灵力强悍至极，就连龙虎山都不是对手，都在他们的手中毁于一旦，更不要说人间了，若是那两个人真的回不来，可想而知这天下会陷入什么样的战乱之中。
明镜不敢去想象啊。
黑衣人听到他说出这般话，整个人气的是更加恼火。
他曾几何时听得人敢这般对他说话，如此这种言语简直是激起了他心里那段最屈辱的日子，一想起李孚一他整个人恨不得就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够弄死，这臭道士如此这般护着李孚一，此刻他更是恨不得能够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全部都杀了，用以泄了他的心头之恨。
“杀了他！杀了这一群臭道士，龙虎山算个什么东西，他李孚一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祁陆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若不是得了祁陆的势，他能够有今天这般的日子？不仅是他李孚一，还有你们龙虎山的这些臭道士，曾经不也都是他祁陆的走狗？怎么？如今祁陆死了，你们就成了李孚一的走狗了？”黑衣人一双眼睛通红至极，他看着周围的所有，过往的所有屈辱全部一幕幕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想起自己在太极殿的时候，被李孚一呼来唤去当做佣人使唤的日子，想起因为没有保护好李孚一被祁陆差点儿打的半死的时候，想到因为他做错了一点儿小事儿，就被李孚一踩踏摁倒地上的屈辱，想到那些人对他的羞辱，简直让他整个人都发疯。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和他为敌，就连他的亲哥哥竟然也要亲自杀了他，他有什么错？明明是那些人对他太过分了，他不过就是动了小小的一点儿手脚罢了，结果呢？结果他的亲哥哥竟然就要了他的命！
若不是被大人所救，他怕是真的就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了。
洛书一想到这些过往，整个人的心里简直是对这所有的一切，对这所有的人恨到极致啊！
明明当初他才是跟在祁陆身边最久的人，可为什么在祁陆眼里他什么都不如李孚一，哪怕是他的一条命，在祁陆眼里都比不过李孚一的一根头发丝。
如此这般的偏心到极致，不公平到了骨子里，洛书怎么可以忍受得了？
他那傻哥哥竟然还像一条狗一样跟在李孚一身边，看起来不可笑么？明明他们才是祁陆身边最久的人，为什么要突然出现一个李孚一啊。
洛书愤恨至极，他一刀又一刀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狠狠地劈了下去，所有黑衣人也被这怒气所感染，纷纷用了更大的力量去砍碎这个屏障。
明镜噗的一口直接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此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哪怕上灵咒再怎么强大，可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这上千的黑衣人？
“各位长老，明镜感谢各位长老这么多年的照顾，感谢你们为龙虎山所做的一切，是明镜掌管不当，才导致龙虎山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若是我能够早一步察觉到贼人的算计，贼人的手笔，我龙虎山也不会……也不会……亡啊！”明镜口中含血，一张脸上老泪纵横，整个人几乎都要哭了出来，他看着这满目苍痍的龙虎山，整个人简直是痛彻心扉。
他看向这方台之上的六位长老所有的愧疚之情全然在心底，是他掌管不当啊，是他没有撑得起整个龙虎山，龙虎山如今毁在了他的手里，他是千古罪人啊。
“明镜！不许胡言乱语！”紫竹开口道，他冷着一双眉目，眼中含着血泪看向一旁的明镜，眼睛里全然是不忍，整个人的声音也在不停的颤抖着。
“明镜，你是龙虎山的尊者，是所有龙虎山弟子内心最憧憬的人，龙虎山有今日，是龙虎山的劫，与你无关。”一个又一个太上长老开口，他们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去怪罪面前的这个弟子。
龙虎山有今日的大乱，有今日的大劫，与明镜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哪怕是换了别人，也不一定能够比他做的要好，这个弟子是他们最得意的，何来让他们失望一说呢？
更何况，这一场大劫早在天相之中就已然有显示，龙虎山的这一场劫难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他们看不出这场劫难什么时候到来啊。
若是换在平时，有他们六个在，哪怕是那些人再怎么强大，也不至于直接就断了龙虎山的根基，也不至于让龙虎山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要他们必须二选一的时候。
若是他们选择了龙虎山，那么太子殿下和重华尊者就会永远被困在镇魂塔，到时候天下必将大乱。
若是他们选择了后者，那么就是放弃了龙虎山。
龙虎山和天下到底谁孰谁重，这是所有人心里面都清楚的，哪怕是只有一丝机会他们也要坚持到最后啊。
“紫竹伯伯，青圣伯伯，逸林叔叔，白轩叔叔，文竹叔叔还有最不喜欢说话的镜清叔叔。”明镜冲着他们缓缓一笑，仿佛是几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常在几个叔伯膝下玩耍的时候，常常这么称呼着几位叔伯。
只不过他很多年都没有再这么称呼过这六位太上长老了，好像是自从他长大了以后，就没怎么来过这镜湖了，也没有再这般跟几位太上长老亲近过了。
因为尊卑有序，他身为龙虎山尊者，第一个就要遵从，因为长大的他再也不是那个能够整日围绕在六大太上长老身边的小明镜了。
如今快要死了，倒可以再次叫这几位一声叔伯，也谢谢几位叔叔对他的包容。
“各位叔伯，不孝徒子明镜今天要先走一步了。为了龙虎山为了天下，我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呢？若太子殿下能够出来，我龙虎山危难能解，还请各位叔伯能够重振我龙虎山百年基业，明镜这里跪谢各位叔伯了。”
明镜说完这话，直接起身，直接单膝跪地，冲着六位太上长老狠狠地跪了下来，那早已因浑身血气散尽，灵力几近全无的老者，此刻头发斑白身行佝偻，看起来像是要比几个太上长老还要大上很多岁。
这一跪，让方台之上的六位太上长老彻底忍不住泪目，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落，他们纷纷别过头去不忍心看此刻的明镜，怕这一眼望去，会忍不住直接起身弄死天权教的那群狗杂碎。
洛书此刻看明镜那老家伙是彻底不行了，那层屏障也已经快要碎掉，就连方台之上的香火也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一般。
瞬间，他整个人得意万分，整个人也不由得笑得张狂至极。
“臭道士，死老头，该你死了！”说着洛书直接举起手中的弯刀，冲着明镜身上就狠狠砍去，他有自信这一刀下去，这个屏障一定能够破。
“在我面前，收他的命？”轻轻浅浅的声音不知从何方飘了过来，那语气不重，却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心抖：“洛书，五年不见，我在想……究竟是什么底气能让你猖狂成这般模样。”
轻飘飘的音调，声音的尾部带着些许弯钩，就像是在吊着人心一般，浅浅的语音中带着蛊惑和杀伐，让人不寒而栗。
洛书浑身都僵硬了，浑身的血液冰冷，整个人仿佛直接落进了深渊一般，这个声音让他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了骨子里，此生都难以忘记。
一时之间，他手中举起来的刀不由自主的掉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刀落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洛书缓缓的转动僵硬的脖颈，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朝着不远处的方台之上看去。
之间此刻，香灰已然全部湮灭，然而方台之上却多了两个人出来，一个人白衣翩然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扮，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恨到骨子里的李孚一。
另一个则是一个身着一身灰色道袍的……小道士？
普普通通的五官，丢到大街上都不起眼，身上那身灰色道袍已然洗的发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看，只有那双狐狸眼格外的漂亮，倒是与这身皮相完全不符。
“李孚一，原来是你装神弄鬼！”洛书此刻气的牙痒至极，恨不得能够直接把李孚一给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