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仙侠武侠>李孚一钱爻>第16章 姐姐
  他倒是没想到蒋子业竟然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毕竟前朝的探花郎可是最有反骨的一人,能够从蒋钊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着实挺荣幸。

  “百咒术……破云咒。”钱爻念叨了下这几个字,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眼熟的那个金色大阵,隔着空气对蒋钊道:“蒋子业,我们可能来晚了。”

  “什么意思?”蒋钊一听这话,猛然一惊,桃花眼都带了几分慌张。

  “破云咒至阳,是破除阴体禁锢所用,也就是说这地方曾经禁锢着一个阴灵。如果我想的不错,那个阴灵应该是被我当年禁锢住的。且我当年设下这个九天乾坤阵,应该也是为了他,我当年应该是想保下他……”

  至于为什么是想保下,而不是斩杀,那是因为当年巅峰时期的祁陆,只要动了杀心,没有人可以阻挡住的。

  就连阴司的黑白无常都倒在他的手里,更不要说小小的一个阴灵!

  他当年既然能废了那么大的心思,弄了个九天乾坤阵,为的肯定是想要保下这个阴灵,且这个阴灵对他来说肯定是极其重要的。

  然而,如今……

  九天乾坤阵依旧在,然而一丝阴灵的气息都没有,只能说他的禁锢被人用破云咒给破了,阴灵被带走了。

  “李孚一!”像是想到这事情是谁做的,钱爻气的眉头一皱,心口又一阵发疼。

  百咒术是孤本,是他曾经的私藏。

  当年前朝国破,他那些藏书却是好好放着的,后来又全部被他重新放置,然而整个金川能翻他书架的人,却只有李孚一一人。

  “又是他做的?”蒋钊眉头皱的如小山一样,他能看出如今钱爻已经是对那人失望至极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每一次李孚一都能给他们意外和惊喜。

  蒋钊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如此做,明明已经是这金川的太子,是至尊之位,明明是祁陆手心里捧着养大的徒弟,怎么就忍得下心去把祁陆祭天,还能在他死后做出这么多幺蛾子。

  入邪道啊,那人究竟对自己现状有多么不满,才能踏入邪道啊?祁陆已经把整个天下都捧到他面前了,究竟还能有什么不满呢?

  难不成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嗯,只有他能做的到。”钱爻嗤笑了下,他着实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大人,您真的确定不要清理门户么?他当年就已经把您祭天,弄死过您一次。如今做的这些事,那是让您连死了都不得安生,他已经入了邪道,如今看来成魔估计也不远了,您确定真的不要把他斩杀了么?”蒋钊着实不明白为何钱爻会对李孚一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明明以前的国师大人眼睛里揉不得任何沙子,怎么如今就下不得去手了呢?

  “清理门户?”钱爻琢磨着这几个字,半晌他抬起头看了看蒋钊一眼:“蒋子业,有些事并不全跟传言是一样的。”

  “李重华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小狼崽子野心虽大,可依照他的秉性,他要的绝不会是一个乌烟瘴气的金川,如今金川邪阵频出,虽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但我还是有一点没想通,那就是……为何,他为何要如此做?”

  钱爻着实找不到李孚一做这些混账事的理由,他是一点儿都没明白那人为何要做这些事。

  明明已经是金川太子,已经坐拥天下,明明已经获得他的全部灵力,为何还要把整个金川搞成一个小型的人间地狱呢?

  没有这个道理。

  然而一桩桩,一件件,都直指李孚一。

  甚至钱爻也亲眼看到李孚一的太子府里抽取的孩童魂魄,着实是想为他辩解都辩解不通。

  可能唯一能够说明白的,便是李孚一如今已经入了邪道疯魔了吧!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得救了。

  扶虞山松竹林。

  林子一片寂静,寂静的有点儿不同寻常,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忽而一道阴冷的风吹过,带起一地落竹叶。紧接着后面一道更为阴冷,几乎凝结成冰的气息就冲着前方那道气息紧跟而来。

  殷黎觉得自己双脚都要跑断了,虽然鬼是没有脚的,但她着实跑的连魂都快要散了。

  早知道从阴阳涧出来,会遭遇这种事情,她还不如一直待在那里不出来呢!

  虽然说那阴阳涧的九天乾坤阵禁锢着她的自由,可未尝不是另一种保护,毕竟有那大阵在,什么妖邪都靠近不了。

  她怎么就一时脑子抽了,竟然会愿意和别人合作把那禁锢给破了呢?

  这下好了,什么牛马都开始盯上她了。

  更不用说后面这个怎么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了,她都跑了半座山了,愣是没有跑出他眼皮子底下十米远过。

  “跑啊,不接着跑了?”冷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似寒冬腊月般冰冷的气息瞬间缠绕在殷黎的脖颈之上。

  殷黎没敢动,她明白身后这个人的实力有多么变态,从头到尾,这人不过是在溜着她玩儿,只要她现在敢动一下,下一刻怕是就被那冰冷的气息打的魂飞魄散了。

  “跑?我往哪里跑?我跑再远不也跑不出你手心么?”殷黎冷冷一哼,眉眼之间三分倨傲,她侧着眸子看了下不远处由八个小纸人牵引,漂浮在空中的那顶白花软轿,眉眼之间带了三分不屑。

  “呵!遮遮掩掩不敢见人,一个大男人出门竟然还得坐轿子,莫不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吧!”殷黎可不是什么好脾性,反正横竖她今天也跑不掉,倒也不怕和这人鱼死网破!

  “呵呵,吃软饭?”冰冷的声音带着点儿笑,清脆至极,像是玉石击碎一般。

  “敢如此这般说孤的,你还是第一个。”软轿的白帘被一双修长孤弱的手轻轻掀开。

  一人身着丧服,带着桑麻兜帽。额间束着的白练随风而散,胸口扎着的小白花微微晃动,一头青丝如瀑垂于脑后,露出那张如三月寒冰般的容颜来。

  削薄的唇透着青紫,皮肤白到透明仿佛看不见血色,若是不注意他胸口微微的起伏,怕是会以为这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身白,皆是丧。”

  “你着了这么一身装扮,莫不是家里人去世了?”殷黎定着眸子仔细看了下面前的人,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面前之人让她有些眼熟,可她把印象里还记得的人回忆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这个人的踪迹。

  “不过,亲人都去世了,你这得赶紧回去奔丧啊。你在这儿跟我耗着,小心连他的头七都赶不上啊!”殷黎眉眼一弯,侧了侧头看着李孚一。

  李孚一盯住眸子看着这个女人,完全没有理会她话里的戏谑。

  “孤道他在这阴阳涧藏了什么宝贝,却原来是金屋藏娇啊。”李孚一手指抬了抬,一缕寒气瞬间凝成一朵白色的小冰花,直直的在指间转动。

  “你说,孤要是把你杀了,他祁陆会不会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李孚一语气轻轻的,但却带着无尽的寒冷,每一句都带着杀气,直指殷黎,仿佛下一顺指间的冰花就要把殷黎打的魂飞魄散。

  殷黎被他手中的冰花震的一凌。

  然而心头却更是一惊。

  祁陆。

  这个名字她得有多少年没听起了呢?

  算起来也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从前朝国破到她被祁陆禁锢在这阴阳涧,就再也没听过这个名字,见过那个人了。

  如今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就恍如隔世一般。

  “你认识祁陆?”殷黎整个人都是愣的,手指都在发抖,眸子里带了一层水色,盯着李孚一怔怔的看着。

  李孚一侧了下头,眸子瞬间一暗。

  “认识,怎么不认识?”

  “难道我师父没跟你提起过,他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弟么?”他勾着唇,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人长了张极为好看的脸,不过比她脸还要出众的是她的气质,即便是狼狈不堪到如此地步,依旧难掩她通身贵气。

  能入祁陆眼的女人,果然不能够是普通人。

  不过,也不重要了,横竖都得死。不,如今得说是魂飞魄散了。

  “师父?国师是你师父?”殷黎一愣,直接开口把往常对祁陆一贯的称呼叫了出来。

  这下轮到李孚一微怔了。

  “国师?”

  “原来是前朝人。”李孚一唇边扯出一抹笑,然后看了看殷黎,微微打量了一下:“看你这模样,生前应是个贵女,也对,能让祁陆看上的人,又岂会是一般人呢?”

  李孚一看着她那浑身充斥着的灵气,每一丝每一毫都让他熟悉至极。

  这个女鬼是祁陆用二十几年将养起来的,浑身的灵力都来源于祁陆,他跟在那人身边那么多年,可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

  能够让祁陆那般冷心薄情之人这般对待,这个女人,对祁陆得多重要?

  若是把她杀了,祁陆会不会跳出来找他呢?

  李孚一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冷气瞬间把殷黎的脖颈勒出一条红痕,白色的冰花也随之一震,震的殷黎整个五脏都好像要炸裂开来!

  殷黎瞳孔猛地一缩,整个身体感觉都好像要分散开来,然而,这才只是那人轻轻的一个抬手,若是那朵白花全打下来,她势必要魂飞魄散。

  “哈!”殷黎整个人都是狼狈不堪,她捂着心口,任由整个五脏六腑发出炸裂般的疼痛,一双高傲的凤眸紧紧盯着李孚一:“杀啊!动手啊!”

  “怎么?当年他祁陆没杀了我,把我禁锢在阴阳涧这么多年,我还以为是他大发慈心了,却原来不过是我想多了。他祁陆不动手,却让他的徒弟来动手啊。也对,这样也没算违背承诺,毕竟,他的确没有亲自动手杀我。”殷黎觉得可笑至极!

  好一个祁陆!好一场盘算!好一场算计!

  她殷黎自认这么多年待在阴阳涧老老实实的,半点儿事儿都没有犯过,可祁陆还是不肯放过她!

  那个妖道,原来不仅是一个骗子,还是个虚伪做作至极的人。

  李孚一手中的白花瞬间收了气势,乖巧的待在他的指间,然而他整个人却往前走了半步,他撑着手,静静的看着殷黎,像是在琢磨她这番话的意思。

  “你是说,祁陆把你禁锢此地?他当年想要杀了你?可不知因为什么承诺……所以,他没下的了手?所以才把你禁锢在这里?”一字一句,如珠玑落玉。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已经忘了有多少年他都是惜字如金的人,如今却一下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若是他身边的暗卫看到,肯定会惊呆的。

  然而,这次他出来什么活人都没带。只有八个小纸人抬着软轿在他的身后面。

  “呵!装什么?你是祁陆的徒弟,难道不是他让你来杀我的?”殷黎只觉得有些可笑。

  这下轮到李孚一轻笑了,他笑的眉眼微弯,整个人身上的寒气竟然都消散了一点。

  他的确是要来杀了这个女鬼的。

  不过,祁陆让他来的?

  一个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的人,还能够让他来杀人?

  然而李孚一并没有把祁陆已死的事儿说出来,他静静盯着殷黎,末了,恶劣的笑了笑:“哈!对。”

  “的确是祁陆让孤来把你杀了的。”

  “你即是知道了,那就受死吧,放心,抽练神魂没那么疼的。”

  白色的小冰花瞬间就对上了殷黎,六角冰花分散成六道冰丝想要把殷黎整个人都捆绑住。

  然而下一瞬,一道青色的光芒瞬间把冰丝齐齐割断,冰丝受到重击,整个白色的冰花都融化开来,一旁的殷黎也瞬间脱离了李孚一的控制来。

  疯了!李孚一是真的疯了!

  这是钱爻看到冰花冲向殷黎心里瞬间的想法。

  他气的一双手都是抖得,抽过一旁蒋钊手里的折扇,抬手就甩了过去,直接把那朵冰花给打的分散!

  无关乎其他,只因钱爻看到那女鬼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女鬼是谁。

  那是殷黎啊!

  前朝的大长公主,他李孚一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