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薛龄芝神情严肃抿着嘴，她本来人就严肃，现在更是全身冒着冷气，林芙蕖想问怎么了都不敢问。
到了祠堂，薛龄芝也没让林芙蕖跟着，自己一个人和赵五在屋里谈，让她在外面等着。
林芙蕖按耐不住好奇心想听一听，但也不知道是房间的隔音特别好，还是他们说话太小声，反正林芙蕖什么也没听到。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林芙蕖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了动静，钱伟从屋里出来。
钱伟相当于赵五的秘书，什么事都跟在身边，赵五进屋，他也跟在左右。
林芙蕖起身问道：“钱伟叔，怎么了？”
钱伟拍了拍林芙蕖的肩膀，瞧了林芙蕖一眼又垂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去叫你小舅舅过来，有事要说。”
林芙蕖心里咯噔了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外婆在和村长谈什么？钱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小舅舅？
“你先别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还是让你外婆说吧。”
林芙蕖朝大门望去，门已经关上，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她看向钱伟点了点头。
————
钱伟和林芙蕖是前后脚走的，林芙蕖去叫小舅舅，而钱伟则去叫刘富国，走了之前，他又找了一趟赵庆发，说了两句，赵庆发也跑了。
先到的是林芙蕖和小舅舅，一来到就被薛龄芝叫进了房间。
赵五坐在椅子上满脸阴沉，一见林芙蕖他们进来，起身笑道：“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说罢赵五就离开了。
相比赵五，薛龄芝但是淡定很多，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她的情绪。林芙蕖莫名产生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就像在商场上和老狐狸谈生意，你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林芙蕖看了看小舅舅，小舅舅也看了看林芙蕖，两个人都有些发蒙。来的路上，林芙蕖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小舅舅，他也如林芙蕖一样，一头雾水。
“妈，这是怎么了？”小舅舅问道。
薛龄芝莞尔一笑，“儿子，我要和你爸离婚。”
林芙蕖设想过无数次薛龄芝离婚的场景，她以为会是一个紧张的场景里，薛龄芝或歇斯底里，或无可奈何，或伤心欲绝的说出一句话。但她从没有想过，薛龄芝会这样平静。
小舅舅也是被薛龄芝平静的情绪弄蒙了，傻傻地点了点头，“好。”
薛龄芝又看向林芙蕖，平静如水的眸子中多了一丝涟漪。林芙蕖看不懂那种情绪，心疼，伤心，难过，很复杂。
薛龄芝将桌子上的那个领导给她的笔记本推给林芙蕖，“你看看这个本子。外婆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大人来看，这是你的事，你看你要怎么处理？”
我的事？
林芙蕖疑惑，薛龄芝离婚怎么又会扯到她？
她拿过本子，翻开了一页，开头的第一行写着一九七零年，下面记着粮食、日用品……各种东西的收支，这是一本账本！这是东升村的账本。
林芙蕖又往后翻了两页，都是村里的账目，林芙蕖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翻开一页，第一行变了样儿，上面写着一九七一年，正当她往后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赵五开门道：“刘富国来了。”
薛龄芝点点头，朝林芙蕖和小舅舅道：“我们出去吧。”
林芙蕖放下账本起身要往外走，薛龄芝回手拿过桌子上的本子，“拿着它，有用。”
有用？有什么用？
林芙蕖看了几页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再说村里的账目和刘富国有什么关系？
她带着满腹疑惑走进祠堂天井，刘富国坐在天井旁的座位上，让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上次撕开刘富国真面目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刘富国也这样坐的。
刘富国不耐烦地朝钱伟道：“你喊我来干什么？我田里还忙着呢！你有话就直说，干嘛把我叫到这里？”
钱伟面对刘富国而站，薛龄芝他们一出来，钱伟就看到了，用下巴朝他们点了点，“来了。”
“来了？谁来了？”
刘富国回头一看，薛龄芝正朝他走来。
刘富国也不是笨的，一看薛龄芝，再看身后跟着的小舅舅和林芙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当兵的事肯定被薛龄芝知道了。
敢出这个主意，刘富国就想到了会被发现，但他敢做，也不怕薛龄芝发现。薛龄芝是个好拿捏的脾气，估计就是生生气，找村长撑撑腰。
其实让刘富国看来，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儿子挣来的机会，给他孙子不是很合理吗！难道还真给外孙！就算换个人也肯定是给自家人。
虽然他知道薛龄芝和刘兰娟有争吵，所以不喜欢刘毅明和刘一龙，可人要有大局观，为了刘家的兴盛牺牲一点个人情绪不是应该的。
所以薛龄芝一走过来，刘富国没有害怕，而是生气道：“你也和这死丫头学会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要闹到村长这里，你当这里是你家！”
薛龄芝坐到刘富国的对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对他恶劣的语气充耳不闻，“你知道我都知道了。”
这句话很绕，但刘富国立马就听懂了，“昂，怎么啦？”
薛龄芝静静地看着刘富国，没有说话，看了几息之后，她才心平气和地道：“这几个月来我老是做梦，梦到我们刚结婚，还在北方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刘富国愣了一下，心道薛龄芝为什么要说这个？再顺着她的话一想，好像记得，又不记得，记忆就像是相片，一张一张的场景，但却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了。
“干嘛？这么久的事了，我早不记得了。”
薛龄芝笑了笑，好像猜中了刘富国不会记得，“前两天我翻出了我们结婚时的水红色旗袍，那旗袍特别短，穿起来会露出小腿。那时候刚流行短旗袍，老一辈都嫌风尘，我和我爸怄气，偷偷去做了一件，还没穿上，就被你发现了。我当时以为你会生气，结果你还出主意让我在敬酒的时候穿……”说到这里薛龄芝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