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座房。
这几天薛龄芝有空就给林芙蕖和赵细妹上课，教画画。
因为是为了设计学画画，所以薛龄芝教她们的主要是素描。
薛龄芝也不是很擅长西方画，只是小时候家里住过一个传教士，教了她半年，会些皮毛罢了。
以上是薛龄芝自己的说法，但以林芙蕖的眼光来看，薛龄芝谦虚了。虽然她没有学过素描，但她能看出来，薛龄芝的教学是非常有体系的，从来没有教过人但也能说的头头是道，说明她是掌握了全部知识，并能灵活运用的。
除了画画，林芙蕖发现薛龄芝的女红也很好，绣花裁衣制衣，但她主要是做以前的衣服。
虽然以前的衣服的版型没有办法解决林芙蕖打板的问题，但这是一门知识，学一学也是对林芙蕖有好处的。
林芙蕖提出想学习，薛龄芝道，“学学也是好的，现在的衣服虽然和老时候的衣服不同，但也贯通的地方，就像之前的百褶裙，可能对你有借鉴的意义。”她顿了顿，“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点东西。”
说罢薛龄芝离开倒座房，去自己房间拿东西。
赵细妹低下头看着自己画的线条，感叹道，“桃桃，你外婆真厉害，什么都会！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芙蕖也看着自己画的线条，她多了一辈子，被赵细妹了解的多，她可以看出这画的专业，真有两分素描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外婆会这么多，她以前没有说过。”
林芙蕖上辈子和薛龄芝的那么疏离，怎么会了解这些事。再说画画这些事也不是生活常用的技能，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说话间，薛龄芝拎着一个包袱进来。
蓝黑色的包袱大约有一个背包大，方方正正，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薛龄芝边打开包裹边道，“这是我以前的衣服，都是我偷偷留下来的，一件是我以前穿的裙子，一件是结婚的时候做的旗袍。”
包裹里放着一件豆绿底色镶桃红底边的百褶裙，上面绣着花鸟图。
“这是我小时候做的，原来还有一件桃红色的长衫，逃难的时候丢了，只剩下这件裙子。”
薛龄芝将裙子递给林芙蕖，让她们仔细查看，然后又拎起旗袍。
“这件水红色旗袍是我结婚的时候做的，那时候刚流行旗袍，都是长到脚踝的款式，我爱美，就从膝盖剪了一块……”薛龄芝淡笑地看着以前旧衣，好像透过它看到了肆意的时光。
林芙蕖看那旗袍长到膝盖，袖子为短袖，以后世的眼光来说这不算露，但以那时的情况来说，真是大胆了。林芙蕖没想到严肃的外婆还有这样的一面，好奇道，“外婆，你怎么会想着剪去一块，快和我们讲讲。”
“也没什么，当时有些海外归国的人穿着大胆，穿着露小腿的裙子，我看人家好看，我也想穿。但我爸是个保守的，不让我穿。我当时淘气，他越不让我穿，我越要穿！为了故意气他，我还在结婚的时候穿，结果把他气的……”说着薛龄芝笑了起来。
林芙蕖和赵细妹也跟着笑了起来，林芙蕖笑道，“外婆，你真是调皮。”
“别提了，当时就是叛逆。”薛龄芝叹了一口气，像是对以前的开心时光很怀念。
赵细妹眼睛发亮地看着旗袍上绣花，“薛阿婆，我能摸摸吗？”
薛龄芝将旗袍递给赵细妹，“可以，你看吧。”
赵细妹像是抚摸宝贝一样，想摸又不敢摸，摸上去后，手都有些颤抖，“好漂亮啊。”
这就要说赵细妹在做衣服上的天份了，她的眼睛就像一把尺，一眼就能看出衣服的大小，“薛阿婆，你穿上给我们看看吧，我看你现在应该也能穿下去。”
“啊。”薛龄芝脸有点红，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穿这个太羞人了，让桃桃穿给你看吧！她个子高，能撑起来。”
林芙蕖是能撑起来，但她还在发育，太干瘪了，旗袍还是要丰满的人穿才好看。
林芙蕖道:“外婆，你就穿穿吧，就我们在屋里，你怕什么！”
看着以前的衣服，薛龄芝也有些心动，那不只是一件衣服，还承载着年轻时美好回忆。
赵细妹也在一旁撒娇地拱道:“阿婆，你穿穿看嘛，好多人都穿不下以前衣服，想穿都没有办法穿。你就穿给我们看看，又没有别人。”
说着林芙蕖拿过旗袍，推着薛龄芝往卧室去。
薛龄芝“拗不过”两个小家伙，无奈地笑道，“好，就穿一下。”
初兴时的旗袍没有那么贴身，像是长袍，严冷方正。薛龄芝这件旗袍进行了大胆的设计，剪短了，身量也收了，但依然没有那么合身。几十年过去了，虽然她的体型变化不大，但还是胖了的。不过胖了的几斤肉塞满了衣服，让旗袍从严冷方正变成了柔媚优雅。
“哇，阿婆你好好看。”赵细妹道。看書喇
薛龄芝不好意思地道:“好看什么，真是太羞人，这么红。”
这个颜色是有点俏皮，但薛龄芝长得严肃，两相一中和，俏皮之感没有了，反而让她的气质变得柔和，有了一种文青的书卷气，让人想到老上海的名流作家。
林芙蕖:“外婆很好看！很适合你，可惜现在不能穿出去，只能给我们看看了。”
现在这个时候旗袍也被扣上了帽子，这些衣服只能藏在衣柜，无法见人了。
“看够了吧，我还是赶紧脱下来，省得被人看到。”
说着薛龄芝往卧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屋门突然被打开，刘富国站在门口。
三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有人来，更没想到也不敲门就进来。
林芙蕖下意识地怪道，“你怎么不敲门啊。”
刘富国没在意林芙蕖越矩的责怪，注意力都在薛龄芝身上，眼睛都看直了。
薛龄芝长得是好看的，即使现在老了，身上也有着一股气质，只是她太过严肃，天天板着一张脸，再美的脸也不那么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