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绍爷爷抹了抹眼泪，“我签。”
林芙蕖非常“贴心”地拿过钢笔，递给陆绍爷爷。
此时陆绍大伯回过神来，这要是签了，他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陆绍大伯抓住陆绍爷爷的钢笔不让他签字，“爸，你不能签。你不能听这臭丫头的一人之言，拿着这些手抄的破纸当证据，你想你大孙子……”
“滚开！”陆绍爷爷甩开陆绍大伯的手，“你马上给我出去！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啊，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别再叫我爸。”
这是要断绝父子关系！
现在陆绍大伯真是着急了。
“爸，你怎么能和我断绝关系！我小时候你已经抛弃过我一回了，你还要再抛弃我一回吗？就算我是坏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坏？我都是因为没有父亲的教导！”
陆绍爷爷的心里有两根拔不掉的刺。原来是只有一根的，现在陆绍奶奶昏迷不醒，陆绍爷爷的心里就多了一根“愧疚”的刺。
而在那之前，陆绍爷爷唯一的愧疚就是前妻的两个儿子。
如今陆绍大伯说起这个，陆绍爷爷心中一痛……是啊，子不教父之过，这都是他的错。
“你说的真好听，合着你拉肚子也要怪别人卖给你冰棍喽！”林芙蕖发出一声呵斥，朝着陆绍大伯怼了回去，“你这里叫苦连天，我问你，你小时候有没有饿过肚子，有没有穿过打补丁的衣服，有没有冻到过，热到过！陆爷爷是一脚把你踢到了珠穆拉玛峰，离婚之后再也不管你？”
“一吵架，你就拿离婚说事！你小时候过的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因为陆爷爷把钱给了你们，难道那不是父爱吗？”
“有钱又怎么样！钱能买回来感情吗！”陆绍大伯可能真的在意父爱这件事，声音听起来真的很委屈。
林芙蕖“哼”了一声，对陆绍大伯的委屈不屑一顾，“你要觉得委屈，不如和陆绍换换，看看什么是真委屈！”
“你知道四十度高温下的牲口棚是什么味吗？臭味，你可以捂着鼻子，但那排泄物发酵出来的气体熏着你眼睛都睁不开。但是这样你还是要去收拾，陆绍的少年时代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的，比起他，你真是幸福太多了。而你渴望的父爱，你的父亲在干什么呢？他在享受，享受着陆绍的照顾！这么好的父爱，你要不要啊？”
林芙蕖看向陆绍爷爷，“陆爷爷，你是长辈，有些话我不好跟你说，但是到了现在，我不得不说。如果要说亏欠，你最亏欠的是陆绍和蒋奶奶。不是人在身边，就是陪伴，就是照顾。你自己想你尽到丈夫的责任了吗？尽到爷爷的责任了吗？”
“我有时候觉得奶奶还不如你前妻，至少她得到了你的钱，可奶奶得到了什么呢？你的脏衣服、拖不完的地、做不完的饭！我希望你摊开了，揉碎了，仔细想想，你最亏欠的到底是谁？”
林芙蕖的话一把利器，挤掉发炎的脓水，将伤口血淋淋的展现在陆绍爷爷面前。
男人，在婚姻里作威作福太久了，以前可以娶好几个老婆，后来一夫一妻了，但骨子里还带着优越感，觉得我不出轨，把钱上交就是好男人。
可当女人也赚钱，不再担心物质生活之后，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可能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但谁都需要一个为家庭付出的爱人吧！
其实陆绍爷爷的行为很像是后世一些陪女朋友，陪老婆逛街的男人，嘴上说是在陪着，但一直在玩手机，问一句衣服好不好看，他抬头敷衍地说上两句“好看”，然后继续刷。
这种逛街还不如不逛，这种父爱还不如不要。
林芙蕖看向陆绍大伯，“就算没有离婚，你也不可能拥有那样的父爱，因为你父亲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陆绍大伯无话可说。
可能林芙蕖一番话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让他产生了一丝疑惑，他真的比陆绍更幸福。
一时间，两父子都陷入了深思。
突然林芙蕖感觉手心一热，转头看去，陆绍牵住了她的手，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林芙蕖在陆绍的脸上了看到了疲惫，如果这是一场战争，林芙蕖的一番话帮他赢了胜利，可胜利又能怎么样呢？时间无法倒流，不过只是说尽了委屈罢了。
林芙蕖伸直了手，与陆绍十指相扣，希望这样可以给陆绍一些安慰和力量吧。
陆绍爷爷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朝陆绍大伯道：“你走吧，没事别来找我了。你们都大了，脚踏实地的过自己的日子吧。”说罢陆绍爷爷大笔一挥，非常痛快点地在遗嘱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绍爷爷又看向陆绍，“你别赶我走。爷爷知道你不稀罕我的补偿，但我想为你和你奶奶做点什么，就让留下来我照顾她吧。”
陆绍皱起眉头，看起来还是不想让爷爷留在这里。
林芙蕖拉了拉陆绍的手，“让爷爷留下来吧。”一刀两断算是什么惩罚，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补偿。
陆绍看向林芙蕖，过了一会儿，他朝爷爷点了点头。看書溂
今天的事，林芙蕖不知道陆绍奶奶有没有听到，但林芙蕖觉得她听到了。
日子过得很快，他们已经开学一个月了，陆绍奶奶也从医院回到了家。她还是没有醒，但伤口都恢复了，也不用留在医院了。
可能……前半生都是陆绍奶奶照顾陆绍爷爷，所以这回惩罚陆绍爷爷照顾陆绍奶奶。
那真是二十四小时的照顾，陆绍爷爷连学校都不去了，天天守在陆绍奶奶身旁。
林芙蕖去看过陆绍奶奶，被陆绍爷爷照顾的很好，天天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的人，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真是用心了。
赵细妹走时都感叹道：“陆爷爷真是爱蒋奶奶，把人照顾的真好。”
赵细妹不常来医院，虽然听过医院的那些破事，但怎么也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么深刻，如今眼见为实，肯定偏向陆绍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