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出轨。”李栖宁补充道。

  程星宇的脸色煞是好看,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还好,他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成熟稳重已逐渐填充他的性格。“然后呢?”他问。冷淡的语气,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

  “你不好奇是怎么回事么?”

  “你想说,我就听。”

  李栖宁摇下头,决定:“那我就不说了。”

  几秒钟的沉默,他低声说,“去洗澡吧,累一天了,早点休息。”

  “你呢?”李栖宁坐在床边没有动,“你出过轨吗?”

  “没有。”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又是一片沉默。

  沉默中,李栖宁缓缓起身,去了卫生间,冲澡。

  这一晚,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一条隐形的线,谁也没有越过。

  早上睁眼时,他已经起来,洗漱过后,在楼下看到他和两个孩子的身影,还是那么地温馨。

  不过,李栖宁的加入好像破坏了这种温馨,空气凝结,气氛冷下来。

  早饭过后,三人照常上班得上班,上学的上学,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只有李栖宁,是个自由的小老板,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他似乎在进行一场新型冷战。这种冷战只存在于两个人之间,不牵扯任何第三者在内。两个孩子即便有所察觉,也说不出什么。更别提家里的佣人,他们压根没有发言的权利。

  忽然之间,家里和书店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王嫂不在,更是令本就沉闷的气氛,雪上加霜。

  书店自换了人手后,再没招新员工,程星宇说社会上随便招的人他不放心。于是便一直是那几名大汉帮忙打理书店。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他们上了手,店里一切都井井有条,甚至比原来的店员更加高效。

  可是,一想到他们的身份,李栖宁便觉他们中的每个人好像都长了一张和程星宇相似的脸,冷冰冰,直板板的。

  两天后,李栖宁主动示好,在黑暗中贴上他的背,脸埋在他的后脖颈处。

  很快,他翻身过来,把人拥进怀里。两个人互相取暖,体温逐渐升高。有了暖意,才会有睡意。连续两晚没睡好的人,终于沉沉睡去,鼾声渐起。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他的脸放大在眼前。一个吻落在额头。“醒了?快起来洗漱吃饭,今天周末,咱们全家去天文馆参观。”低沉的声音散发着醇厚的魅力。

  这是要雨过天晴了么?

  天文馆里,小枫小景如同好奇宝宝,兴奋地东张西望,问这问那,程星宇犹如顽皮的孩童,加入两人的阵营,一脸欢心雀跃。李栖宁恍恍惚惚跟在一旁。对眼前的一切有一种奇怪的抽离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声,是新消息提醒。李栖宁拿出手机驻足查看。又是金雅楠,她发来一张图片。烦躁地喝口水,才点开她的头像,进入对话界面。

  图片在手机屏幕上横向展开,画面中的两个人分外眼熟。可李栖宁还是旋转手机,将图片旋转到合适的界面,铺满全屏。没错,就是那两个人:孔梦和程星宇。孔梦的衣服、发型以及两人所在的场所,都和自己见她时,一模一样。

  是PS技术吗?——把自己P掉,换成程星宇P上去。

  “老婆,你在看什么?”程星宇的声音由远及近。

  “收到一张奇怪的图片。”李栖宁讲手机递到他眼前。

  只一瞬间,李栖宁捕捉到他眼神的闪烁,心猛地一沉。

  “哦,我前段时间遇到了孔梦,真是女大十八变,差点没认出来,所以就和她简单聊了几句。”程星宇故作轻松地解释。

  “爸爸,你快来看,这是什么?!”小景在不远处喊。看書溂

  程星宇冲李栖宁笑,“这天文馆里稀奇的玩意儿真不少,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说罢迫不及待跑到小景身旁,一起看那新奇的事物。

  李栖宁翻起手机里的消费记录,找到为自己和孔梦结的那笔账单,默默记下日期和时间。随即拨通了金雅楠的电话。

  “小金子,照片拍摄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稍等。”金雅楠很快问出结果。照片拍摄于自己和孔梦见面之前!

  孔梦先见了程星宇,才有了劝说自己的那番话!

  因气愤而抖动的手差点拿不稳手机,小枫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喊:“妈妈,妈妈,去那边看!”

  “好的,妈妈去趟洗手间,很快过去。你先和哥哥一起看。”忍着情绪把小枫支走,李栖宁拨通了孔梦的电话。

  “亲爱的,我在加班,等我晚上回给你哈~”孔梦在电话那头说道。

  “很快,孔梦,我只问你一句,程星宇是否找过你?在我之前……”

  “……”电话那头的人宛如被点了穴,静止。

  “我知道答案了。”李栖宁浑身没了力气,便要挂电话。

  “夏天——”孔梦忙道,“你听我说,不管有没有见过他,我的立场不变!”

  挂了电话,李栖宁大步向出口走去,边走边给金雅楠打电话,“小金子,我认输,来接我吧!”

  一辆保姆车停在路边,李栖宁从摇下的窗户看到金雅楠明艳的脸庞。

  毅然决然上了车,才发现后座还有一个人。

  是常嘉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李栖宁嗤笑一声,“早该想到的。”

  常嘉文没有开口,只递过来一沓纸,上面有人贴心地进行了圈注,只几秒钟便看完了重点:开房记录和银行记录。分别是动作片女主角们的,和孔梦的。

  李栖宁斜睨一眼常嘉文,“大律师,来源不合法的东西能作为呈堂证供吗?”

  常嘉文轻启唇齿,“又不是打官司,真实就够了。”

  金雅楠关切的目光从前排投射而来,李栖宁与她对视,微微颔首,没有吭声。

  司机开了广播,男女播音员插科打诨说着路况信息,穿插着听众来信,十分热闹。

  手中的电话响了,是程星宇。从车子前窗看着马路不断被碾在脚下,李栖宁接通了电话,“喂。”没有情绪,没有生机,比人工智能还要机械化的口气。

  “老婆,你在哪儿?小枫说你去了卫生间,却一直没出来——”

  “小枫呢?你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两句。”

  “……”几秒钟后,童稚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妈妈,你、你去哪~里啦?”

  “小枫,妈妈……生病了,得紧急去看大夫,不过小枫不用担心,大夫非常厉害,很快就能治好妈妈的病,病好了妈妈去幼儿园接小枫,好吗?”

  “喔……妈妈、那你要、乖乖吃药哦~”

  “收到!妈妈一定听大夫的话!保证按时吃药,早日去接小枫!……”李栖宁哄了儿子一会儿,又问:“爸爸在吗?”

  电话重新回到程星宇手中,“你怎么了?”

  “我和小金子打了一个赌,我输了,所以要接受惩罚。”

  “赌的什么?”

  “信心。和信任。”

  “……这些重要么?”

  “对我来说,重要。”

  “多久?”

  “什么?”

  “‘惩罚’要多久?”

  “不知道,我说了不算。”

  “谁说了算?金雅楠吗?”

  李栖宁瞥一眼身旁的常嘉文,忽然把手机递过去,问,“你要和他说话吗?”

  常嘉文深深看前者一眼,郑重接过手机,坐直身子,“星宇,别来无恙。”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