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其实也很好奇，李泰要和自己谈论什么样的生意。
钱庄？
难不成，他那存款不过几千贯的小钱庄，还想要吞并掉自家的这个存钱是其数十上百倍的大钱庄不成？
领着他们进了会客室。
不等上茶，李泰就迫不及待、开门见山地问道：“武娘子，这…新蹴鞠场已经造好了？”
武珝点点头，翻了个白眼。
明知故问。
新式蹴鞠场已经投入使用一段时间了，里面的球赛都踢过好几轮，甚至第二个球场都已经在洛阳筹备建设中。
她不信李泰没去看过球。
“这…不知蹴鞠球场的立牌广告，价钱几何？”李泰当然是去看过，去支持他那亲爱的弟弟。
这几日钱庄诸多事项展开不顺，他是焦急万分。看書喇
这一着急，就想起了自己在蹴鞠场上的境遇，观众席下是有一圈栏杆的，而上面正好挂着几个横幅。
有正儿八经凤巢生意的，当然了…更多的栏杆上，挂着的是“广告招租”这四个斗大的字。
于是李泰就起了念头，既然招租，那自己钱庄过去买个广告就是了。
武珝一挑眉毛，她觉得自己得收回刚才在食肆里，对大郎说的有关李泰的评价了，还真是一个聪明人。
至少，在明里、暗里都算敌人的时候，过来找对手合作，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做到的一件事。
莫不是胆大心细脸皮厚，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
李泰的选择，几乎是武珝能想到的最优解——虽然声势浩大，可要认清自己，哪怕顶着大唐的名号，这一家大唐钱庄也不可能立马取代钱庄。
甚至于…行为越激烈、得到的反噬也就越激烈。
所以真想要把大唐钱庄给运营起来，首先就得摆正心态，认了自己就是第二、认了自己就是比不上钱庄。
慢慢发展、徐徐图之。
这样才能够有机会，成长得起来。
按理说，武珝这时候，为了把这颗幼苗给掐死在腹胎中，就不应该答应李泰的请求，但武珝是什么样？
她同样是一个胆大心细脸皮厚的人，她对自己的信心，比李泰对自己的信心还要浓烈。
乃至于，她的底气也更足。
李泰要是失败了，虽然人不至于有事，可撑死不过朝廷替他填补亏空，然后做个安稳闲散王爷，大唐钱庄就会真的没了。
而…武珝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身后还有一位正阳公，可以替她把关。
“这价钱嘛。”所以武珝答应了下来，她抬手一点桌子，屋外的侍女进来，“我差人拿过来给你看看。”
侍女应了一声，不多时拿着一份报价单回来，放在了李泰面前。
李泰拿起一看，眼皮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很贵！
超出他想象的贵。
像是主看台下的是两贯、门将后的区域被分为了四段，每一段价格是三贯，球场两侧被分成了十段，每一段的价格也是两贯。
听起来…好像不怎么贵。
但这是每一场的价格，甚至不是每一天的。
比如说，今天有两场比赛，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投放广告，假如第二场不续费的话，那么在第二场比赛开始之前，这些广告都要被拆卸下来。
假如…只是选择其中一个广告位，而要包下一整个赛季，这…就需要数百贯，而想要好一些的广告效果，那就不可能只选择一个。
所需花费的广告位，就要上千、乃至上万。
这价格让李泰的手都有些哆嗦：“武娘子，这价钱是不是太贵了一些。”
“贵吗？”武珝轻飘飘问了一句。
李泰点点头：“武娘子操心的都是上万的生意，不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也属实正常。”
武珝轻笑一声。
李泰面不改色，继续说了下去：“但…凤巢家大业大，不是我等能够相媲美的，倒是希望武娘子能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以内部价卖予我几期广告如何？”
这是准备用他王爷的身份，借朝廷的名声，来压价了。
武珝又轻笑一声，笑得有些轻蔑：“魏王殿下的面子……不知可否能低价一贯啊？”
李泰面色一紧，眯着眼，神色间有几分危险。
看武珝这样……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这蹴鞠广告，虽也是凤巢的业务，但是一个单独的部门。”武珝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了下去，“各部分之间，若是做业务，也得按市场规则来。”
“便是我想要找他们做广告，也得按照这报价单上的价格付钱，一笔一款都在账目上有计。”
“该缴纳的税收，也都如实缴纳，以魏王殿下的身份，想要去户部查询这些税务应该不是难事。”
“他们是肯卖你面子的。”
说到这，武珝再一次轻蔑地笑了一声。
“凤巢是正规的，按规矩办事，不存在魏王殿下臆想的那样，卖一个面子就能省下些许钱财的事。”
这是正儿八经的解释。
但…配合上武珝那笑声，李泰总觉得这几句话里的每一字、每一句，乃至于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在嘲讽自己。
“凤巢还是与众不同。”可这些东西足以说服人，而且…就算武珝不解释，只拿出第一句话，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也没什么办法。
靠着别人给面子才能活下去的人，大抵是一点面子都没的。
李泰干巴巴一笑，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武珝没接茬，只是冷眼看着他。
“那…”李泰犹豫了一下，盘算自己能动用多少钱，精打细算，报出一个价格：“这一片、还有这一片，先来三场比赛的吧。”
三场？
武珝一笑，这次她没轻蔑的意思，可传入李泰耳中，就变得一番意味，让李泰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这是气的。
签订好合约，李泰先交了一场的预付款。
武珝抬手，朝外一指，轻声说道：“既然事已经办完了，那就请吧……”
她这是打算送客了，而到这个时候，茶水依旧没端上来。
李泰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急，我还有件事，想要同武娘子说一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