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没有办法，现在政策如此，他也没有办法更改，只能跟颜桧说：“除非他现在紧急登报，和他母亲断绝关系，才能有一个机会，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上大学的机会了。”
教育局局长也是努力了。
颜桧鞠躬道谢，深深呼口气，才转身离开，发现那人缩在角落看着自己，冷冷瞥了眼，看他浑身一抖，感觉没意思，大步离开回到大队。
林知书也知道了最终结果。
少年低垂着脑袋，额外略长的黑发挡住他此刻的视线，周围环绕着全是他的小伙伴，为他担忧着。
无论是哪个结果。
对于林知书来说，都不是好结果。
他的母亲因为他陷入破鞋舆论，但她的儿子竟然要否认这个母亲，才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何其残忍。
“老师，我想回家一趟。”
少年声音嘶哑。
明显极度焦躁不安。
颜桧嗯了声：“你先好好想想，我们也想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别放弃。”
“嗯，我知道。”
林知书往林家大队走去。
他的屋子是茅草屋，仅仅一个小单间，摆着一张木床，洗澡要么在河里洗，要么烧开水晚上洗，吃饭随便往地里挖个坑烤红薯就行。
因为目前的他。
也没有经济支撑他修建房子。
牧思言不太放心他，跟上去问：“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回去？”
说一件很扎心的事情。
他们从未去过林知书家里。
小伙伴们自然是提过的，但无一例外，林知书每次都拒绝，小伙伴们察觉到他的抗拒，就没有再去，但这次，牧思言害怕他太难受想不开。
“我没事。”
林知书拍了拍牧思言肩膀。
转身往自己大队走去。
他其实在牧家大队也有宿舍，但宿舍总归是比不上家的。
牧思言欲言又止，牧晨鸣也看着林知书背影叹气，“他这也太难了吧。”
“是啊。”
若是换做是他们。
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难。
林知书回到家，把门栓好，躺在床上，看着黑黢黢的屋顶，他应该很伤心很难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甚至觉得就这样挺好。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人，能读高中已经是极小概率的事情，怎么还敢奢望考上大学呢。
到时候在牧家大队的厂里当上一个小组长，一个月能赚四十多，攒攒钱，就能修房子，没有负担的他日子还能过得不错。
那为什么要去读大学呢。
扣扣扣……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林知书有点恍惚，现在最起码傍晚了吧，谁会敲门找他？
林知书支撑起身体。
竟然有点晕眩，拉开锁，打开门，入眼的便是围着大红围巾的少女，小小的脸被围巾包裹着，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时，更像是那小白兔。
“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带了饭，没有肉，你将就吃一点，别饿着了。”牧思默是偷偷那么干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被家里人知道她给林知书悄悄送饭，会被骂死。
而帮她防守的是陈泽英。
“不用，我吃过了。”
“那你留着饿了再吃吧，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牧思默对他挥挥手，转身离开，黑黑的两条辫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女孩柔和的侧脸在林知书眼前掠过，直到她离开，林知书都没太大反应。
看着手里的饭盒。
默了默，回到屋子里。
一口一口把饭吃完。
没把门关上的他让寒风肆意吹进来，冷得手在颤抖，嘴唇逐渐发紫，脑子也逐渐清晰。
当清晨雾气逐渐消散时，林知书来到牧家告诉她自己的答案，对着她深深鞠躬，“老师，对不起，我知道你为我花费了很多心思，我应该要选择去上大学，但我如果因为否认我妈妈才能上大学，我做不到。”
他良心会被不断遭受谴责。
那是为他牺牲了性命的人。
哪怕再有各种利弊在前，他也无法去做出来，他何尝不清楚大学的重要性，但他不能那么干啊。
不然每年清明。
他怎么面对母亲。
那是世界上对他最无私的人。
哪怕身体在世俗眼底不干净，但在他心底，母亲身上永远有神圣的光。
他的选择让大家并没有感觉很意外，这个看起来会用一些心机往上爬的孩子，其实是无比的是一个很诚挚的孩子。有着感恩之心。
就是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看到林知书连奶奶都忍不住在那里哭了，直接就去抱了抱这孩子，拍了拍他后背：“孩子别气馁，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小伙伴们也早已双目含泪。
是发自内心感觉到可惜，明明他已经努力了，还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就因为一些原因，导致那个机会离他远去，还需要他看着他们奔赴美好的未来，那种落差感真的很难很难去承受。
稍微带入一下。
那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牧远看着林知书沉思。
特别是看着颜桧那伤心的模样，就在她耳畔小声说，“你说我把林知书带到港城怎么样？”
颜桧瞳孔一缩，压低声音小声道：“你要干嘛！”
“他没有亲人。”
这点对牧远来说太加分了。
去港城需要假死。
而林知书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人总归是有感情的，天天相处，很容易把他当做自己弟弟看待，不然当时他失去读大学的机会，他不会那么生气。
再有，林知书努力，还不蠢。
甚至是聪明的。
努力，聪明，有情义。
这样的人对牧远来说，那绝对是利器，他现在手下缺人的很，让一个能考上清大的学生窝在乡村，他都感觉可惜，还不如跟他混。
颜桧红唇微张。
眼眶打转的眼泪已经停住。
其实……这不失一个好选择。
就是不知道林知书愿不愿意。
牧远晚上把顾林然拉到小木屋，商量把林知书变成自己人的可行性，顾林然对待林知书有天然的敌意，但不妨碍他欣赏林知书。
“远哥，你想让他做什么？”
“他学英语很快，英语也很好，我想让他在港城深造四年，也跟着牧晨鸣混，然后派到国外去。”
顾林然：“！！！”
“国……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