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行吗？关尤那边能答应吗？”程芳望着丈夫，在看到季文华一脸枯槁的摇了摇头后，眼眶顿时就红了，“那怎么办？”她自顾自问道，紧跟着神色恍如骤变的鬼魅一般，充斥着癫狂跟意：“贱种！当初生下季苒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
这话让季文华心尖跳了一下，这些天季家简直“兵败如山”，在跟关尤的战争中他们连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偏偏关尤跟猫抓老鼠一样，不弄死，就要极尽折磨万般羞辱，诚然这种羞辱跟他们带给季苒的比起来还不足万分之一。
几天前季文华丢了尊严在关氏楼下等关尤，他想好了，只要关尤能松手，比起彻底倾家荡产，其他让步他都能接受，季瑶病情急剧恶化，每天的医疗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从前不觉得有什么，还有邵北帮衬着，但现在家里日渐捉襟见肘，这笔费用逐渐让季文华负累压肩。
他还记得当时求关尤的时候，关尤脸色极为冷漠，让人跟扔垃圾一样扔开他，男人高高在上，接过手帕擦了擦被他碰过的手臂，末了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这类人，恐怕到死都不知悔改。”
季文华猖狂多年，当时不知为何，被关尤这句话刺痛了一瞬。
悔改什么？他心想，渐渐的，季文华想到了季苒，他那个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女儿，毋庸置疑的是关尤的针对有大半来自于季苒，虽然当时邵北意外绑了白与烽的爱人，但毫发无损还了回去，白与烽不至于这么动怒，说到底，是他那个女儿攀上了高枝，如今要来复仇。看書喇
季苒的确好本事，连面都没露，就将季邵两家折腾的人仰马翻。
季文华开始一想到季苒就恨得牙痒痒，可渐渐的，他想到了更多。
平心而论，季苒非常让人省心，他平时忙着工作，回来就担心一个季瑶，季苒根本不会惹任何麻烦事，相反，她懂事乖巧成绩优异，可为什么就是见不上呢？
略显昏暗的灯光中，程芳还在骂骂咧咧，说出口的话已经越来越恶毒，好像季苒并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是了，起初听到老师同学夸赞季苒，看着那孩子含蓄期待的眼神，季文华是骄傲过的，可程芳见不上，她满心只有一个季瑶，无论季苒做什么都充满了偏见跟排斥，季苒本来就没在自己身边长大，久而
久之，季文华受到程芳的影响，也看季苒满身缺点了。
何等荒唐的理由。
一家人在顺风环境中自然相亲相爱，可如今情况不同，季文华急于想找一个发泄出口，他看着满口诅咒的程芳，恍然发觉发妻的面容竟然如此可怖。
“够了！”季文华忽然怒斥。
程芳倏然安静下来，她呆呆地望着季文华，以为是公司的事情让丈夫烦心了，她依附季文华生活，自然不敢闹得太过闻言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面上挤出一丝笑“好了我不说了，那什么......”女人红了眼眶，“瑶瑶情况不好，需要输血。”
季文华蹙眉：“我们连季苒的面都见不上，哪里来的血？”
程芳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只是盯着季文华。
忽的，季文华心头一凉，声音不由得拔高好几度：“你的意思是让我输血？！”
程芳含着泪怯懦道：“瑶瑶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从小就抱着她，你忍心吗？”
提及季瑶，季文华的脸色稍微缓和，季瑶跟季苒不同，她是被季文华捧着长大的，男人于心不忍，松口道：“行了，明天我去医院。”
程芳跟看到希望似的，猛地点头。
可一次两次还好，等到第四次的时候季文华就有些吃不消了，他今天上午开会差点儿晕倒，浑身无力，总觉得阵阵心悸，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季文华想着不行了，再折腾下去他要死的，可下午的时候医院打来电话，告诉他季瑶需要输血，季文华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不太想去，可紧跟着程芳的电话也来了，跟催命似的，季文华没办法又去了医院，他的妻子像是看不到他的虚弱，一个劲儿安抚他的小女儿，催着医生赶紧抽血。
这次季文华坐在椅上半天没起来，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原来失血过多是这种感觉。
他只是几次就受不了了，也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但季苒在那个同龄孩子活蹦乱跳的年纪，好几次差点儿没从手术台上下来，她当时何种心境？
季文华一时间竟然不敢想下去，他觉得黑暗中有什么猛兽一下子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他囫囵吞下。
“爸爸，谢谢你。”季瑶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朝季文华露出一个笑，紧跟着他又说了一句：“爸爸，我想活下去。”
季文华浑身发冷。
季瑶想活下去，在季苒不再提供任何血跟骨髓的情况下，抽的是谁的？
“你爸爸最疼你了。”程芳在一旁怜爱的摸着女儿的头：“我的瑶瑶肯定会没事。”她抬头含笑看向季文华：“是吧老公？”
季文华在这一瞬间竟然有种被蛇缠上的错觉！
他跌跌撞撞离开医院，妻儿谁也没发现他脸色苍白难看，谁也不心疼他。
但是用蒋博彦的话来说，这才到哪儿？
“洗好了。”蒋博彦推开门，拿了一盒红彤彤的樱桃进来，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是他托人空运的，仅仅只是前天晚上季苒靠在蒋博彦怀里看视频，看到樱桃的时候感叹了一句：“我还没吃过。”
这蒋博彦能等吗？
吴悠也在，她跟季苒分食一盒樱桃然后谈谈最新看过的书的心得。
季苒嘴巴闲不住，医生说能吃是好事，最怕的是这种创伤过后没有胃口，病人不配合，医生再积极也是枉然，但季苒恰恰相反，她从枕头下面一掏，掏出一袋果冻，蒋博彦看的真切，蹙眉上前拿过：
“医生说能吃这个吗？”他什么时候买的？没印象。
其实是许舒偷偷送来的。
“不能吃就算了。”季苒毫不在乎，又在枕头下面掏掏掏，然后掏出一袋麦丽素：“小悠吃吗？”
吴悠点头：“吃。”
蒋博彦：“……
蒋博彦“......”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