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舒跌跌撞撞冲到医院的时候走廊上静悄悄的，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蒋博彦孤独的站在灯影下，风衣扣子打开，脚边有一个已经变形的垃圾桶。男人头发略微凌乱，旁人看不到的冲天戾气被收敛的干二净，他听到动静扭头，看到许舒后笑了一下：“不回家睡觉来这里干嘛？”
许舒差点儿给蒋博彦跪了，他三两步上前，抓着蒋博彦的肩膀：“你别这样，难受了同我说行不？”
“说不着。”蒋博彦沉声：“你放心吧我还不到失控的时候，我在等季苒。”
许舒结结巴巴：“季、季苒怎么样？”
蒋博彦伸出三根手指：“我刚才签了三份病危通知书。”
许舒不敢说话了。
蒋博彦缓缓闭上眼睛：“他要是出事......”男人声音渐低，到底没说出一个结果来，可许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许舒陪蒋博彦站了三个小时，早上十点季苒才被推出来，看到季苒虽然脸色惨白，但并不是白布单子盖着的时候，许舒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心里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怎么样？”蒋博彦按住推床，眼睛不眨的盯着季苒。
“先送病人去加护病房，您让一让。护士声音疲惫。
白与烽后脚赶到，蒋博彦沉声问道：“邵北呢？”
“在我手里，放心吧。”白与烽回答：“季苒没事吧？”
蒋博彦：“活着。”
已经不能说好不好，只能说活着。
许舒小声：“吴悠她......”
“让我强制性送回家了。”白与烽不可能让吴悠过来，季苒当时昏在蒋博彦怀里的样子过于惨烈，吴悠也是肉眼可见的状态不好，反正等季苒情况稳定了再来看看也不迟。
季苒这一睡睡了整整四天，蒋博彦的房间在隔壁，但男人没怎么去过，晚上就睡在沙发上，一旦季苒有任何动静他都能醒来，昨天晚上蒋博彦正在浅眠，从病床上忽然传来些许动静，蒋博彦倏然睁开眼睛，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
季苒的确有动作，她蹙着眉，身上没什么力气，却拼了命将手往枕头下面伸，摸不到东西就哼唧，看神色应该是难受极了。
蒋博彦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有澎湃的爱意闪过，他将手伸进枕头下，然后季苒很自然的捏住，人这才稳定下来。
“是我疏忽了。”蒋博彦俯身亲了亲季苒，看她眉宇间的褶皱也舒展开，勾唇笑了。
然后就到了今天下午，天气不好，蔓延长出的枝桠伸展到了病房外面，风一吹“哒哒哒”敲着窗户，回头让医院给处理了，蒋博彦心想。
彼时蒋博彦正拿着季苒的手玩，因为每天都有涂抹药膏，所以上面的伤痕淡去很多，可仍旧能一眼看到，像是那些经年累月的伤害，无论蒋博彦怎么做，都不可能彻底将他们从季苒心中抹去，不过即便
这样也很好看，季苒总是将指甲修剪的干净漂亮，平时状态好的时候，指甲盖透着点儿粉，每次吃饭夹菜都能让蒋老板好一阵心神荡漾。
食指轻轻弯曲，蒋博彦下意识给它弄直，继续观察着，第二次又弯曲，在蒋博彦触碰的时候，指尖奋力在男人手背上抠了一下，细细麻麻的感觉散开，蒋博彦似有所感，转头朝病床上看去。
季苒睁着眼睛，见蒋博彦望来，费力笑了笑。
蒋博彦就这么盯着季苒看了许久，直到季苒再度精神不济想要睡去，他才上前轻轻拍了下季苒的脸颊，按了床头铃：“别睡，让医生进来看看。”
季苒的情况尚且算稳定，就是体力匮乏，她来不及同蒋博彦说一句话，又阖上眼睛。看書喇
等等真正情况好转是三天后，季苒在蒋博彦给她擦脸的时候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的......书呢......”
季苒之前一直跟蒋博彦念叨着一本记载埃及文明历史的书，只是没等到就被邵北带走了。
“天天惦记着你的书，都不问问蒋博彦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那本书，小心放在了季苒掌心下：“小没良心。”看書溂
“有的......”季苒这么说着，又费力往枕头下面摸，然后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不是家里，她正要抽回手，蒋博彦却推着她的胳膊往里面送了送，季苒指尖一探，摸到了零食的包装袋。
季苒愣了片刻，然后很满足的笑了。
她喜欢书，喜欢藏在枕头下面的零食，其实都是在通过这个委婉的方式，喜欢着一个人。
季苒暂时不能进食，只能靠营养液撑着，整个人虚弱不堪，可她只要清醒着，就一定要抓着蒋博彦说话。
季苒想要起身，蒋博彦俯身抱住她，一点点让人坐正，沉声问：“想干什么？”
季苒抿唇不语，蒋博彦也不想追问，只当她躺着不舒服，想要换个姿势，谁知季苒的嗓音就那么突如其来响在耳畔：“就是......抱抱你。”
蒋博彦跟按了消音键一样，他撤开一些，抬手蹭了蹭季苒的脸颊，然后亲吻了她的额头。
季苒却不满足：“亲吻这里，不算的。”
“你还带着氧气罩呢，瞎折腾。”蒋博彦让季苒靠在自己怀里，用力克制住想要将她捏碎后融入骨血的冲动。
“蒋博彦。”一阵安静后，季苒轻声“是你说你需要我，我才回来的。”
蒋博彦答应：“嗯。”
“我从前喜欢过一个人。”
“是邵北，我知道。”
季苒轻咳两声，“可是对他的喜欢，跟对你的比起来，不值一提。”平时怯懦害羞的人，忽然将心意剖出来说的时候，竟然格外大胆。
蒋博彦嘴角不自觉上扬，压下上扬再压下再上扬。
“他骗了我......”季苒低声。
蒋博彦立刻接道：“我不会。”
季苒却摇了摇头：“你很好，要是有天真的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可以的。”话虽如此，她抓住蒋博彦胳膊的手却缓缓收紧：“只是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再回来了博彦。”她的心意从小就分文不值，被季家人，被邵北蹂躏的不剩什么，可遇到蒋博彦后，她仍旧想尽办法捧出来一些，这些要是再碎了，她也就跟着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