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博彦将人送到门口，回来的时候季苒正在收拾满桌狼藉。
季苒露出一个漂亮的侧脸，唇线抿的很紧，却微微上扬，好像找到事情做就跟在某个地方扎了根一样。
蒋博彦等她将一切收拾妥当，从三楼下来，左右手都拿着东西，一个白色的药瓶跟一袋棉签。
“过来。”蒋博彦坐在季苒的床上，同她轻声说。
季苒擦了擦手，依言走过去。看書溂
“坐。”蒋博彦简明扼要，已经拧开了药瓶，里面是一种白色的膏体，他托朋友弄来的，去疤痕很见效，清凉的药被涂抹到指尖，季苒才像幡然明白蒋博彦在做什么，她下意识将手往后抽了抽，蒋博彦早有预料，一把拽住，“别动。”
“不、不用......”季苒说着拒绝的话，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蒋博彦的手，好像那是个什么稀罕物，渐渐的，季苒眼角发红，说不出话了。
蒋博彦颇有耐性的给季苒涂抹完，这才抬头问她：“为什么说不用？”
男人的眸子在暖茶色的灯光下被掩住了一半，看着有些漠然，又有些莫名的勾引，季苒刚一对上就失了神，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好药，没必要用在我身上。”
蒋博彦又问：“是药重要还是人重要？”
季苒不接话了，她习惯性低下头，却被蒋博彦捏住下巴，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压迫感：“回答我，是药重要还是人重要？”
季苒被逼问的眼眶发红，看起来想哭。
她一露出这种神情，蒋博彦心里的怒火就翻腾不起来，他低低叹了口气，将药跟棉签塞到季苒手里，跟教小孩似的，语重心长道：“记着，人比药重要。”
季苒去洗漱，蒋博彦在她的床上坐着，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声，男人忽然起身，在冰箱旁边的箱子里拿出来一个袋子，正是之前许舒带来的那个，他又从里面拿出一袋奶糖跟一包小零食，不动声色的塞到了季苒枕头下，手抽走的时候还摸到了那袋半开的巧克力。
季苒有点儿像囤食的小仓鼠，还极度缺乏安全感，只是从前没一样东西是给她的，囤也囤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睡觉前习惯性往枕头下面一摸，发现东西多了，心跳倏然加速，像是一扇紧闭的窗忽然打开，有人从外面递了好东西进来，季苒偷偷掀开枕头，半晌，她抿唇笑了。
季苒编织了一个绮丽的梦，只有她知道，里面还包裹着一个人。
季苒想着可能是老板害怕许先生带来的东西浪费，吃完就好了，可有天季苒发现冰箱旁的袋子空了，然而枕头下面的东西一直鼓囊囊的。
蒋博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前对不相关的人连个眼神都吝啬，季苒不过是临时招进店的服务员，他倒是潜移默化的对人家好，也不考虑这种细水长流下会滋养出怎样的花儿来。
季苒一直待在书店，有时候蒋博彦有事不回来，她就一个人关店睡觉，一个月后，蒋博彦给她发了四千工资。因为季苒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所以蒋博彦给她临时办了一个，用的自己的信息，“密码是你出生年月后六位，自己买点儿衣服跟必需品。”看書喇
“我......”，季苒没接那张银行卡：“老板，你包吃包住......”
“你想说你不需要工资？”蒋博彦打断。
季苒点了点头。
“我可不是周扒皮。”蒋博彦笑了，她的神色素来淡淡的，虽然乍一看也像是在笑，但真正的情绪少之又少，像此刻这么笑意夺目的时候实在罕见：“这是你应得的季苒，拿着就好。”
季苒到底是接了。
明阳市的秋季萧瑟而来，除了青松什么树都是光秃秃的，天气转冷，季苒给自己买了一套衣服，挺厚实，蒋博彦在她买回来的当天摸了摸，面料不是很好，于是随口问道：“多少钱？”要是附近商城，他有几张卡，到时候给季苒。
谁知季苒有些得意的笑了，“地下那边有人在卖，打折处理一百五。”
蒋博彦愣住了，大衣这种东西一百五......可季苒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等蒋博彦夸一句，难为蒋老板，咽下一口血，说了句：“会过日子。”
吴悠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笑起来好看。”蒋博彦忽然道：“以后多笑笑。”
季苒通红着一张脸上了楼。
季苒没什么活动，跟同龄人比起来她的生活简直匮乏，蒋博彦在店里安了一个电视，季苒平时不是看电视就是看书。
这天下雨，蒋博彦有个饭局，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他一到店门口就愣住了，门是从外面上锁的，季苒不在？蒋博彦开门进去，发现格外清冷，他快步往楼上走，看到床铺叠的整整齐齐，心里有块地方一下子就空了，蒋博彦站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季苒走了。
这个兔崽子，连声招呼都不打。
蒋博彦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有些心凉，他将口袋里的糖果随手扔在桌上，不辨喜怒的回房洗澡。
罢了，季苒本就身份不明，可能想通就回家了，又担心当面说尴尬，这才走的不声不响，蒋博彦洗澡完出来，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倒水的时候他忽然用力，开水冲着咖啡粉溅到桌上，蒋博彦到底没忍住，骂了一句：“没良心的东西。”
就在这时手机急促响起，蒋博彦接上，语气波澜不惊：“哪位？
“您好，我们是城南新城路派出所的，这里有个人叫季苒，她说是你店里的员工，我来确认一下。”
蒋博彦立刻抓起椅子上的衣服：“好的，我马上过来。”
书店在城北，蒋博彦不知道季苒怎么就跑到城南去了，还迷了路，蒋博彦一边开车一边笑出了声，心道还行，知道找警察叔叔。
停好车子，一推开派出所的门，就见季苒忐忑难安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她像个犯错的孩子，不等蒋博彦说什么，季苒一步步走过来，停在男人身前后张开了手臂，像是久经迷途之人，一下子拥抱住了归家的灯塔。
蒋博彦下意识抱住她。
季苒根本没想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