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微亮，千闻便起床了。
按照接引员小姐姐的说法，这边摊位不限时间，不过一些热销摊位前，居民会很早就开始排队。千闻觉得，火种可能也是热销商品，决定早点出门。
简单地吃了点肉饼，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加了奶的咖啡，千闻就拎着兽皮袋出门了。
大概是昨天入住的时候，登记了火种商人的身份，今早她出门的时候，几乎左邻右舍都盯着她手上鼓鼓囊囊的兽皮袋，眼神火热到让人如芒在背。
她正欲加快脚步，却被走廊尽头被一人拦下。
正是她隔壁那位小矮男，此时一脸严肃地站在楼梯口，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低着嗓子问道：“可以和你换火种吗？”
千闻停在他面前两米处，“为什么不去摊位上买呢？”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回答，略微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停在她稚嫩的脸庞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应该是才学着出门办事吧？你的家人呢，没有一起吗？我的意思是，他们没告诉你这些？”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话容易引起歧义，矮个子男人很快帮她靠谱了一下。
“不知你发现没有？交易区内虽然有食物和火种，但每天的量都是有限制的，而且这两种商品的交易税更高，若是在摊位直接交换的话，再加上置换千夜币的时间，其实很不划算。”
千闻听完，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私下交易，可以逃税？”
对面矮个子男人又是一愣，被她新奇的说法惊了一下。
大致道理确实一样，但总觉得她的用词，好像带着明显的贬义色彩？
男人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千闻的态度，但又不肯死心。
“我家住南方散居区，家中种植了一些土豆和小麦这样的农作物，这而且都是经过精细加工的。我知道你们火种商人对食物很挑剔，不如我用麦粉和你换？”看書喇
“当然，若是你想先看货，也可以。”
这已经是男人最大诚意的让步了。
千闻没有立马拒绝，只是诧异他对私下交易的执着。难道交易区的税，真的已经那么高了吗？不过结合昨天，她两次被聚集区管理人员为难，也能猜出一点点问题来。
此时，楼下传来了说话声。
矮个子男人似乎有些着急，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朝她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到底……换不换？”
“可以，带我去看看吧。”
“你……好好好！”
矮个子男人起初没反应过来，随后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东西在我房间，我可以先给你看看！”
说完，他的目光快速瞥过她手上的火种，眼神也有些激动，但总算还能克制住，然后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轻轻推了一下，破旧的门居然没有打开。
“谁？”里面传来一道询问声。
“是我！”
矮个子男人回了一声。
“阿父！”
门内一声惊呼。
紧接着，木门很快被打开，从里面露出一张充满惊喜的小脸，仰着头望向门外的身影。
“阿父，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点进去，让信使进来。”
摸着孩子的头，矮个子男人脸上难得流露出一股温情，但很快收敛，催着孩子赶紧让开。
顺着光线，千闻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也才看到她，吐了吐舌头，也跟着拘谨起来，“抱歉，您快请进吧——”
很有礼貌地让开位置。
进了屋，千闻发现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小男孩脱了兽皮靴爬上床。而矮个子男人蹲在地上，又从床底下迅速拖出一大一小两个兽皮袋，一一放在千闻面前打开。
第一个大兽皮袋，里面是带着一些泥土的冻土豆。
第二个小兽皮袋，袋口刚一解开，千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麦香味。
矮个子男人发现她的视线一直停在黑麦上，微微一笑后，便介绍道：“这是黑面粉，很干燥，可以储存很长时间，而且不会结冰。”
说完，还将敞开的袋口，往千闻跟前递了递。
言下之意，她可以摸一下。
千闻迟疑了一下，对方却已伸手。
千闻已经有意交换，见对方要伸手“污染”，立马喊道：“我来！”
快速伸手，抓起一把麦粉看了看。果然如男人所说，他家的面粉确实比别人碾得更碎，连里面掺杂的一些麦麸都细细的，透着一种健康的褐色，又有玉米粉那样沙沙的触感。
再凑近闻了闻，麦香中掺着一丝冷凝。
她尝过这种麦粉做的面饼，后香味更足。
她对这个面粉很满意，抬头问他，“你想怎么交换？”
矮个子男人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决定，他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又低头看了看地上兽皮袋，在孩子期待的眼神中说出了自己能接受的价格。
“这种面粉，摊位的价格是10千夜币一斤，相当于3支火种。”
“土豆，摊位的价格是3千夜币一斤，相当于1支火种。”
“我这里一共有30斤面粉，50斤土豆。如果你全部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优惠一点……140，不，135支火种怎么样？”
男人很快报出价格，一副业务熟练的样子。
他还怕千闻不同意，“你别看优惠的不多，但你要是在摊位上交易，来来回回捯饬置换，光是需要缴纳的税就要50支火种，还要征收各种费用……”
“万一遇到管理员刻意为难，可能还不止。”
“税收这么贵？”
饶是被为难过的千闻，也感到有些意外。
将近一半的税费，简直是苛政猛于虎啊！难怪这个男人想要私下交易。
这样看来，聚集区内这种情况并不在少数……
“当然，明的，暗的，还有巧取豪夺的。”
男人说起这些时，脸上浮出苦笑，还带着一抹轻嘲，“若非如此，区区一季极端严寒，又怎么会让这里的居民死伤数众？”
可能是怕失去千闻这个客户，矮个子男人跟她说了很多聚集区内，不为人知的潜规则。
“你从外面来，应该知道，现在周边散居区已经出现了很多强盗，其实他们原先都是聚集区内普通的居民……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谁愿意逃出这座牢笼？”
“若你是第一次出来，那也是不幸，今年这行情，恐怕连你们火种商人都不好过！”
“对了，你最好注意点，现在打你们主意的人可不少。换取合适的食物后，最好尽快离开聚集区吧。”
最后，指着地上的两个兽皮袋。
“这些，刚才的价格，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