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另一个冰窟窿的时候，首领落忍不住又抬头朝马车方向看了一眼。
可惜，那扇车窗已经关上，原本透过车窗往这边眺望的视线也没了，就连车厢内的情景，也一并被落下的厚厚帘布遮挡。
首领落抿着唇，略微失望地收回了视线，垂眸盯着冰面。
直到莫日达喊他，“首领落，冰洞已经打好了！”
首领落这才回过神，面上恢复一片沉静，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一系列命令。
下网，引渡，固定。
这是个漫长而又费力气的活儿，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显得越发艰难，每一步都不容出错，否则将前功尽弃。有人下网，有人凿冰，就连几只雪橇犬都被拉去帮忙了。
这时，就有两个族人，忍不住朝犸象看了几眼。
若是信使愿意把犸象借给他们，或许会轻松很多……
然而他们都和信使不熟，刚才还误会了人家，也都不好意思开口，只能频频用眼神示意首领落。可惜，首领落连头都没有抬，更别说走过去借东西。
似乎察觉到有人不专心，首领落当即眉头一皱。
“干活，不要让冰面冻起来！”
一股威压随之释放，几人当即吓得不敢再多想，老老实实干活。
忙碌了四个小时，渔网才被撒下去，首领落又让族人们拿着手里的木杆，开始在冰面弄出声响动静，好让冰面下的鱼群开始活跃起来。
仅仅这些还不够，他们还需要耐心等待。
于是，这也首领落安排人守夜，两班人轮流休息。
一边制造动静，一边养精蓄锐。
雪屋里，长老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中冷静下来，当他看到自己带来的几个族人都对首领落低眉顺眼的时候，眼中便落下一片暗芒，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出错了。
判断鱼群时出错，让他失去族人的信仰。
若是再失了长老该有的远见，恐怕会惹来族人彻底的嫌弃。
于是，哪怕他心里再不甘，也硬着头皮走出去，去和首领落和解。
“首领落……”
开口的时候，长老才知道自己说出一句话有多难。
更何况，对面的人语气淡淡，“长老有事？”
长老一下子哑了，心里有气，但还是忍住了，试图换回曾经那种对待晚辈的亲切口吻，“首领落啊，我老了，没什么本事了，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连续两次判断错了鱼群位置，甚至还……还误会了你。”
他以为，他已经自降身份了，首领落该给个台阶下。
可惜，首领落似乎不为所动，那双与众不同的碧眼中，全是洞穿一切的犀利。
长老只觉得心口一紧，气血又要翻涌，又在他淡淡的目光注视下，讪讪地收住了。
“你看你……我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嘛，你就一直生气。”
苦笑一番，长老又感慨：“你是我看着长大了，你还不了解我为了部落的心吗？罢罢罢，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说到最后，语气中还真出现了祈求之味。
望着眼前这个主动示弱，且浑身上下充满垂暮之气的长老，首领落稍微动容了下。但很快，他的目光掠过那辆犸象车，眼中的松动又消失了。
“长老，您误解了信使的善良，没有必要和我道歉。”
“……”
这是逼着他和那个女人道歉？
长老差点又被心头一口血憋死，眸色变了几变，最终忍住没发火。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心意，放心，等回到部落我会和她道歉。顺便，再送上新鲜的肥鱼，表达我们部落对她的欢迎和尊敬……”
首领落只淡淡应了，“嗯。”
就算没有长老的话，他也会这么做的。
而长老见他没有再反对，以为这个问题就揭过了，接下来才是他想说的话。
长老一脸感慨地看着远处，莫日达和达西在冰面上遛狗，“首领落，如今的你已经能独当一面啦，若是这次收获丰富，你将成为族人的信仰！”
哪怕之前有了心理准备，在说出这番恭维的话时，长老还是觉得憋闷。
但他的话，却让首领落忍不住皱起了眉，难得脸上又露出那抹凝重。
长老心神一动，莫非……
“首领落，鱼群位置已经找到，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他“好心”的建议，被首领落摇头拒绝，“不用了，我看着就行。”
长老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
首领落也不屑去掩饰，望着脚下的冰层，又看了眼渔网洒下的位置，吐露出心中的担忧：
“这次的收获，可能不会很好。”
又说，“明天我们暂时不回部落，直接起网吧。”
长老愣了好一会儿，才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有族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
可长老顾不了这些，他急急上前，一把拉住首领落的兽皮衣领，“你的意思是，这次的鱼群很小？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错，长老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收获少，而是首领落的本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所以，他才如此激动。
首领落垂下眸，假装没看到长老眼中疯狂的嫉妒，但他也没有再解释。
长老在他了然的视线下，感觉有些尴尬，把本来还想追问的心思压下来，只淡淡安慰：“首领落，这一定是你太累了，才有这样错误的感觉。没事，等明天咱们收网后，就知道鱼群数量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安慰。
只有长老自己清楚，他心中，巴不得明天毫无收获。如此，才能狠狠挫伤首领落在部落的权威！
首领落不言，远远望着渔网处，碧眸中担忧渐浓。
第二天，首领落告诉大家暂时不必回部落，而是直接收网。
虽然对这个决定有些不解，但所有人都同意了。
不管怎么说，能有收获就好。
然而奇迹没有出现，当大家兴高采烈地收网时，巨大的失望，也随之被捕捞而起。
“这……怎么回事？”
“鱼……鱼呢？”
望着渔网中寥寥几条鱼，所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