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自是有“眼力见儿”的,

  见自己皇儿已经将话说得这般明白了,她自是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悦贵妃且好好照看皇帝罢,柔贵人那边自有哀家料理。”

  皇太后冷冷地撂下了这一句话后,便缓步走出了明梧宫。

  现下,约莫着已到了亥时。

  外头已然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了,

  郁璟和吩咐了身边的元宝与如心,命二人一同提着灯将皇太后送回长乐宫去,

  身边的人多两个,便等多两份光亮,再者说,有如心与元宝一同相送,郁璟和也安心。

  其实,方才皇太后的话,郁璟和一句没听进去实在不可能的,

  她望着皇太后离开的背影,耳畔之中又回荡起了皇太后的方才的言辞。

  “皇帝为了你,都不选秀了,且这么久了,皇帝便只宠幸你一人,他眼中可还有后宫旁人?”

  “雨露均沾,雨露均沾,何为雨露均沾?”

  “你久悦宫日日涝,旁的宫苑则皆是大旱罢。”

  心有不平,难免便会生出怨怼,柔贵人此番这般行事,是否其中也有陛下偏心太甚的缘故呢?!

  或许...或许她不该装糊涂,她该劝着陛下多去旁的宫中走一走的,不该让皇帝一门心思地扑在她的身上...

  “和儿,你在想些什么,这般入神?”

  萧疏阔陡然开口,将郁璟和的思绪打乱,

  “陛下,臣妾没想什么...”

  郁璟和垂目,随即回答道。

  “说谎。

  你心中若有事便会写在脸上,且,你瞒不过朕的。”

  萧疏阔语气坚决,话语之中含着一股坚定与果敢。

  见萧疏阔依然这般说了,他既然已经洞穿了她的内心,她再如何假装不过也是徒劳。

  索性,便直截了当些。

  郁璟和原是坐在床榻边上的,她微微俯下身,低头侧躺在萧疏阔的腹部上,

  “其实也没什么的,臣妾不过是觉得,陛下今日受这苦,多多少少都与臣妾有关。”

  郁璟和的口气之中似乎含有几分失落,

  萧疏阔看着将头枕在自己身上的郁璟和,她脸背向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与说话的语调之中,他便能猜到,这妮子怕是又掉“珍珠儿”了。

  说来也是奇怪了,先前几年,这妮子并不像现在这般爱掉珍珠儿。

  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的她从不会这般,没事找事,自己往自己身上揽事,自己为自己扣大帽...

  萧疏阔沉吟了几秒,而后才开口道,

  “可不就是你害的,

  当初,你若没有进宫,朕便不会感受到何为一生一次心意动。

  现下,朕对你动了心且付出了真情,你却打退堂鼓了?

  怎么,朕的悦贵妃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不仅胆小且还畏首畏尾...”

  萧疏阔边开口说着,边拿手顺着郁璟和的如瀑般的墨发向下捋着,动作轻柔,宠溺乍现。

  “臣妾才没有。没有胆小,也没有畏首畏尾...”

  郁璟和回答道,而后她又接了一句,

  “臣妾不过是想着,陛下不应当这样偏心,专宠臣妾的...”

  “那,如果朕偏要专宠,偏要偏心呢?

  朕身在这至高尊位上,已经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朕扪心自问,朕坐在这高位之上,问心无愧。

  一无愧于南朝的江山社稷,二无愧于南朝的黎民百姓,三无愧于朝中追随于朕的众位臣子。

  身为一个帝王,勤政爱民,朝纲严明,公平清正,

  如此依然是足够了。

  至于,朕宠幸谁,偏心谁,钟爱谁?世人有何资格置喙?!”

  萧疏阔顿了顿,而后又开口继续说道,

  “你记得,朕宠幸你,便是因为你值得,在朕眼中,你便是人间最值得。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但在朕这里,朕会填山平海架桥,平了这中间的无数阻碍...”

  他是南朝的帝王,他明明是这世间最不可一心之人,

  但是,他为了她,已经做出了自己最大的改变,以及最大的让步。

  如此,已然足够了。

  对于现在来说,她的任何回答都稍显苍白,情动则身动,

  两人都还是挺“正经”的,

  可越到后来,越不对劲儿。

  一声一声地带响儿不说,且这动静儿也是越来越大,

  郁璟和的身子压着萧疏阔,她用双手捧着萧疏阔的面庞,便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般,啪嗒啪嗒一口一口的…

  该说不说,此时的郁璟和与萧疏阔,便应了那句话: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郁璟和嘟嘟囔囔的新鲜话一句接一句的,

  “臣妾就知道,臣妾是有福气的...”

  “陛下,您现下在臣妾心中的形象又比之前高出了一截。”

  “鸳鸯散”的药性虽已去了八成,但萧疏阔体内残留着三分暗自喧嚣。

  且,郁璟和唱了这么一出,萧疏阔自然更是按捺不住。

  他一个翻身,两人便调换了个位置,

  萧疏阔直直地盯着郁璟和,而后将头凑到了她耳边,轻轻说道,

  “朕原本没想欺负你,可是,方才你也太不规矩了...”

  郁璟和听着萧疏阔这般说,连忙摇头回绝,

  “陛下,您得听话,太医说了,陛下身子还未大好,切不可...不可纵情肆意...”

  郁璟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疏阔打断了,

  “朕的身体朕自己心中有数,今儿个朕若是欺负你,约莫着还能好得更快些呢...”

  萧疏阔的语气之中皆是戏谑之意,

  此时,若是郁璟和点头,那便等同于“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不行,为了长远之计,为了萧疏阔的身体恢复,这事儿可是不能应的。

  想到这里,郁璟和一个翻身,便从萧疏阔的臂窝之中钻了出来,

  她手脚并用赶紧逃,

  逃跑之前,她只留给萧疏阔一句话,便自行前往明梧宫的偏殿去了。

  “陛下,为了以后,您...您暂且忍耐几日吧,

  有道是,好饭不怕晚,好酒不怕巷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