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兖展了展衣袖,负手而立,却不答话,只稍微抬头,似笑非笑的睨着贺允之。

  贺允之见他这样,一点没有睥睨俯视的霸气,便特别体贴,稍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赵兖:“……”

  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个多余反应,贺允之忽然福至心灵:“莫非殿下内急,臣挡殿下道了?”说着,慌忙侧身让出道来:“殿下请!”

  “不管你信不信。”赵兖没有动,而是瞥眼看向贺允之:“今日之事并非孤意,不过,孤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臣现在也没什么大能耐,就混吃……”

  “贺允之。”赵兖打断道:“这次看在阿彧面子,孤便不计较你试探不敬之罪,再有下次,别怪孤不念亲情。”

  “殿下这话臣便听不懂了。”贺允之敛了笑意,抬起头来:“不过两句关切之语,殿下未免也太敏感了些。”

  赵兖转头看向贺允之。

  贺允之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前方,笑了笑:“不过说起来,殿下这毒着实有些蹊跷,既然是刺杀,自然是见血封喉最好,这刺客一看就不太纯熟。”

  “听你这意思,孤还活着你很遗憾?”赵兖眯眼。

  确实挺遗憾。

  不过,贺允之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不不不,臣感到无比庆幸。”贺允之狗狗祟祟凑到赵兖耳边,却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是东厥人长相与咱们大有不同,这刺客想混进宫行刺应该不容易才是,殿下就没觉得奇怪吗?”

  “你想说什么?”赵兖皱眉。

  “这背后想必有人帮衬。”贺允之搬出成王那句:“能如此瞒天过海,身份肯定不简单。”

  “哦?”赵兖挑眉:“那贺大人以为,谁最有嫌疑?”

  “臣就瞎咧咧,案子究竟如何,那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旁人可不敢妄断。”贺允之退回去:“不过今儿听刑部的朱大人提了一嘴,说是那刺客……”

  说到这,贺允之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止住了话。

  “瞧臣,说起来没完了,差点误了殿下三急。”贺允之赶紧拱手赔礼:“殿下请,臣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不等赵兖回应,便径自擦身而过。

  “贺大人!”赵兖却叫住了他,转身走回他面前:“你为何要与孤说这些?”

  “没为什么啊?”贺允之眨了眨眼:“这不是话赶话么?”

  赵兖看了贺允之半晌,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贺允之一头雾水:“殿下笑什么?”

  “贺允之。”赵兖倾身靠近他:“若非布古城被你摆了一道,孤还真信你是个草包了。”

  “殿下何出此言?”贺允之一脸惶恐疑惑:“虽然臣确实不是草包,这个臣认,可臣何时算计过殿下?”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赵兖目光沉冷:“孤早该想到,阿彧前一天还为赐婚之事借酒浇愁,不过几日,就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如此手段,一般人怎么可能做到。”

  “殿下这话说的,好像臣是个勾引安戮王的狐狸精似的。”贺允之感叹。

  赵兖:“……”

  “没别的事,臣就告退了。”贺允之说完再次行了个礼,大步离开了。

  “殿下……”

  “走吧。”赵兖打断高进。

  等人都走了,赵君澜才从暗处走出来,望着赵兖主仆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贺允之回到宴上,人已经三三两两在开始散了。

  楚彧询问他:“现在回去?”

  “回吧。”贺允之看了看天色:“稍晚一会儿怕是得下雨。”

  “嗯。”楚彧道:“没有月亮星子,空气还闷热的紧,是要下雨的征兆,估摸还不小。”

  “也该下场雨了,旱了这么久。”贺允之跟着楚彧往外走:“我爹娘呢?”

  “已经回去了。”楚彧看着台阶,扶了贺允之一把。

  两人相携而行,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楚彧才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碰到太子,说了几句话。”见楚彧看过来,贺允之笑了笑:“让人看紧刺客,不出意外,太子应该会杀人灭口。”

  “你的意思……”

  “我试探了一下。”贺允之道:“觉得此事,多半是他自导自演,可有件事我想不通。”

  “何事?”楚彧问道。

  “能轻易安排下这出戏,必然是与东厥早有勾结,可他已是太子,不出意外,这皇位迟早都是他的,为何要铤而走险与虎谋皮?”贺允之看向楚彧:“勾结外敌,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他的身份,根本犯不着多此一举。”

  “确实。”楚彧将贺允之拉到身边,凝眉沉思。

  “总觉得,遗漏了什么。”贺允之蹙紧眉头。

  可直到回府,两人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只得暂时作罢。

  不过以防万一,楚彧还是往刑部天牢加派了人手。

  等他忙完回房,贺允之已经沐浴完躺到了床上。

  楚彧愣是汲取前几次教训,按捺住了没猴急,仔仔细细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浴,又特地让人拿熏香熏过衣物,这才香气四溢的回了房间。

  刚在床上躺下,贺允之鼻子就动了动。

  “什么味儿这么香?”贺允之翻身凑到楚彧身上闻了闻:“桂花的味道,还有点淡淡的酒味,你回来又喝桂花酿了?”

  楚彧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回来洗了那么久,还以为没有了,没想到还是残留了下来。

  真是失策,早知道就该用香料再漱漱口。

  “没,就宴上喝了些酒,有点滞味儿。”楚彧抬手抱住贺允之:“桂花是因为我泡了花瓣浴,咱府上也没别的花,就把桂花给揪来用了。”

  贺允之:“……”抬手摸摸楚彧额头:“好端端的,你泡那玩意儿做什么?喝醉了?”

  楚彧默了默,郁闷道:“喝醉了你摸额头能摸出来?”

  “看你有没有醉酒发烧。”贺允之又闻了闻,嫌弃皱眉:“而且还串味儿,又是酒又是香料桂花的,刺鼻了都。”

  楚彧:“……”恼羞成怒,翻身将人制住:“没事,等下再串个汗味儿,妥妥男人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