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宫是个不大不小的存在。
现任宫主廉贞星君与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瑶光宫破军星君,并称北斗七星。
牡丹亭位于玉衡宫东边,周边都种满了牡丹,四季长开不败,芳香袭人。
有风拂来,花香盈盈。
“颜苏去哪了?”声音轻轻柔柔,带着夏日的慵懒。一袭淡紫色雪纺的美人斜斜的靠在亭廊的软榻上,微支着头,问着边上的小侍。
边上垂头伺侯着的粉衣侍女偏了头,想了想摇头:“回星君,小遥不知”。
“那皮猴子还能去哪?我看八成就在紫微垣。”端着糕点缓步进入的绿衣少女撇撇嘴,轻轻放下糕点。
小遥笑了笑,道:“玉玲这话可不对,颜苏最近去结璘宫也是很勤快的。”
“嗤,就算这样,怀抱着目的也是不一样的。这整个天庭,还有谁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玉玲轻哼道。
“……”小遥低头不再接话。
“要我说,星君也太宠她了,你都不晓得现在外面都在怎么说咱。”玉玲有点不服气。
“那就让她们去说吧。与我何干?”廉贞星君懒懒的答了句,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世人皆道神仙好,可又有谁知道,寿与天齐,有的时候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啊。活个几万年,真当是世事淡如水。
“可是她也太不把规矩当回事了。不说别的,就前几天她居然为了下界一只小狐狸,打翻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幸好发现的早,才没有炼成大祸。要不是星君出面,她指不定就被老君扔丹炉里一块儿炼了。”玉玲忿忿不平,她就是看不出这颜苏有什么好,凭什么自家星君就对她另眼相待。
“她不也被星君责罚过了嘛,玉玲,这事儿你就别提了。”
“我就是看不过去,星君对她那么好,她却老是惹祸,又什么都干不好,尽给咱们玉衡宫抹黑,不就是朵牡丹花。”
“是啊,你也说人家是牡丹花,牡丹富贵,花中之王,岂是你这支狗尾巴草可以比的。”小遥笑嘻嘻的刺激着她。
玉玲的本体是蒹葭。
“你……!”涨着大红脸,玉玲狠狠瞪了眼小遥,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每次说到颜苏这个祸害,她这个同侍就老是刺她,真是气死她了,亏她们还共事了几千年呢,还不抵颜苏小小的五百年。
听着身边小侍的小声嘀咕,廉贞星君微微笑了笑,不置一词。
微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正是晌午,适合休息,那就小憩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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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天中宫紫微垣
侧宫的碧梧树上,小小的人儿半挂在枝干上,大约人间七八岁小孩那么点高。梳着两个团髻,用红色的丝带固定着,身上是大红的贴身夹袄,下着大红的及膝小襦裙,内里是大红的长裤。圆滚滚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月老那团永远打着结的红线团。
此时,正手脚并用的往上爬,红色的衣裙上点点脏污,她却是不管不顾,一心都放在更高处那只纸鸯上。
正是被人说成皮猴子的颜苏。
“颜苏,你在做什么?”
一声娇斥,颜苏手一抖,差点没滚下来。
颤微微的回头,在见到树底那粉色的身影时,送上个大大的笑脸:“紫鹃姐姐,是不是帝君回来了?”
紫鹃叹了口气:“没有,不是跟你说了,帝君去西天如来佛祖处辩道,要三个月才回来。”
顿了顿又道:“现在半个月都还没过完。”
“喔,原来才半月啊。”颜苏似乎刚刚才想起,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度日如年哪。”
那口气配上那身形,莫名的喜感。
真不是她要故意笑话她,实在是……颜苏那圆滚滚红通通的小身影也算这天庭一朵小奇葩。
众所周知,若想从童子之貌转化成人样貌,要身受雷神三道天雷,才可功成身就。这天雷当然比不上历劫飞升的天雷厉害,也就是个成人仪式,意思意思的走个过场。
颜苏生来仙胎,却不知为何,死活上不了刑天台。
如今五百年过去了,她依旧是这么个矮冬瓜。
颜苏跟谁都处得好,这紫微垣内,没有她不熟的人。因着北辰帝君的缘故,处得比自家玉衡宫的人还融洽。
告别了紫鹃,颜苏默默的往回走,一路踢着小石头,咯噔咯噔的倒也热闹。直到人家小石子抗议了:“我说颜苏仙姑,小仙知道你老心情不好,帝君不在宫里,烦闷什么的也好理解。可你……”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老?摸摸自己的小脸,颜苏瞬间就不平衡了:“你才老你全家都老!”
小石子:……
忿忿的一跺脚,扬头离开,留下委屈的小石子,它这不就是尊称么。
哎,姑娘家,哪怕是个仙,也是在乎年龄的……
回到玉衡宫已然子时。
颜苏住的地方离牡丹亭不远,反正也睡不着,想着就去牡丹亭坐坐也好。
她是由牡丹花幻化而来,对牡丹亭四周的牡丹甚是爱惜,有事无事都爱去那走走。
“颜办,今日玩得可开心?”微风轻拂,却见亭边已有人在侯着,衣袂飘飘风姿无限的廉贞星君轻靠着扶栏,微微笑着。
颜苏点点头,很老实回到:“嗯,开心。”
廉贞星君笑着摇摇头,走上前去,牵起颜苏的小手,慢慢的在亭内石椅坐下。望着颜苏白嫩的脸颊,抬手轻抚,目光深深:“只要颜苏你开心,本君再无所求。”
她似乎在透过她看着谁。
颜苏歪着头想想,道:“星君你别担心,得星君照顾,这些年我一直都过得很好。当然,若帝君也能喜欢我就更好了。”
她对北辰帝君的喜欢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
“颜苏你……你真的很喜欢帝君?”
“是啊,等我长大了,定要与他双修,入驻紫微垣,与他做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望着颜苏那欢喜又坚定的神情,廉贞星君这次却沉默着。她一直都知道颜苏的心思,从前还可以骗自己说是童言童语,等她长大了自然会忘了这事。
可是现在……看颜苏对帝君的心思是越来越明显。
也许……
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颜苏还是早些睡吧,夜晚更深露重,你也需仔细些。”
“好,那星君慢走。”跳下椅子,颜苏乖巧的立在一边,恭送廉贞星君远去。
今晚星君的神情很是奇怪,让颜苏有股怪异的压抑,却又说不出的所以然。
微风轻送,牡丹花轻轻摇曳,今晚有人注定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