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仙侠武侠>梨花淡白柳深青> 番外四 青山隐隐水迢迢

层峦叠翠间,红日缓缓升起,拂起山间薄雾,做一片轻逸的裙,覆盖在少女衣边。

她着一身绯红的裙,迎着最新的日光,从群山之隙中走来,发间还带着微凉的雾气。

他站在青玉宫殿门前,向她伸出手,握住她微凉的手,一起踏上白玉台阶,走进青色的宫殿。

两位长者坐在殿前,他向他们一拜,唤了一声“父亲母亲”,少女看了看他,也跟着弯了弯腰,拱手至额前。

父亲慈眉善目,示意他们坐下,不要拘礼。

他就近坐在第一个位置,她跟着坐在他身边,端端正正。

少女穿一身霞光之色,艳丽无双,然而性格好像没有外表看起来这样外放,很拘谨,一句话也不说。

那个臭小子也是,把人家带过来,也不留心照顾一下。

儿子不争气,只能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活络一下气氛,于是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虞渊氏,式微。”她回答。

父亲母亲听到这个名字,都怔了怔,不过一向良好的修养仪态让他们立即恢复和蔼。

父亲又问:“我听说你和迟怿是同门,你也在东王公座下修行?”

“是,我在跟东王公学炼石之术。”式微干巴巴地说。

“学了几年了?”

“不到四万年。”

“那你入门还不久。”

她点点头,确实不久,不过足够学会她要学的了。

“为什么想学炼石术?东王公可有好多好本事。”

“因为我要炼石。”

青帝陛下干笑几声,觉得这个天有点不太好聊。

而后青帝陛下还问了一些平常问题,诸如喜好之类,她的回答都很干涩。

是个话少的姑娘,这是青帝陛下对这个虞渊女神的第一印象。

终于到了午膳的时候,看着一桌子的饭菜,他们的话题便转移到了美食上。听青帝陛下细数这些菜色,式微除了点头摇头,一句话也没搭。

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条鱼上。

她喜辣,又爱吃肉的,尤其是鱼。桌上那盘鱼,油亮红辣,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不过那盘鱼摆在迟怿右手边,离她有点远,她要是想吃,得站起来夹,袖子可能也会弄脏,这是他送她的裙子,今天是第一天穿。

她偷偷扯了扯迟怿的袖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旁边那道鱼。

他微微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以为他会给她夹菜,他却做了个口型,说:“自己夹。”

她盯了他好一会儿,他都无动于衷,最后她一脚踩在他脚上,夹起面前的青菜,吃了一碗饭。

那一下突如其来的痛,迟怿玉箸险些没拿稳。

不知其中细节的青帝陛下想,式微是个不喜欢吃肉的姑娘。

饭后,稍事休息,父亲把他叫走,让式微和母亲说说话。

他有些担心她害怕,一步三回头,父亲取笑他说,现在知道担心了,刚才怎么不多和她说说话。

父亲是和蔼的,不会为难她,而且他难得见她这么乖巧懂事,便不想帮她了。她暗地里脾气还是很大,踩他那一脚可一点都不轻。

“你带回来这个小姑娘,有点冷冰冰的。”父亲如是评价。

他偷笑,不忍拆穿她的真面目。

相较于父子之间的轻松,她那边气氛似乎有点微妙。

青帝夫人话少,总是端庄地坐着,虽然谈不上怕,但是一想起当初偷偷摘了一树的果子还是迟怿顶的罪,她就有点心虚。

夫人笑着说:“陪我下棋吧。”

她摇摇头说:“我不会。”

夫人问:“东王公没教你?”

东王公愿意教,她也不愿意学。不过她没说这样的话,摇摇头说:“东王公很少管我。”

东王公教导弟子的散漫名声已经在外,青帝夫人也略有耳闻,于是笑笑说:“你可以让迟怿教你。”

他教,她也不想学。不过这句话,她也不能说,只能另取话题,“他有教我吹笛。”

“哦?”青帝夫人略有兴致,问,“他教你吹了什么曲子?”

“不知道名字,他说是你教他的。”

青帝夫人抿了一口茶,说:“他小时候,我教过他很多曲子,你吹给我听听?”说着,就要叫侍女下去拿一只笛子。

式微说不用了,从腰间拿出迟怿送她的翠笛,吹了一小段。

等式微吹完,青帝夫人看着她手里的玉笛,问:“能给我看看吗?”

式微将玉笛递给青帝夫人。

夫人接过笛子,仔细摩挲。

这支青玉笛,是青帝当年亲自去天山取的玉料,品质光滑温润,色泽含蓄淡雅,笛身还错着两只金丝丹鹤,寓意吉祥忠贞。

夫人问:“他把这只笛子送给你了?”

式微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他说要等我吹好这支曲子才能送给我。”他不在的三万年,她每天都有练习吹笛,他还不知道她吹得已经很好了。

“你已经吹得很好了。”青帝夫人评价道。

青帝夫人原本没有那么满意这个神女,主要是因为迟怿的独断专行。来信什么也没说,第一句就是欲聘婚姻,三千年后成亲。青帝夫人对信中的神女没有留下好印象,再加上她早上的冷情呆愣,青帝夫人对她的印象就更差了。

可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孤身从虞渊而来的神女,还不知道她头上戴的龙纹簪是什么含义。

青帝夫人把笛子还给她,式微伸手去接,却被夫人握住了手。

夫人说:“他简直太放肆无礼,不和我们商量也就罢了,还欺负你没有长辈。知道东王公是你师尊,他也没向东王公请示,把你带回来就算定下婚约。”青帝夫人从腕子上取下一只玉镯,套到她腕子上,转了转镯子,接着说:“我是他的母亲,自然会偏向他多一点,如果你以后受欺负了,你可以去找东王公,你只有他一个师尊,他会向着你的。”

“他也只有东王公一个师尊。”式微不是很明白青帝夫人的意思,而且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青帝夫人摸了摸她的头,说:“傻孩子。”

礼数上有所欠缺,以后都可以学,难得这份无邪直率。

青帝夫人又问:“你们平时做什么?”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因为他一去剑冢就是三万年,她还是很有怨念的。

式微想了很久,最后给出了个答案:“陪他抄书。”

青帝夫人有点好奇他们到底是怎样结缘的了。

她们细细碎碎地说了很多话,直聊到晚日傍西,前殿传膳,青帝夫人才领着式微去前殿。

迟怿一见她,握过她的手,碰到她瓷玉般腕子上的镯子,微微一笑,悄悄问她和母亲说了什么。

她递了他一个冷眼,什么也不愿意告诉他。

晚膳过后,她留宿在青帝宫,被安置在一处别院。

侍女要服侍她更衣休息,被她一句话打发了。

她躺在榻上,仰面看着雾蓝色的帐顶,右手向左一划,又摇摇头。

不对不对,应该向右拐,他的小筑在碧云湖东边。

青帝宫原来这么大吗,大晚上的,她可不认得路。

她一边默默埋怨青帝宫的曲径,一边仔细回忆三万多年前走过的路,有人偷偷打开门,潜了进来。

来人腰间佩了玉组,尽管动作轻细,难免发出玉石相撞的好听声音,在浅浅的夜里回荡。

她听到声音越来越近,连忙闭上眼睛,假寐。

他轻轻撩开轻纱,看见她双手交叠在腹前,姿态乖巧,嘴角还勾着,就知道她在装睡。

他坐在床头,理了理她的长发,轻声问:“睡了?”

她不答话,还在装睡。

他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她一痛,睁开眼,打开他的手,说:“你又扯我头发,我都睡着了。”

迟怿捏了捏她的嘴角,说:“睡着了还在笑,你做什么美梦了?”

她撇过脸,反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怕你害怕。”

她一笑,说:“青帝宫难道有吃人的怪兽,我要害怕?”

“等你嫁过来,就有了。”他如此玩笑,分明知道可能惹她生气。

她微微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勾他俯身,说:“你不怕怪兽生气,惹来青帝陛下,你小命不保?”大半夜摸到她屋子,这副姿态,可不是罚跪吟风洞思过那么简单了。

“那怪兽要怎样才不生气?”他顺势躺在式微身旁,共睡一个枕头。

“你为什么不给我夹鱼?”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原来还没有消气。

迟怿搂住她的腰,解释说:“那鱼是酸的,你不会爱吃的。”酸得她眉头都能皱到一起,吐又不能吐,咽又咽不下去。

她的气稍微消一些了。

式微把头轻轻搁在迟怿肩上,又问:“我到时候一定要住这里吗?”

今日拟下婚约,三千年后成亲,她是不是以后都要住在这里?

“你不喜欢这里?”

喜欢的,她三万年前第一次来太皡山,就很喜欢这里。山谷的榛树与桑木,隰地的苓草与荷花,她都很喜欢。

可她不想和青帝陛下还有夫人住在一起,每天要说好多话。

她不说话,迟怿已经猜到她的心思,说:“成亲之后,我们可以去四海八山,到处看一看。”这一趟下来,少说两万年时光,然后他们回来继任青帝之位,父亲母亲从此隐逸。

说起游乐,式微突然想起,“今天你与你那两个旧友说话,他们说北海的碧珊瑚很好看,我们去看好不好?”

他拍了拍她的背,说:“好啊,明天我就带你去,快睡吧。”再不睡明天要起不来了,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她问:“你什么时候走?”他不会一直呆在这里陪她的,被青帝陛下抓到,真的要掉一层皮。

“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好啊,”她坏心地趴在他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肩,“到时候可别又把我吵醒了。”

她睡在他胸前,闻见一股好闻的味道,像太皡山谷间的晨雾,洋溢着草木的清香。

她睡得很浅,知道他半夜才走,轻轻拿开了她的手,可她懒得睁眼管他了。

第二天,他依言带她离开了太皥山,去了北海。

青帝陛下本欲再留他们住几日,但是迟怿推辞说蓬莱还有事,并不愿意多留。

青帝夫人见他们消失在太皥山朦胧的山雾中,说:“蓬莱能有什么事一定要他们回去,回家还没有两天就要走。”

青帝陛下劝夫人:“式微在这里呆得不自在,你就让他们走吧。”

“走都走了,我还能把他们抓回来?”

青帝陛下与夫人只当他们不爱呆在青帝宫,不知道他们偷偷去了北海。

迟怿的旧友北海神君听说迟怿来看碧珊瑚,十分热情,专门给他们引路,还设宴款待他们。

式微见到碧珊瑚却有点失落,还没东王公摆在学思堂的红珊瑚好看呢,不过北海的酒菜还不错。

她举箸夹菜时,手不小心和侍酒的小宫娥撞了一下,酒水洒在了袖子上,于是跟着小宫娥下去更衣。

她理好衣服返回宴会时,听见一边一个小仙娥轻声说:“公主这身宫装,光华万千,一定能让迟怿神君眼前一亮。”

式微听见迟怿的名字,顺着看了一眼,只见北海公主一身银丝软裙,光彩夺目。

这身衣服,很难不让人眼前一亮了。

又听见那个小仙娥说:“颜色清浅,迟怿神君一定会喜欢的。迟怿神君已经五万岁还没有婚约,以公主万千风姿,一定能让神君一见倾心。”

北海公主戳了戳那个小仙娥的额头,说:“不要瞎说。”脸上分明是愉悦的表情。

式微觉得应该告诉她们实情,于是说:“他不喜欢这个颜色。”

主仆两个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式微,反应了一下她的话,北海公主虚心请教,“神女知道迟怿神君喜欢什么颜色?”

式微毫不迟疑地回答:“他喜欢红色。”

北海公主一笑,并不苟同,说:“迟怿神君喜着青绿之色,清新淡雅,怎么会喜欢红色?”

式微想了想,红配绿,确实恶俗,那他为什么偏送她一身红裙,她要去问问他。

式微准备回席,又想起她们刚才的话,说:“哦,还有一件事,他已经定了婚约。”

北海神女听到她关于颜色的离谱答案,并不当真,听到她这句话,心中一颤,连忙叫住式微,问:“神女怎么知道?我们都不曾听说。”

式微想了想,说:“昨天定的,你们大概马上就能听说了。”

迟怿神君竟然定下了婚约?昨天定的她就知道了?

北海公主询问她的身份:“敢问神女是……”

“虞渊式微。”式微回答。

“虞渊?”北海神女听到这个名字,皱了一下眉,随即反应过来,说,“原来是式微神女,失礼了。”东王公座下的弟子,迟怿神君的师妹,难怪这般清楚。

看来是真的了……

北海神女独自伤心憔悴,连式微走了也不知道。

宴会散后,迟怿问她怎么中途出去了那么久,她却无理无头地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颜色?”

“倒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青帝宫的训诫,不偏不倚,虽然很难做到,但是在这方面,他倒是没什么偏爱。

“说谎,你分明老是穿青绿色的衣服。”式微对他的答案并不买账。

“从小穿惯了罢,换成蓝色也没什么所谓。”

“那你穿粉色好不好?”她又在想坏主意,满脸坏笑。

他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额头,说:“我觉得你穿粉色好看一些。”

“那你为何送我红色的衣服?红配绿,不觉得难看吗?”

初见虞渊如火烧的云霞,他便觉得她穿一身晚霞之色,一定很好看,才特意拜托织女的,她却嫌弃红配绿难看。

迟怿自信说到:“我自信丰逸,压得住你,还是你自惭形秽?”

“你自然丰神俊朗,所以追慕者众多。”

迟怿好像听出了一些话外音,笑问:“你遇见谁了,这么大的味儿?”

她推了他一把,说:“我没遇见谁,只是和别人讨论了几句你到底喜欢什么颜色。”

“那你怎么说的?”

她斜睨了他一眼,问:“你说呢?”

“自然是,你穿什么颜色我喜欢什么颜色。”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那我若是……”她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说,“不穿呢?”

他喉咙有点发干,刚要搂住她的腰,听见一阵脚步声,转而握住了她的手。

北海公主觉得不能光听一面之词,所以想来找迟怿神君求证一下,没想到一来便看到迟怿神君与神女相拥。那位神女转过身来,就是白天遇见的那位虞渊氏。

迟怿假模假样地咳了一声,跟北海公主说:“这是我的未婚妻子,式微。”

难怪她那么清楚,原来她就是和神君定亲的神女,还专门来向她炫耀。

虞渊氏,简直太讨厌。

“白日已经见过了。”北海公主说,放下手中的糕点便匆匆告辞了。

式微正好没吃饱,便拈起碟子里的糕点吃了起来。

迟怿坐在她旁边,问:“你白天就是遇见她?”

式微点点头。

“难怪话里带酸,原来是嫉妒。”

她一口吃掉一个紫玉团子,不屑一问:“她胸没我大,腰没我细,我嫉妒她什么?”

迟怿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北海公主蕙质兰心,不比你一副空皮囊好?”

她摸了摸嘴角的碎屑,接过水,说:“哦,师兄难道不是更爱皮囊一点?”

是的,他确实更爱皮囊一点,那年梨花如雪,他贸然闯进她寝卧之所,一眼情动,只是不愿承认。

三千年后,更爱皮囊的肤浅青帝氏迟怿神君,与空有皮囊的虞渊氏式微神女大婚,整个太皥山沉浸在一片秋意浓中,红枫遍野,层林尽然。

仙鹤排云而上,引着太阳女神从西山之西款款而来,晚晖洒在她裙摆,携一缕温热的日光,步进太皥山青帝宫。

嫁人的式微多了很多烦恼,尤其是当她做了青帝夫人之后,烦恼尤多。

负责迟怿起居的仙官又来跟她说,青帝陛下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要她去劝一劝。

式微说:“他喜欢批公文就让他批,批累了自然休息了。”她的狠心一如往昔。

十几天他都没回寝殿,式微实在架不住聒噪的仙官,只能去找他。

她轻手轻脚地绕到他身后,趁他还没发现来人,一下抽走他手里的折子,看了一眼,说:“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熬夜批改?”

重要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估摸着她这几天就该来找他了,刚打开这个折子,就听到她轻细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细看折子上的内容。

他道貌岸然地说:“事无大小,都要好好看。”

她如水般滑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一手勾住他脖子,一手拿着折子在他左心处点了几下,细细地问:“那是我好看,还是折子好看?”

“自然是你好看些。”他抽掉她手里的折子,扔到一边,握住她温热的手。

“那就陪我去看碧云湖里的金鱼。”她一下从他身上起来,拉着他往外走。

月上东山,碧玉湖里的金鱼都已经睡觉了,漂在水里一动不动。

她趴在阑干上,看着湖里呆愣的金鱼,评价了一句“真傻”,又问:“碧云湖里的金鱼好不好吃?”

他立即回道:“不好吃。”

“你怎么知道,你吃过?”

“好吃就不会养在这里了。”他自然没生过这样怪诞的想法,更没吃过锦鲤。可怜这群小家伙安逸地睡在碧云湖里,不知道女主人正在打它们的主意。

迟怿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不许打它们的主意。”

太皥山的春,丝雨缠绵,山泉丰沛,连带着碧云湖的水位也上涨了,白茫茫的雾气横贯湖面,连着天际。

月光打在清澈水面上,微风拂过,水波涌动,揉成一片碎金。

式微拢了拢外衣,说:“天冷了,回去休息吧。”

太阳女神,不畏寒暑。

她在为谁说冷?

“好。”迟怿解下大氅,裹在式微身上,拉着她回了寝宫,共枕天明。

半梦半醒之间,她的头发轻轻扫过他侧脸,微痒。

杜宇一声春叫,惊破黑天,泛出一片鱼肚白。

他从长梦中惊醒,眼角干涩,神思恍惚。

小窗未关,侧头便看见窗外一院梨花残落,枝叶青青,只留下枝头未开的可怜几朵。

微风浮动,拂面不寒,却吹斜了案前峦翠小鼎里燃起的袅袅紫烟,掀起桌上白宣,上面描的美人还没有画脸。

梦与记忆一同模糊远去,袅袅如烟不留踪迹,唯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

水雾笼罩的那座隐隐青山不种梨花,因为他们没有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