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试探

这个女子......男子怀中紧紧环抱着的女子竟然是萧婉，竟是她自己！ 萧婉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几乎要腿软跌倒。 亲眼看见自己尸体的冲击让她无所适从——她的尸体在男子怀中，那么现在的她又是什么？为什么能用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到这一切？ 鬼魂？妖怪？ 她颤抖着抬起双手，手指手心手背，是透明飘渺的，再看身躯腿脚，她恍然。 她现在若有若无，阿飘似的。 “阿婉......”似哭似哽咽的呼唤声响起，男子深深埋着头，像是要将自己埋进怀中女子那儿去。 他再喊谁？苏晚？ 萧婉茫然：可是他怀中抱着的人好像是她萧婉的尸体吧？ “是我来迟了，若我能够早一步清除太子的暗手，若我从未离开你左右，定能护你全家周全......”男子声音里的悔恨与痛苦如此尖锐，把自己和萧婉的心都挖了一个大洞。 有凌冽的风灌进洞里，空荡的教人害怕。萧婉的眼泪顿时下来了。 她想，这个男子一定是很爱很爱他那个“阿婉”，所以才会用那般温柔缠绵的语气唤她的名字。 她“飘”过去，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男子，能有着让人如此动容的深情和痴守。 “阿婉......” 恰好这时，男子抬起头来，那张线条分明的俊容，清冷带泪的眼眸...... 是夜无冥！ 萧婉大惊失色，胸口猛然传来一阵窒痛，一声闷哼，大汗淋漓地睁开了眼睛。 脸色苍白得大口呼吸着，头顶陌生的帐顶泛着白，不是她熟悉的绣帐。她才反应过来，方才她是在做梦。 “姑娘可是梦魇了？” 萧婉费力转眸，看见一张慈蔼苍老的面容。 “不用害怕，老夫乃是燕王府中常住的大夫，来给你看病的。”老大夫笑呵呵的，再次给她把了脉，收手道。 “姑娘你短时间内数次落水，难免寒气入体，中空内虚，要是不能及时驱寒补身，怕是要落下什么病痛。老夫给你开上半个月的药，一日两次可要准时服用，千万不可嫌苦......“ 老大夫走到木桌旁，打开他随身携带的药箱子开始翻找。萧婉虚弱地看过去，发现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夜无冥坐在那儿，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端着一杯茶，偶尔喝上一口。 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婉心中的疑惑刚升起来，夜无冥泛着凉意的眸子，对上了她的。 “秋元若与你说了什么？” 秋元若？说了什么？萧婉微微阖眼，悄然藏起其中骇浪一般狂肆涌动的恨意和厌恶，实诚道：“他想收买民女做内应，将王爷的一举一动告知他。” “你可答应了？” 这句话不像问句，份量也轻飘飘的。 萧婉不知道他淡定从容的语气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只是直觉告诉她，此刻的夜无冥于她无害。 她摇头：“王爷曾经救过民女两次......不，包括方才已经是三次。如此算来，民女欠王爷三条命，岂敢恩将仇报。” “嗯。”夜无冥放下茶杯，不置可否。 “王爷怀疑民女？”萧婉动了动身子，似乎是要起身。 夜无冥竖起手掌表示制止，“不必。你身子不适，那些虚礼假意就不用行了。” “王爷怎知是虚礼假意？”声音显虚，但语气铿锵，萧婉强自打起精神，掀开被褥下床。 她高烧未退，眼前天旋地转的同时还无力得很，腿脚支撑不住，那就干脆滑下去，面朝着夜无冥的方向跪坐。 “民女念卿愿意为王爷所用，请王爷准许民女留在王爷身边。”她缓缓伏首，“哪怕现在民女手无缚鸡之力，也请王爷暂且相信，不久之后，民女一定会拿出您满意的成果，来证明民女的忠心。” 夜无冥不为所动。 两人一坐一跪，为主的不发话，气氛便僵持住了。 他们说话倒是没有避着老大夫。 老大夫蓄着一把白胡子，眉目祥和，掏完了药箱看一眼夜无冥：“王爷入水虽然无碍，但是去寒的参茶可不能少喝。”他伸手指点了点桌上还剩下大半的茶水。 夜无冥抿了下嘴唇。 “嫌苦也不行，与其这样小口小口地抿，还不如一口闷下去。”不用说话也知道他的意思。老大夫板起脸孔，看看他，再看萧婉，又道：“小姑娘娇娇弱弱的，更何况还生着病呢，王爷不懂怜香惜玉，也该体恤一下。” “改日再说如何？” 有老大夫打破沉默，萧婉提着的心开始不上不下——夜无冥刚才的问话究竟是不是带着试探？他在怀疑她什么？身世来历？会不会倒戈投靠他人而出卖他？ 如果是身世的话，她必定没办法回答，因为她是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的，并没有继承这个女孩儿的全部记忆，说不明来路。 她的表态他又是怎么看待的？会不会把她驱赶出去？或者更糟糕的，直接将她乱棍打死......如果没能成功留下来，那么根本不用提报仇了，凭她这般平民百姓，哪里可能接触得到身为太子幕僚之一，宰相的儿子秋元若？ 想到这里，萧婉握紧了拳头。 夜无冥将萧婉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因为角度问题，更是把她后颈那块印记看了个分明。 那块印记，真的和阿婉一模一样。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夜无冥终究还是心软了。 “起身，好好养病。” 留下这一句话，夜无冥站起身离开。 老大夫叹息着自言自语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呐~”说完，留下一张药单提起箱子吩咐。 “姑娘，这份药单上印有王爷的私印，你只要让身边那个小丫鬟拿着去药房去取药就可。一帖药需蒸煮半个时辰，好好服用便能药到病除。” 萧婉撑起头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那就......谢谢大夫了......” 她脸色白的可怕，老大夫目露怜惜，最后看了她一眼，摇头出去了。 两人一离开，在外等候许久的彩月才敢进来。 “姑娘，您可要吃些什么......”彩月话说到一半，萧婉跪坐的姿态再维持不住，侧着倒下。 “姑娘！”彩月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