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千羽歪着头，柔和的侧脸印入顾瀚宸的眼中，他静静地看着她微微挑起上面还有红痕的下巴，微微抿着的红唇，以及认真盯着酒精明亮的大眼睛。
她的样子和三年前一个笑靥如花，叫着他“顾顾”的女孩儿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的她开朗，活泼，聪明，可爱，而如今的她内敛，沉静，神情中带着淡淡地疏离感。
好像，他已经三年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女孩儿了，好像她是一夜之间变成现在的样子。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是三年前的她生机勃勃，而如今的她死气沉沉。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就像有一堵墙，压着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薄唇微抿，看着她生疏的动作，不舍得从她手上移开视线。
好像，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以往她都是和他争吵，两个人谁也不认输，却又都无可奈何。
她想逃，他不让她逃，紧追不舍。
她明明应该无忧无虑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手臂上一个微凉的触感惊醒了顾瀚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为他擦拭伤口的动作。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极了三年前的她。
“千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不经大脑思考就被他说了出来。
他双手微微握紧，呼吸有些急促，像是愣头青一般，表白之后紧张的等着答案。
暮千羽手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什么话都没说，继续替他擦拭着，又从医药箱里拿出几块创可贴，随意的贴在他的胳膊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口，“好了。”
丝毫没有要回答他刚刚说的话的想法，她低着头默默地收拾着医药箱。
顾瀚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自他口中溢出，看来他真是疯了，居然要和仇人重新开始。
“看来你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咬伤你居然给我贴创可贴。”顾瀚宸带着讽刺的声音传入暮千羽的耳中。
她手下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有的贴就不错了。”
刚刚还很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就因为顾瀚宸的话扰乱了，两人之间敌对的气息更加浓厚起来。
顾瀚宸的心一下子就沉到海底，她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在心里对自己冷笑一声，随即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被叫住了。
“等等。”
顾瀚宸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停住身形，微微偏头，问：“说。”
“让秋白过来陪我聊会儿。”暮千羽收拾好医药箱，看着顾瀚宸偏着头的侧颜，直白不讳地说。
虽然她有秋白的电话，但是若是没有跟顾瀚宸说，估计他又要没事找事了。
顾瀚宸听到了秋白的名字，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冷气自内而外散发出来，他如蟒蛇一般死死地盯住坐在床上的她，咬着牙说：“你说什么？”
“我说，让秋白过来陪我聊会天。”暮千羽迎上他危险的目光，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
“暮千羽！你别考验我的耐性！”顾瀚宸身上强大的气势向暮千羽施压过来，“你一天天除了勾引男人，你还知道做什么？开始是餐厅的男人，后来又是有孩子的蓝天，现在又变成了小时候的玩伴？”
暮千羽忽然笑了起来，嘴角扬着好看的弧度，她看着顾瀚宸，说：“我想勾引女人也不太现实啊。”
一瞬间，顾瀚宸就来到床前，捏起她的下巴，冷声说：“你勾引我也就算了，你居然还真的想勾引别的男人？”
暮千羽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甜美地冲着顾瀚宸说：“那么被我勾引的顾少爷，我要是说让你现在留下来陪我说话聊天，你能做到吗？”
顾瀚宸身子一僵，脸色一沉，松开她的下巴，转身离开房间，到了门口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就彻底消失在暮千羽的视线里。
“自己给他打电话。”
暮千羽苦笑一声，这就是同意了吧。
她找出手机，坐在床上拨着秋白的电话，静静地发呆。
“呵，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要重新开始。顾瀚宸，你说的话连自己都骗不了，怎么能骗得了我呢？”暮千羽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的瘫坐在床上。
门外，顾瀚宸靠在墙上，闭上痛苦的双眼，身形微晃。
刚刚他差点就张嘴同意了下来，只是他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及时停住了。
他听着屋内人喃喃的自语声，心中一痛。
他都知道，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他亲口将誓言说了出来，却又亲手将这誓言毁掉了。
因为，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注定只能彼此折磨。
……
当秋白由管家引着进屋的时候，暮千羽已经坐在客厅，看着电视。
虽说是“看”电视，但是明显她的心思不在电视上，而是在神游着。
秋白走过来，坐在暮千羽的旁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见她呆愣地回头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我推掉所有工作来见你可不是想看你发呆的。”
“你来了啊。”暮千羽将腿放在沙发上，双臂环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淡淡地说。
秋白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果汁，道了谢后问她：“叫我来干什么？”
“陪我聊聊天吧。”暮千羽下巴搭在膝盖上，目光看着前方。
“哎！”秋白苦笑着叹了口气，“你竟然只是为了找我来聊天。说吧，想聊什么？”
暮千羽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发现管家早就已经离开了，回头看着秋白，“你说他为什么这么步步紧逼。”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顾瀚宸，除了他，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了。
三年不见，她变了，秋白变了，他也变了。
他们都不在是以前的他们了。
“因为他还爱你。”秋白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他知道，顾瀚宸一旦认准了一个女孩儿，就一定会跟她纠缠一生。
“爱？”暮千羽好像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好听的笑话一般，她大声地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好像，最近她变得爱哭了起来，像是把三年来的坚强都哭出来。
“千羽，你别这样。”秋白在一旁看着她悲痛的神情，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就只能侧着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你知道什么样的他才是爱我吗？”暮千羽止住笑声，也止住了哭声，不等秋白说话，就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爱我的时候会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我，他爱的我时候不舍得我受一丝的伤害，他爱我的时候不会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转身给我一刀。”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爱的时候爱的疯狂，同样恨的时候，也恨得彻底。
说到底，他们两个都是一样。
曾经有多相爱，现在就有多么相互憎恨。
“你知道吗，刚刚他居然说要跟我重新开始，我差一点就信了，真的，就差一点。但是，他却又亲手粉碎了他说的话。”暮千羽仰起头，盯着天花板抑制着眼中的泪水，“他还真是残忍，给一个甜枣又给一巴掌，真的就是有了希望却又是绝望。”
秋白听着她话中落寞的话，皱起眉头问：“你们今天发生了什么？”
“我今天去见一个朋友，他让人将他打了，当着我的面。我跟一个保镖道歉，他说我勾引他。我说我想跟你见面，他又说我勾引了白楚，又勾引保镖，现在还要勾引你。”
秋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好笑起来，顾瀚宸虽然比以前成熟了，但是在这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孩子气。
“难道你没看出来，他是在吃醋吗？”秋白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带着一丝不甘，还带着一丝挣扎。
他在暗地里紧紧握住双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暮千羽，给她安慰。
若是可以，他真的不想将暮千羽交给顾瀚宸，现在的他对暮千羽的爱已经变得扭曲，带着很多复杂的因素。
而且现在他们之间又来了一个刘佳佳，他可是说了要和刘佳佳订婚，还有就是他们公司的股东，总有那么几个人被刘家人收买了，站在他们那边给顾瀚宸压力。
只是他们真的以为顾瀚宸是那种会被他们摆布的人吗？他不怕别人威胁他，他怕的是他会为了和暮千羽置气，而冷落暮千羽，带给她绝望。
“吃醋？”暮千羽投来疑惑的目光，想了想觉得不可能，自嘲地说了一句，“他现在恨不得将我折磨死，怎么可能是吃醋呢？”
“我虽然不知道三年前你们两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觉告诉我，这里一定有阴谋，这些年我也在暗地里调查着，但是却没有眉目。我想顾瀚宸这么聪明，他也一定能看出其中的不同寻常。可能他是在以他的方式保护着你呢，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秋白拍了拍暮千羽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