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幻想时空>人间悲喜客>第20章惊闯毒王谷(4)

临西镇以奇山怪石的地貌居多,去往古稀村的路更是崎岖惊险。前方的高山像被一把惊天巨斧对半劈开,留下两边切口光秃秃的悬崖峭壁,谷底翻滚着白茫茫的云层,一眼望不到底,万一脚滑摔下去,保准找不齐人体两百零六块骨头。

青山派那几人都是练武高手,再难走的路也不在话下,只有云舒落在后面,蹭了蹭出汗的掌心。真不知道是什么奇葩村民能躲在这山旮旯里,存活了两百年。

重峦叠嶂的山坳处,忽然出现了好几所特色鲜明的旧宅,房屋用木头造的,架在山腰上,地下的一层腾空,用四根木桩子支撑起来,其中最高的一所屋顶上,高高悬挂着一座鬼头神的雕像,青目獠牙,怒目斜视,一双釉青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外来人。

云舒一行人站着的地方,和古稀村分别在两座悬崖上,距离长达百二十公里,地下是望不见底的蓊郁荫翳,悬空架着一道摇摇晃晃的桥。所谓的桥,只有两条光秃秃的绳索,一上一下,悬立在半空中,中间纯镂空,没有铺设任何木板,一脚下去必定命丧黄泉,刺激程度堪比云端踩钢丝。

悬崖边的桥头竖着一块小石板,上面写着「索命桥」。

名字故意起得惊悚,应该是为了吓走外来人,免得被打扰。看来徐彻所言非虚,古稀村村民确实怪得很,是个长期与世隔绝的孤村。

“故弄玄虚,不以为惧。”包攀向众人介绍道,以表现他作为精神领袖的自信从容。

徐彻答道,“我去开路——!”

青山派弟子以御剑飞行最为擅长,少年坐地运功,双指并拢,指尖缓缓输出赤炎,疯狂地燃烧着剑身。那把鱼鳍长剑吸收到主人的灵力,犹如锻铁,不停颤抖着,在众人眼前快速打转,眨眼之间,便调转剑尖,升至半空。

徐彻踏剑而上,倏地朝古稀村对面笔直飞去,许是他救人心切,顾不得其他人的没法御剑难处,头也不回地跑了。

君归隐和包攀内力深厚,倒是淡定,踩着绳索安安生生上了桥。唯独云舒功力浅薄,如履薄冰,斟酌着该不该拿命来装逼。

第七戌月走到一半,忽然扭头,朝他讽刺地笑,“胆小如鼠,若是怕了,就在此地歇息吧。”

呸,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云舒早就把他的冷嘲热讽当成唾沫星子喷了就算了,只是在男人面前丢脸不要紧,可玄妙派的小师妹就在自己身后,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在美女面前认怂?

谭千语虽然来过一次,依然十分害怕的样子,左右顾盼,时不时瞄了瞄千丈高的悬崖谷底,云舒劝道,“师妹,要不你留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消息,等我们出来再告诉你。”

“不行,师姐还在里面,我不放心。”女孩似乎在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十六岁的小姑娘,第一次下山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够倒霉的。

云舒自认武功差,为了以防万一,他从包裹里拿出捆船的绳索,在自己身上绑了个结,另一头系了个空心的活结,套在索道上,好自由移动。他冒着必死的决心上桥,两根索道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却像有吸附作用,只要将灵力均匀地吸附在上面,就不会很容易跌倒。

小师妹吓得捂住眼睛,跟在他后面踌躇着,云舒稳住身体后,朝她伸出手,“别怕,没那么吓人,我抓着你。”

谭千语有些害羞,一双美眸四下张望,眼见其余几人走得远,身边只有个看似不靠谱的云舒,她也没得选择,只能把手搭上去。

旁观者效应果然是真的,美女把自己当救命神,云舒的胆子便大了几分,他向来胆大心细,走起钢丝索很稳,谭千语也逐渐把握到了走钢丝的诀窍,慢慢地跟着后面,小脸飞霞,即将到岸的时候,火速松开了云舒的手,垂眸道,“谢谢师兄。”

“哦,没事。”

要换做以前,云舒和姑娘牵个手都会不好意思,但可能今天的极限运动太耗费心神了,他心如止水,毫无波澜,差点以为自己遁入空门,看破红尘了。

古稀村有人在焚烧干草,村口弥漫着一片紫黑色烟雾,十几个男村民藏身在烟雾里,时不时手舞足蹈,似乎在跳什么恭迎神灵的舞。他们脸上戴着某种鬼神的金属面具,手腕脚踝带着沉重的首饰,仔细一瞧,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串成的手链,和天圣教法杖上的坠物颇有渊源。手里则高举着好一些上古神仙所持的法器,诸如玉如意、桃子团扇、阴阳鼓、莲花,笛子等。

“厉鬼——!”

谭千语失声尖叫,忽然在背后呼喊道,云舒被她一惊一乍吓到心颤,“哪里?”

“好多好多……”

谭千语怯生生地指着其中一个戴面具的村民,“那晚我看见的厉鬼,也是长这样!可是,这些、这些分明是活人啊!”

云舒走近几步,盯着村民的面具琢磨着,心里明白了几分。难怪谭千语早前说厉鬼不是人的时候那么笃定,甭管谁戴面具,都不似真人脸呀。只是千语怎么会糊涂到,认不清戴不戴面具的差别?

可云舒来不及细问,君归隐一行人已经朝古稀村走进。

「噜戚戚巴扎撒嘿……米扎扎吧噜噜西哈哈……」

围着燃烧的烟雾靠近,只听见主事人嘴里念念有词,怀里捧着一个刚割下的新鲜牛头,脖颈的切口还在滴血,可主事人却不甚在意,时不时对牛头侧脸亲吻,眼神温柔如蜜,如望着自己的至亲爱人。每亲牛头一下,右手便抚摸牛角两下,似在安抚牛头为神灵祭奠的灵魂。

「呼哈、西巴啦啦索——」村民的舞蹈动作更是古怪,四肢极度往外伸展,瞳孔瞪得极大,一见外村人围过来,纷纷拿着手中法器怒发冲冠,直接怼上外来人的脸。

“别直视!要低头垂目!否则容易激怒他们!”

徐彻急切垂下眼帘,低声提醒众人道,“古稀村近来发生瘟疫,二十年来头一回死人,而且一次死了五个,如今村民们正在举行镇煞的仪式,祈求神灵庇护,所以对外来人的视线十分在意。”

村里偶尔发生瘟疫并不奇怪,但一个人口鲜少的小村庄,二十年来头一回死人,就离奇得不合常理了。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古代医疗条件落后,能活到七十岁已经是长寿,古稀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应该有很多耄耋老人才对。

但云舒触目所见,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哪怕带着面具,也能看出不超过四十岁的年纪,个个腰肥膀粗,双腿笔直而健硕,肥厚的大褂子都挡不住肌肉蓬勃的身材,而且骨骼壮硕,应该都是练武之人。

偏偏环顾一整个村,却连半个老人都没有,也没有妇人和小孩!

未免太奇怪了点!

不过云舒回头一想,古稀村常年闭塞,遗世独立,如果妇女老幼是怕危险才大白天躲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君归隐压低声音问,“徐少侠,这是……不让进村?”

守村口的男人非常强悍,寸步不让,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念叨哪门的方言,听起来有几分像波斯人的口音。

徐彻进过一次村,轻车熟路地掏荷包,给了他们两锭大银子。村民接过后,脸上依然煞气很浓,但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话事人手中挎着一个竹篮子,上面盖着一张红彤彤的方巾,他从篮子里拿出四个青目獠牙的面具,递给包攀,扬手村民一挥算,是准行了。

徐彻解释道,“这是古稀村的习俗,镇煞期间必须带着面具,才能入村。”

一个外来小鲜肉,居然对山旮旯的村庄了如指掌,应该是启程前做足了功课,让人不免为青山派执意寻找的「东西」感到猎奇。

君归隐拿着面具,仔细琢磨着,面具长得像某种神灵的化身,嘴唇上凸出两颗犬牙,目光炯炯,让人不敢直视。材质看起来是铁质的,但摸起来,质地却十分柔软,弧度非常贴近人脸,仿佛一旦戴上就很难摘下,灵魂将终身束缚在一张薄薄的面具里,成为囚徒孤鬼。

君归隐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问道,“四个面具,如何分?”

“我不去。”戌月脚步漂浮,手扶着木桩子弓腰站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休想装病!”徐彻一听嫌疑犯打退堂鼓,万分不满,“事情因你而起,置身事外?!”

包攀的手还红肿着,恨不得拎起戌月往悬崖口扔,“一人做事一人当,临阵脱逃当缩头乌龟,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戌月面露杀意,手抵着下巴呛咳,不少鲜血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命在我手上还敢嚷嚷,小心我杀了你!”

“你敢——!”包攀对他颇有忌讳,连忙抡起板斧,杵在自己胸前,做出防御的姿态。

徐彻救人心切,急得团团转,转眼就要打起来。君归隐把人劝住,“戌月要是不愿意,就在村口候着吧,我进村看看。”

“前辈……”

“他感染了风寒,脉搏虚弱,山谷邪风入侵,实在不宜进去。”君归隐说得是事实,从入山以来,第七戌月的脸色一刻比一刻苍白,他本就瘦弱无比,现在连走路都摇摇欲坠,好像随时准备献身给祖国的大好山河。

云舒举手发问,“只有四个面具,还有谁留在这?千语师妹?”

谭千语虽然对面具的样子心有戚戚,此时却打定了主意要进村,“我要去,师姐还在茅屋里等我!”

君归隐点头,“那就云舒留下吧。”

“哦……”

云舒对进不进村倒无所谓,只不过一想到要对着那个尖酸刻薄的家伙,他就烦得不行,“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让其和第七戌月待上几个时辰……行吧,你们启程,我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跑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