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幻想时空>人间悲喜客>第5章奇怪的客人(5)

除了白日里干活,云舒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工作时间听听评书,了解江湖闲情,一得了空,就拿着那本《赤练内功心法》闷头钻研。

云舒决定先从轻功学起,按照书本所说,轻功的核心,在于灵活地控制体内的真元之气,使之从丹田升起,在身体的穴道中形成连贯的回流,再一气呵成,汇至脚底凹陷处的涌泉穴,从而克服重力,腾空而起。

“键气凝神,合抱丹田,气冲涌泉,汇至全身!”

云舒在院子里席地而坐,静心凝神,右手手掌于空中画圆,匀速吞吐空气后,双手手掌向下压,置于腹部,随着呼吸的吐纳调整。刹那间,脑海中浮现了具体的内力流动,在一片浩瀚银河里,星轨的移动,居然是随着主人的意愿而变化、延长……内力在潜意识里具象化了!

云舒心中狂喜,想来自己已经打通了迷障,进入书中所说的「灵力之海」。所谓的灵海,只存在于练武之人脑海中,星轨就是内力具象化的样子,它的模样、变化、运动,通通与人的意志息息相关。

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在武林中,五岁小儿都能成功打开灵海。打不开灵海那些,早就放弃习武,另谋生路了。只不过云舒初来乍到,无师自通,竟能参透零星半点,已经十分庆幸。

可惜,开心的日子不长久,云舒练了一段时间,虽觉得身子轻盈,轻功却没有任何进展,搞得他颇为懊恼。情急之下,他决定先跳过前面,从后头的开始练,本子还没翻开,就听见某人坐在树杈上悠悠开了尊口。

“盲目抄近道,愚不可及。”

卑鄙无耻啊这家伙!不仅偷看,说话还夹枪带棒!客栈里的人走路都不带声儿,云舒一开始还一惊一乍,后来就习惯了,反正这个人三不五时地出现,没别的目的,就是催自己去干活的。

君归隐从树杈上一跃而下,衣袂飘飘,犹如谪仙,“这么苦恼?需不需要本当家为你指点一二?”

云舒不信,只当他无聊,“你有这么好心?”

“自然要收费的。指导费,每个时辰五十两。”

“走开走开,就知道你图谋不轨。”

“我怎么图谋不轨?磨刀不误砍柴工,就你这么瞎练法,五年后都不一定能上得了悲喜楼的二楼。”

云舒本来就烦躁,被他一顿说,更是没好气,“依您高见,我该怎么练才能一日千里?先说好,我只是问问,不给钱,你爱说不说。”

君归隐穿着一袭月牙白的长衣,直接席地而坐,也不管地面有多脏顾。他不爱惜衣物,却他的鸟宝贝得很,非得拿枯叶垫在鸟笼下面,说是给鸟保暖,整个一神经病,“你的练法不对。终其原因,是基础太浅。如果按照秘籍上的顺序来练,时间愈长,效果反而愈差。不如听我一句,暂时放弃练习内功。”

“你意思是,你比赤练仙人还厉害?”

赤练仙人是风靡当代武林的畅销书作家,他痴迷于各种武功,不仅仅在轻功上登峰造极,而且闲来没事,就喜欢著书立说,传授各种上乘功法的秘诀。可惜功法再上乘,练的人多了,水平高低也就分辨不出来了。不过练的人虽多,各人的慧根却不一样,只要勤加练习,按图索骥,基本上能将武功练到平均水平。

这些常识是云舒找蔚清风问的。蔚胖子对那坛酒魂牵梦萦,只要云舒搬出来,基本上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君归隐,“我并不比他厉害。只是更懂得因材施教。”

云舒忍不住鄙视道,“真敢说。人家把素材都写出来,你怎么跟他比……”

“我说的是事实。”

“……”

君归隐见他不信,手掌一挥,在掌中凝聚灵气,啪的一声灌进云舒背部,“轻功,在于心态的练就。听我指令,吸气,凝神,气沉腰,双足化虚,双臂化羽,呼气,聚精会神,起——”

云舒背后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往上托,忽觉全身舒畅,足下的空气都微薄了几分,他试着从丹田里将浊气运出,环绕着腰间转动,运往双脚的涌泉穴,忽然脚下一轻,有些飘飘然起来。

咦,成了?!

云舒内心一动,这种感觉不是意识形态的,而是很真实的飘飘然,像是脚尖踩着轻巧的云朵!虽然没办法真正飞起来,但在那一瞬间,身体比往日轻盈了不少,假以时日,或许真能炼成轻功!

等君归隐传输的那一点灵力耗尽,云舒猛地收势,安安稳稳落到地面,“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足够的灵力,我也可以飞起来?可是自己练却死活不行——”

“不要怀疑书。如果你本身有内力,只需要根据书中的一招一式,作出相应动作,各种招式自然会融会贯通。而你没有任何习武基础,按照那个方法练,反而弄巧成拙。”

云舒被他说得失望,“没有内力,岂不是什么都练不成?”

“未必,你可以反其道而行。”

云舒越听越糊涂,“如何反其道而行?”

君归隐徐徐道来,“先从动作开始练起,不断在攀爬、跳跃、翻转的过程中调整气息,慢慢感受招式衔接时的呼吸变换,等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再反过来积累内功,将一招一式做到极致、不留破绽。”

“竟然如此……”

云舒回想起方才腾云驾雾的感觉,双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凭虚御风,漫步青云,那种感觉实在太爽快了,让人心驰神往。这点反而加深了云舒的猜想,悲喜楼的当家掌柜,必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当家,不练内功,那我接下来该练什么?”

“欲速则不达,”掌柜愉悦地逗着鸟,负手而立,“先将每间客房的马桶,刷一遍再说。”

“我@%。”

头顶上空忽然传来聒噪的啼叫声,尖锐刺耳,直刺耳膜,庞大的黑影俯冲而下,云舒定睛一看,竟是一头凶相毕现的大鹏!那猛兽长得怪模怪样,面目狰狞,脑袋旁边分别长了一颗硕大的肉瘤,远远看去,仿佛是三颗平齐的头颅挤在肩膀上,非常渗人。

它飞得极低,俯身向下猛冲,掠过客栈门口的那棵千年古树,再度跃起时,嘴里似乎叼着一团金灿灿的东西。

“我的仙灵!”

那大鹏似乎有灵性,幽蓝的瞳孔发出鹰隼般的寒光,脑袋一低,虎视眈眈地望着地面的君归隐,展翅欲飞,一转眼,就要把君归隐的宠物叼走!

云舒灵机一动,掏出口袋里的简易弹弓,随地捞了一颗石头,别在橡皮筋上,飞速一勾,刷的一声射中大鹏的眼睛,大鹏血溅当场,发出激烈的叫声,如巨型婴儿的悲惨啼哭。

视力受阻,大鹏气愤异常,张嘴咆哮,恰巧中了云舒下怀,下颌一歪,那团金灿灿的鸟儿便掉了下来。

“糟了。”接不住!

云舒脱口而出,谁知道,小鸟没有做自由落地运动,反而沿着一个诡异的方向,落回君归隐手中、仿佛有根无形的细绳子,将金团儿拉了回来,可待云舒细看,君归隐手里只剩下那团金灿灿的鸟儿,什么东西都没有,“仙灵!”

君归隐紧张得要死,像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云舒无奈,蹲在当家身边,“怎么样?没事吧,这小鸟。”

“不是鸟,是仙灵!”

云舒耸肩,“那还不就是鸟嘛。”

君归隐紧张兮兮地摸着鸟的羽毛,和剥削劳动人民的万恶形象相差甚远,云舒抛着小石头调笑道,“原来这群宠物鸟是你的软肋啊,要是我把你的鸟儿全红烧了——”

试试?君归隐一个眼神斜睨过来。

云舒轻笑,心里想你再克扣我工资看看,老子玩弹弓可是一把好手。

君归隐小心地用手帕把团儿包裹起来,站起来时,又恢复那副恶势力的地主样,“刚才那一射,准头不错,你练过?”

“算是吧……”

云舒这个算是吧水分很大,他从小就有射击的天分,喜欢玩弹弓,玩气枪,给小侄女的玩偶全靠他去公园边打气球打回来的。那摊主一见他就跑,比见城管还怕。

君归隐说,“那行,明日我想去趟古茗村,来回约莫三四天,你陪我去。”

“古茗村?”云舒不解,客栈进货,为什么要去那种阴森森的地方?

君归隐拍落脏得惨不忍睹的长褂子,将折扇一挥,云舒才看清楚油纸扇上的五个泼墨大字,「人间悲喜客」。

既然要闯荡江湖,总得有个称心如意的道具。君归隐不知道上哪儿找来一把弓,弓身由上等竹木和兽皮组成,颜色漆黑醇厚,弓弦富有弹力,坚韧实用,看上去还值几个钱,“给你保命用,以备不时之需。”

“哦,要我去卖命啊。”云舒难得搞到一件装备,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他挺佩服君归隐的,敢带一个菜鸟闯荡江湖,眼光不错,是个将领之才。他跃跃欲试,发现手头上差了点什么,“我的箭簇呢?”

君归隐淡定道:“没时间做了。”

“可以买啊,咱对面就有一间兵器铺,你要没空的话我自己去采购。”

当家抬了抬眼,“你给钱?”

“多少钱?”

“一般的羽毛箭,五两十根。”

“what?!我是出公差,没得报销吗?”

“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店里刷马桶,君某从不勉强。”

“……有弓没有箭,你是要我去送死吧,老兄!”

“非也,非也。”君归隐摇摇扇子,“御箭的最高境界,即以身为弓,以风为箭,以气贯之,百步穿杨,威力无边。”

哦,翻译成人话,就是让我凭空拉弓,用空气做箭簇,“掌柜,您可真看得起我。我要是有隔山打牛的能耐,还用得着为了几根箭犯难?”

当家一脸早就料到你不行的表情,“别着急,你还远远未到那个时候。箭镞,自然要做的,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难道还等旅游回来再做?”

“路上做。”

君归隐扔给云舒一捆桦木枝和匕首,让他自给自足,云舒差点被气吐血,“好,箭我可以自己做,但羽毛呢?”

箭的飞行速度和射击准确性,与箭尾所带的羽毛息息相关。箭羽丰厚而量多,则影响飞行速度。箭羽稀少,则稳定性差。因此羽毛的挑选非常重要,箭没有也就算了,连羽毛都没有,要逼我给你的萌宠们薅毛吗?

君归隐无视他的抓狂,只给予了八个字的锦囊妙计,“随遇而安,就地取材。”

“靠!”

君归隐疑惑地问,“靠,是什么意思?”

“我家乡语言,用来表达感谢。”云舒没好气地解释,“我靠,就是我谢谢你,我靠靠靠靠靠,就是我他娘的太谢谢您了。”

“这就是你们蛮夷之地的方言?”

云舒心不在焉地点头,奉蔡伯之命,给老板递茶,君归隐接过茶盏,笑眯眯地对他说了声,“我靠靠靠靠靠。”

“靠!”要不要这么礼貌啊。

没办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云舒花了两小时,终于做完了一根所谓的箭。他附在弓上射出,那木枝咻的一下,如没有重量的纸飞机,软绵绵地飞了好一会儿,掉到地上,折成悲催的三段。

“……”云舒无奈地望着远方,只觉未来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