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池子石睡到下午才醒，醒来就觉得脑子空空的。
人也疲惫，喝了点水就又睡了。
第三天才有点精神，他看着沈诚修，却有点记不起他们这些天相处的细节了。
不过好在还认得，叫了一声，“沈温苍。”
“我想下去走走。”
他又说。
沈诚修去牵他的手，领着他下楼，到了门口弯腰给他穿鞋时。
池子石看着蹲在他身前的沈诚修，反应了好半响，有些不明白，“你在干什么？”
沈诚修抬眸看他，“给你系鞋带。”
池子石已经忘了，“为什么要给我系鞋带，我们是要出去吗？”
沈诚修手指僵住，他站起身，看着池子石，“不是要出去走走吗？”
“我们要出去走走吗？”
池子石不记得了，随后却乖乖一笑，“那就出去走走吧，外面天气应该不错。”
池子石推开门出去。
沈诚修皱了眉，跟在他身后。
看池子石这副样子，他心里是难过的。
晚上，沈诚修看着那瓶药，他伸手去拿，却又犹豫着缩回手。
观察两天吧。
这药劲太厉害了，不确定会不会损伤脑神经，毕竟副作用不明。
沈诚修最后握紧药瓶，他将药放进了抽屉里。
池子石自吃药后，就总是上一秒还在做这件事情，下一秒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浑浑噩噩的。
沈诚修去楼上接了个电话，下来的时候坐回原来的位置陪池子石看电视。
池子石却躲开了他，朝后退了退，缩在沙发上，疑惑的看着沈诚修问，“你是谁？”
沈诚修浑身一僵，眼底瞬间就发红了。
可他还是很耐心，“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池子石想不起来了，所以他凑近去看沈诚修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久，才突然说，“你是沈温苍。”
沈诚修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是我。”
池子石却又突然躲开，他看着沈诚修一动不动。
“怎么了？宝贝。”
沈诚修红着眼睛去抓池子石的手，近乎于祈求的眼神，“宝贝，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池子石才突然说，“你是沈诚修。”
池子石皱眉，他因为头疼而难受不悦，“你是不是沈诚修？”
沈诚修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将池子石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挚爱珍宝，却又仍比那珍重。
池子石就是他的命啊。
沈诚修按着池子石的后脑勺，将他按在自己怀抱中，可他却难过至极的闭上眼睛，猩红一片的眼尾掉着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就像是他的心痛。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好啊，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好好的？
不要再有这些痛苦折磨着彼此的身和心了。
池子石没有说话了，因为他感觉到有滚烫的热泪，一滴又一滴落在他的脖颈锁骨上，又好像一滴一滴烫在他的心上。
池子石想安慰沈诚修，可是过了一会，他又忘记了。
所以他微微朝后仰，怔楞的看着沈诚修落泪的摸样。
沈诚修带泪的看着他，池子石就伸手摸了摸他湿润的睫毛和眼尾。
疑惑又不明白，“为什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
池子石伸手，把沈诚修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脊背轻轻顺着安抚，“别哭，别哭了......我哄哄你，就不哭了......年年，别哭了......”
本来沈诚修是依赖池子石这个拥抱的，可是听见他最后说年年两个字，沈诚修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沈诚修闭上眼睛，他用力在池子石的拥抱下，回抱着他。
彼此依偎，互相疗伤。
他缓了一会，拍了拍池子石的后背，“很晚了，睡吧。”
“好。”
主卧。
池子石躺在床上正要入睡，沈诚修拿了一颗药过来，犹豫再三。
还是给池子石端了一杯水，“把这个吃了吧。”
“好。”
池子石连问是什么都没有，他接过就吞了。
他吃了药就睡了，沈诚修却彻夜难眠。
他已经减量了，一颗还是要吃的，不然池子石的病情眼看就控制不住了。
他们才刚好的感情，不能就这样毁了。
没事的，池子石身体很好的，之前眼睛的药，副作用那么大，他都没事。
这药又算什么。
沈诚修这样安慰自己，可池子石不醒，他就焦虑的不能睡。
可是等池子石睡醒，他又不敢睡，熬的一双眼睛通红，眼底一片青色。
连池子石这个病人都摸摸他的脸，跟他说，“你好像瘦了，看上去很累。”
沈诚修摇了摇头，他就这样熬着，实在是困的顶不住了就睡那么十几二十分钟。
晚上，池子石心里有事，他没睡的太熟。
半夜醒过来，脑子是空白的，但是他知道有事，可是他想不起来。
皱眉，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池子石就想，他足足想了一个小时，才猛地想起来。
他身旁的人呢？
他要看着他睡觉，沈诚修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看到了都替他累。
池子石下床，他打开主卧门，走在有光的走廊，最后看到书房亮着灯。
他走过去，却没打扰，而是靠在墙边，偷偷探出视线去看书房里的男人。
沈诚修面前的烟灰缸堆了一堆烟蒂，可见他抽烟抽的凶狠，是有心事。
书桌上散落的都是图纸，是药物原理，沈诚修深夜没有睡，就是在琢磨这些。
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是遇见了攻克不了的难题。
池子石探了探头，见沈诚修没有发现，就又探了探头。
最后直接走进去。
等他进来，沈诚修才像是发现什么一样，看见池子石朝他走过来。
沈诚修慌乱的去收桌子上的图纸，往碎纸机里扔。
慌乱中掉在地上一张，他慌乱的要去捡。
池子石比他快一步，已经弯腰捡起了那张图纸。
他对着光照了照。
沈诚修那么害怕又心慌的嗓音，“小石。”
他一时忘了失去记忆的池子石是看不懂这些的，他看见的是过去的池子石，如果是他看见，什么都是瞒不过的。
只一眼，池子石就会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做什么不好的东西。
沈诚修怕他。
他伸手拿走那张纸，丢进了碎纸机。
池子石才说，“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也看不懂。”
沈诚修被一句话点醒了，他只觉得心脏疼痛难忍至极，以至于他都微微弯腰捂住了心口。
池子石赶紧走过去，“你怎么了？”
沈诚修摆手，“没事，我缓一缓。”
话是这样说，可脸都白了。
池子石才说，“快躺下，像是心源性猝死的前兆。”
沈诚修眼见着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
池子石用力将他扶在地上让他平躺，为他做了专业的急救，等情况好一点，立马打电话叫了120。
等池子石回来，沈诚修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质问，“你怎么会这些？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池子石是在没发现自己会的情况下为沈诚修做的一系列急救措施，被沈诚修这样质问，他自己都一愣。
“我.......”
他看着地上的沈诚修，那一瞬间，好多记忆在脑海里晃动。
最后，池子石只是将沈诚修的手平放在地上，“别想那么多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沈诚修想起身，强撑着。
池子石才说，“你要是这样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诚修终于什么都不再问了，他不问他是不是想起来了，不问他到底是失忆前的池子石还是失忆后的。
他只掉着眼泪，带着极致思念的轻轻唤了一声，“小石........”
好久后，沈诚修那么难过，呼吸不过来的说，“我好想你.......”
沈诚修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因为心脏骤停昏迷了一阵，被抢救了过来。
他始终都死死抓着池子石的手不肯放开，好像他就这样一放开他的手啊，就永远也看不见，找不到了。
沈诚修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池子石。
好在池子石就陪在他身旁，见他醒了，就心疼又担心的凑到他的病床边，关心的问，“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诚修直直的看着池子石，很久后，他又闭上眼睛，没敢让池子石看见他眼中的失望。
“我是谁？”
“沈温苍。”
沈诚修不吭声了。
池子石想了想，才凑在他耳边轻轻唤了声，“老公。”
沈诚修浑身一僵，最后他伸手摸了摸池子石的发顶，“老公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你陪着我好不好。”
沈诚修朝里面挪了挪，喊池子石，“守着我累了吧，上来，老公抱着你睡。”
池子石就躺在了沈诚修身旁，小心的避开了他身上的医疗线。
他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下次可别那么吓人了，医生都给你下病危了。”
“吓坏了吧。”
要是失去记忆前那个，怕是要高兴，说他罪有应得了。
是盼着他死吧，他死了，他好自由。
可就算他死了又怎么样，他死前都会安排他，池子石永远都休想自由。
生死都该是他的人，他要是死了，就带上池子石一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