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我很喜欢。”

  不仅喜欢这个房子,更多的是沈迦为他准备礼物时所怀抱的情意,这份在意, 让他感觉这段时间所有的付出与辗转反侧都得到了回应。

  感受到对方话里的郑重, 沈迦有些不自在。

  好在高铭足够绅士, 微微碰了下他的肩膀就松开手, 感动归感动, 但他也知道, 沈迦回礼只是想还情,作为老板,手底下员工的资产状况他还是知道的。

  亲手做手工只是因为无法送出于与墨镜同等价值的礼物, 只能在心意和新意上弥补上来。

  ……没别的意思。

  这么一想,高铭超速负荷的心脏稍稍降温,彻底冷静下来。

  见他恢复常态,沈迦狠狠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个礼物送得,既怕他不喜欢、又怕他太喜欢……真是为难死打工人了。

  所以以后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再给这群人送礼物的机会。

  两人并排走出通道。

  一出去就看到安钦站在入口,百无聊赖地用脚后跟蹭着地面, 浑身充斥着生人勿进的烦躁与郁气。

  陶陶提着猫笼站在他身边, 一边低头发朋友圈,一边偷觑他, 大气都不敢喘。

  “我送你回去吧”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

  高铭眯窄视线意味不明地看了安钦一眼, 语气疏离:“我自家的员工, 不劳外人费心。”

  安钦寸步不让:“现在是休息时间,老板会不会管得太宽?而且要不要我送, 沈迦说了才算。”

  刚才的事还耿在心头,他越说,眼中夹杂的火气便越明显。

  说完,两人一起扭头看向当事人。

  沈迦;“……”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隐约记得这一幕似乎在《疾风劲草》剧组也发生过。

  ——男人的好胜心,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格外敏感。

  沈迦耸耸肩:“可是,我的车已经到了。”

  话音未落,一辆保姆车停在面前。

  门窗降下,刘哥朝这边打了个响指:“上车!”

  陶陶早受不了这里的氛围,逃也似的飞奔上去,把自己缩成一团。

  沈迦坐上副驾驶,镇定自若地朝他们挥挥手:“回见。”

  等车窗合上,立马催促刘哥:“走走走,快走!”

  刘哥不认识高铭,自然不知道那是沈迦顶头上司,一脚油门,车如离玄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车远离,安钦敛了敛目光,冷笑道:“看来有些总裁着实不怎么受员工待见,都没说捎上一程。”

  “毕竟是休息时间,”高铭换了只手拿书,招下一辆计程车;“再说这么会送礼物的员工,谁又舍得怪罪呢。”

  安钦:“……”

  他确定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炫耀的意味。

  一股股的酸气从心底冒上来,嫉妒使他质壁分离。

  游竟来接安钦时,看到的就是对方恰柠檬酸上头的样子,有些纳闷:“我寻思工作室也没倒闭啊,你怎么了?”

  安钦只觉得他嘈杂吵闹,心里咕噜噜冒着酸泡,冷嗤一声:“没什么,就是在思考新歌。”

  “说到新歌,”游竟甩给他一张曲谱:“你看看怎么样。”

  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

  安钦拿起来哼了两句,眼睛一亮:“可以啊,你写的?”

  游竟点点头。

  安钦欣喜:“你这才能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惊艳,这次打算出镜吗?”

  “不,”游竟顿了顿:“MV的主角我已经有人选了。”

  安钦诧异:“这么快?”

  “嗯,”游竟突然道:“说这个之前,我想问问你跟沈迦发展得怎么样了?”

  安钦像是当面被人捅了一刀,脸上所有的表情倏地消失了,冷冷盯着他,带着一种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他脖子拧下来的凶狠气势。

  游竟:“……不是吧,我看你们直播不是相处得挺好吗?”

  安钦环胸靠在座椅上,回忆在小山村的一切,颇有些烦躁:“你打听这个干嘛?”

  “不干嘛,”游竟转动方向盘,状似不经意:“就想知道你现在对他的心还跟之前一样坚定吗?不嫌弃他五音不全了?”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安钦为自己正名:“我之前,那只是担心我们结婚之后性格上不合拍,只是有点担心,没有嫌弃……再说五音不全怎么了,我觉得沈迦唱歌挺好听的。”

  游竟:“……”

  你是什么时候聋的?

  ……等等。

  “结婚?”游竟震惊:“你都想那么远了?”

  安钦老神在在:“当然。”

  不止结婚,他连结婚要在哪里宣誓都想好了。

  看他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游竟犹疑道:“你,你的恐惧症治好了?”

  安钦抿了抿唇,看向窗外。

  游竟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转回视线。

  认识安钦的人都知道他社交广泛,情史丰富,是个社交达人。

  但只有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游竟知道,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安钦一直无法与情侣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过度亲密会使他感到恐惧,从而下意识跟人保持距离,所以每段感情一旦进展到肢体接触他就会非常抵抗,无数次尝试无果,主动提出结束关系。

  ……这也就是他前女友众多的原因。

  这种病在心理学上被成为“社交恐惧症”,与安钦平日所表现出来的社交能力可以说南辕北辙,两种截然不同的定义将他整个人割裂成两半,显得非常诡异且不可思议。

  安钦自己也时常陷入这种情感纠结中,在“走下去”与“放弃”之间犹豫不决,被人当成渣男。

  这么多年下来,游竟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坚定地选择“走下去”。

  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趋势。

  ……

  刘哥的状态比起上次离开时好得多,给沈迦搬行李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开玩笑:“你这行李箱重得,该不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沈迦笑道:“都是长寿小镇的特产,你和霏馨姐都有份,待会儿走的时候把你那份拿走,据说是百岁老人亲手做的,沾着福气。”

  刘哥:“哟,那我得好好尝尝。”

  打开门,被长期不通风的闷热和灰尘味扑了一脸。

  两小时后,在刘哥和陶陶的帮助下打扫完房间,沈迦脱力地扑倒在沙发上,本想留他们吃顿晚饭。

  谁知刘哥忙着回家接女儿下班,陶陶忙着跟男朋友约会,临走前还顺手拍了张沈迦的卧室图片,配文“老板的房间,少女风十足”,发到私人账号上,没一会儿就十多个点赞。

  剩下沈迦一个,刚回来就陷入孤寡状态。

  “幸好还有三花陪着我。”

  沈迦摸摸三花猫毛茸茸的脑袋,打开某宝,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猫咪日用品,离到货还有两天。

  将猫放在肩膀上,沈迦寻了个纸箱子作为暂时安置点,舔了碗水进去,刚站起身就接到李寄眠的电话。

  “吃饭了没?”

  沈迦顺口道:“吃了。”

  心里懊恼了下,但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不是诚心撒谎,李寄眠也不会寻根问底。

  不料那头却道:“吃的什么?”

  沈迦:“……”

  他努力回忆上飞机前的那顿饭,都是家常小菜,随口说两个,反正李寄眠也没在场。

  不料那头又道:“我上飞机前吃的油焖茄子、麻婆豆腐、凉拌黄瓜……你不会这么巧,跟我吃得一样吧?”

  沈迦:“……”

  他是听到我的心声了吗,怎么说得分毫不差?

  电话这头,似乎感受到沈迦离奇的纳闷,李寄眠抵着额头闷笑。

  助理:“???!!”

  被合作商放鸽子空跑一趟,以为要迎接老板怒火的时候,看到这个笑容,不得不说有种头皮炸裂的惊悚感。

  好在他很快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心一下子安定了。

  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像沈迦这样,相隔千里都能让老板在最不爽的时候笑出来。

  甜,太甜了。

  挂断电话,沈迦纳闷地嘀咕了声,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打开行李箱收拾起来。

  给刘哥的特产一带走,行李箱直接空了一大截。

  沈迦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晾上,又空了一截,最后角落里剩下的几块布料就变得无比醒目。

  是手帕节当天,来自小镇居民的垂青。

  实际上节目组也怕嘉宾浪费,所以村长给大家准备的是最差的布料,摸在手上有种砂砾般粗糙的质感,和手帕节上那种细腻的丝绸材质不一样,很容易辨认。

  节日前一天节目组组织嘉宾卖手帕,算账的时候沈迦才知道,原来人手藏了块手帕,有的用作纪念,有的别有用心,本来制作得就少,周言的更是由于村长放水绣得实在不堪入目,屡屡被退回来,总之卖出去的寥寥无几,近乎全进了自己人兜里。

  而自己这里。

  沈迦将细腻的丝绸挑起来,还剩下……三张。

  三……三张???

  沈迦裂开了。

  怎么会是三张?

  他手指倏地一紧。

  也就是说除去已知中招的安钦和高铭,现有的嘉宾中,还有个一直隐藏在暗中没被他发现的窥探者,在不经意间悄悄把这张手帕塞了进来。

  沈迦深深吸了口气,有种被雷劈中的头皮发麻之感。

  他面容严肃的挑起表面这张,绣工比材料还粗糙,周言那一组,安钦塞进来的。

  第二张,针脚细密熟练,沈迦看过高铭的刺绣,确定这是他第一天进村长家绣的,也不他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至于第三张……唔嗯嗯嗯嗯……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