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踌躇的安钦闻言眼睛倏地亮起, 那热烈的光芒让沈迦忍不住移开目光,只要待会儿安钦过来,自己直接用手去拿牌, 被淘汰就好了。

  安钦控制着鼓噪的心跳和奔腾的热血, 取下口罩, 弯腰吸起一张牌, 不像其他男生那样瞎跑, 而是步履轻盈地沿着直线, 三两步跑到沈迦面前。

  沈迦本想抬手去接,却被安钦勾住腰一把按进怀里,一只手托起他的后脑勺, 嘴唇上便传来温热的触感,硬纸片被压在了自己唇上。

  沈迦:“……”

  是谁教你这样传纸的?

  安钦见他接住,得意地挑起眉毛:“从小到大玩游戏我就没输过,刚才我观察了很久, 两个人动来动去很容易蹭掉, 就这种方法最方便最快捷。快去吧,头仰起来,小心点别掉。也别让人看到你的脸认出你,不然要被罚睡猪圈哦。”

  最后一句话他是贴着沈迦耳朵说的, 沈迦身体颤了下, 眼尾飞起一抹嫣红。

  耳朵是他的敏感点,谁都没说过,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会挑地方啊!

  咬着牙把牌运回去, 看着旁边的一沓红牌, 有些犹豫,用手拿被淘汰未免太过显眼, 那边安钦已经等不及了,男人的胜负欲让空着手的他站立难安:“快点,还剩一分钟,我们连两张牌都没运完。”

  沈迦叹了口气,鼓着劲再次吸起一张。

  对啊,还有时间限制,正想磨蹭磨蹭时间,人就被一把扯进一个宽阔的怀里,唇瓣被挤压,虽然隔着一张纸,但却让他有种真实地被吻住的错觉,细瘦的腰肢与手掌相贴,灼热的温度熨烫了那一部分肌肤,刚才还急不可耐的安钦与近在咫尺的那双眼对视,突然静了下来,后知后觉发现两人的姿势,整张脸轰一下就红了。

  沈迦清晰地看到他眼珠子飚红,嘴唇微微发抖,似乎快要羞愤而死,但不管是腰上的手还是相接的唇,都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趋势,反而越箍越紧。

  似乎在极度的紧张和慌乱中,仍旧固执地享受着体内陌生的、冲刺着的热度和兴奋。

  甚至某个瞬间,沈迦觉得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直到时间到的哨声响起,安钦才倏地回过神来,松开手。

  那张牌从空中掉下去,落在地上。

  ……

  有神奇的三花猫带路,高铭并没有走冤枉路,很快顺着长街找到这一处广阔的草地,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人藏在立牌后“啪啪”拍蚊子,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周言。”

  高铭主动跟他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周言回过头看到他,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没来得及寒暄,他们就听到动静,一齐看向出口,与抱着宝箱出来的两人对视。

  一个满脸沉思,一个满脸晕红,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高铭朝他们身后瞅了眼,是一帮载歌载舞的热情男女,有几对跳着跳着就吻到一起,一看就知道是情侣聚会,他们三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高铭倏地眯了眯眼,两只宝箱。

  他突然想起白天给自己发奖励卡的那个人,又看向安钦身边的摄影师,前后一联想,什么都明白了。

  “喵~”

  三花猫终于见到阔别一下午的沈迦,迫不及待从高铭肩膀上跳下去,要奔向主人的怀抱,沈迦知道小猫有多粘它,不禁有些愧疚,本以为只是出门半小时,谁知少小离家老大回,儿子都能独挡一面出来找人了,他张开怀抱。

  然而三花猫跃到半空的身体却被一只手接住,高铭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笨蛋,你就为了这么个箱子跑了半宿,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沈迦莫名其妙。

  周言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反而是安钦,恍恍惚惚,像是还在回味什么脸红心跳的画面。

  高铭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一条节目组发来的信息:“由于安钦在休息时间主动向长寿小镇的居民暴露身份,违反规则,将受到惩罚,请安钦今夜到节目组指定地点——猪圈——入睡。”

  高铭:“……”

  沈迦:“……”

  周言:“……”

  安钦:“……”

  他头顶噼啪一道闪电,劈开了理智的阀门。

  气呼呼地打电话给总导演:“我什么时候主动透露身份了?”

  总导演:“俱乐部成员有人认出你,并且为你提供了便利,你们还一起合影了。”

  安钦回忆刚才被众人拉着合影的事,哽了下:“那是他们自己认出来的。”

  总导演冰冷无情:“口罩是你主动摘的,脸是你主动露的,被认出来有相当一部分的主观因素,而且我们的工作人员查到,周言在寻求俱乐部成员帮助时,曾经主动透露过你的身份,所以俱乐部成员才愿意配合。”

  安钦:“……”

  他猛地捂住话筒,看向周言,后者眼神一闪,拔腿往回跑:“我发誓我真的忘了这个规定啊啊啊啊!”

  ……

  安钦被工作人员带走。

  回去的路上沈迦拆开宝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防晒霜和一捧花。花是用软纸折的,看得出来手法并不熟练,作为装饰有点丑。

  沈迦没怎么在意,合上箱子,拿着那瓶防晒霜陷入沉默。

  没记错的话,这是节目组移动小卖部里的,节目组居然这么敷衍。

  忙活一晚上就拿到瓶防晒霜,沈迦愤愤地合上箱子,看向一旁冷着脸的高铭:“你怎么知道我会被节目组骗?”

  高铭目光阴鸷:“你先告诉我,他今晚都对你做什么了?”

  沈迦一头雾水,安钦能对他做什么。

  没得到回答,高铭的神色十分可怕,好像被触碰到逆鳞的雄狮,须发皆张,怒意盎然。

  三花猫都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到,炸起毛。

  院子门口,李寄眠正将白天晒在这儿的鱼干肉松往回收,看到人回来打了声招呼。

  沈迦连忙走过去帮忙。

  院子里躺椅上纳凉的李桐嘘了声:“我还以为你要跟这框鱼一样等成人干呢,终于收回来了啊!”

  李寄眠没回答,径直回了厨房。

  高铭也没多待,丢下三花猫就走了,背影看上去黑风煞气的,要找谁算账的样子。

  沈迦被李桐戏谑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回屋。

  洗完澡,沈迦抱着三花猫在凉席上玩拍猫爪,本着猫爪在上的原则,愣是一次没赢过,越玩越来劲。奖品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白天太阳毒辣,他后脖颈都被晒掉皮了,黑一块白一块看起来特吓人,白天没什么感觉,刚才洗澡的时候才发现,带来的防晒霜根本防不住这里的太阳……看来节目组真有用心,知道他被晒破皮了,特意奖励的防晒霜。

  李寄眠一边往衣柜里挂晾干的衣服,一边听他说今天的遭遇,在听到两人一起套圈时微微一愣,又听到两人以情侣身份加入俱乐部后,抿了抿唇,垂下眼,手指猛地合拢。

  “搭”的一声脆响,一道不明物体弹落到面前。

  沈迦捡起来一看,是衣架的吊钩。

  这户人家用的都是木质衣架,从商场陶来的废弃品,很结实,不容易掰断。

  这头都成这样了,得用了多大力气啊!

  沈迦敬畏地望着李寄眠手里尸首分离的衣架,小心翼翼道:“要是累了,这些可以明天再做的。”

  李寄眠转身,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这一路上,你就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没发现自己被骗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谜语人吗?

  沈迦用吊钩挠了挠下巴:“你和高铭都说我被骗了,我到底哪儿被骗了?虽然一开始看到这瓶防晒霜我是有点生气,但后来觉得还挺实用,我也是来到这儿才发现自己的防晒霜没什么用,节目组送得很及时……所以总结来说,我觉得今晚这一趟还是值得的,节目组没骗我,你们也不用为我打抱不平。”

  李寄眠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这个世界上坏人很多,以后紧紧跟着我,谁叫都不能跟他走,明白吗?”

  沈迦:“……”

  这个语气这个场面,怎么这么像他哄自己三岁的侄儿?

  李寄眠则是看着窗外,既然无法做到主动远离,又控制不住地想占有吃醋,就只能好好保护起来,被动隔绝自己的同时,也隔绝其他人。

  ……

  被追杀了一路的周言还是让安钦给逮住了,但安钦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责怪,而是:“谢了兄弟,帮我这么多忙。”

  周言短暂地感动了下,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手没有把我箍这么紧的话,我就相信了。”

  安钦笑道:“猪圈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你不想看看吗?”

  其实周言还真有点好奇,见安钦确实没有要自己跟着睡猪圈的意思,手搭手地跟着去了,有了树屋照片和实物的对比在前,他也想看看安钦的猪圈会不会有反转,如果真遇到个豪宅,未必不能挤一宿。

  弹幕:

  “哈哈哈,什么鬼,真有猪圈啊?”

  “节目组为什么说‘休息时间’,他两不是在任务过程中获得的宝箱吗?”

  “估计宝箱没有任务卡,不算在任务期间吧!”

  两人一开始还嘻嘻哈哈,直到真见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围墙,跟一只从围墙里探出头的小猪仔对上视线,安钦嘴角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他嘴上没说,但私心里其实抱着跟周言一样的想法,没想到。

  周言:“……”

  靠!真猪圈啊!

  节目组缺大德了。

  还好,节目组没丧心病狂到真让嘉宾跟猪睡一间,而是引到猪圈的隔壁间房,干净的床铺和环境预示着真有人打扫过,也预示着节目组是来真的。

  不过这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住在猪的隔壁,难道就不臭了吗?

  哼哼唧唧的小猪仔们对新来的客人很热情,在隔壁转来转去的打量,小小的眼睛里装着大大的疑惑。

  周言看着安钦发青的脸色,不禁道:“兄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八/九咬咬牙就过去了。”

  原本还一脸菜色的安钦闻言竟稍稍平静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牌看了看,又稀罕地揣回去,哼了声:“咬什么牙,别说八/九,就算是八/九十,我也不怕。”

  嚯,周言震惊,居然一点都不排斥了,这是有大进展啊!

  正待细问,小猪仔的领地上再次降临一尊大佛,高铭懒洋洋地环视了眼周围,眼中流露出些许满意,见安钦这么惨,心里的怒火当即少了一半。

  安钦浑不在意:“无关人等退散,我要休息了。”

  周言着实佩服他的勇气,留下一句话:“你加油。”

  高铭眉间蒙了层冰凉的阴影,语气淡淡:“祝你有个好梦!”

  目送他离开,安钦翻身躺在床铺上,又从兜里掏出那张纸片,放在唇边,嘴角微勾,脸上有种迷离又宠溺的神色,似乎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无法自拔,然而紧闭的睫毛却微微颤抖。

  这边,原本快要入睡的沈迦突兀地想起夜色下隔着纸片的那个吻。

  不是回味,而是突然发现了一点不正常。

  回想起来,安钦那时的颤抖和慌乱,真的是因为激动吗?

  沈迦做过表情练习,对每个人的反应有着基本的判断,仔细回忆分析那时安钦脸上的神色,每一丝肌肉的抖动和变化,他觉得不像激动,反而更像是……害怕!

  他可没忘记自己这双眼睛的魔力,越是变/态的人,对他越是着迷。以安钦对他的着迷程度,病情肯定不轻,但安钦身为歌王,一言一行都被观众关注着,他本人也一直表现得开朗阳光,十分正常,完全够不上“变/态”这个词。

  沈迦一直很疑惑,安钦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原以为如果变/态程度和喜欢成正比的话,五音不全就足以吓退对方。

  但今夜对方不肯轻易放弃的态度,让沈迦意识到,或许安钦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他对自己喜欢的越多,表现得越正常,越不正常。

  意识陷入沉睡之际,沈迦由衷地祈祷,希望大师能帮他找到克服这个体质的办法,让他不用时时刻刻在小心猜测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