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门口告别。

  沈迦刚上车外面就下起瓢泼大雨,不由庆幸自己跑得快,浑身的热意都凉下来,催促尤霏馨赶紧带他去吃东西,快饿死了。

  刘哥立马打火:“好嘞,今天小迦顺利拿下一个角色,刘哥带你去吃驴打滚。”

  尤霏馨看看两条肆意伸展的大长腿,又看看摊在座椅上的沈迦:“李寄眠叫你干嘛去了?”

  沈迦有气无力:“给了我一个东西。”

  说到东西,他突然想起来李寄眠送的手环,这次去剧组记得带上,还给他。

  ……

  高铭从睡梦中被叫醒,看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灰眸中压了丝寒凉的阴影,问管家:“什么事?”

  管家站在门外远远地回应:“是闫家的人又来了。”

  自从上次闫诗在高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上闹事,闫家被拉入黑名单后,这家人就三天两头带着礼物上门赔礼道歉,不过都被拒之门外,礼物也从一开始的翡翠燕窝人参,到如今的古董黄金股份,可以看出他们赔罪或者说攀附高家的心有多坚定。

  “这次拿的什么?”

  他从床上起身。

  能把他爸感动到把他叫起床,想来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是闫家的传家宝,那颗蓝宝石。”

  高铭嘴角勾了勾:“还是真下了血本了。”

  闫家曾经在一次拍卖会上拍得了一颗帕帕拉恰蓝宝石,据说这种宝石带着好运,能令人心想事成。闫家得了这颗宝石后确实时来运转,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财源滚滚,令无数人眼红,一度跟当时的高家分庭抗礼,成为商圈的一大神话。

  自此后那颗宝石便出名,被闫家当做传家宝一直传下去。

  后来换了几代当家人,又蠢又能作死,导致财产大量流失,一代不如一代,闫家也就此没落了。

  做生意的,总是对运啊气啊的比较看重,他爸大概就是看上了这颗宝石身上的玄幻色彩。

  高铭下楼便看到他爸手里拿着颗璀璨的宝石对着灯光细看,一边看一边啧啧有声:“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晃眼了点。”

  高铭语气危险:“你急着把我叫醒,就为了一起来晃我的眼睛?”

  “那倒不是,”高爸靠在沙发上,将手里的宝石朝他扔过去:“今年你生日我没赶得及回来,这是给你的赔礼。”

  高铭伸手接过,嘴角抽了抽,没告诉他今年自己的生日还没到,眸光一动:“既然送给我,那怎么处置就随我心意了。”

  “那当然了,随你!”

  高铭握着宝石,指尖微微摩挲,好运气谁都想要。

  沈迦,应该也会想要吧!

  ……

  可惜,没等他送出这份礼物,沈迦就进了大山。

  没错,大山。

  试镜后第三天,《疾风劲草》剧组就开拍了。

  取景地是在一片大山里,山脊连成一片,河流相接草木魏巍,一眼望去树冠绵延不绝。

  因为山路难行,开不进车,所以设备都得靠人力抬上去,剧组这次出动了很多人,长长的队伍从半山腰拖到山脚下。

  光是看着这阵仗都觉得吓人。

  沈迦背着个登山包跟在剧组众人身后,一脚深一脚浅走在布满泥泞的山路上,这里树木太多,阳光照不进来,浑身阴寒不说,一下雨就形成水洼,特别难走。

  他顶着个草帽,戴着墨镜和口罩,喘得像个破风箱,问身旁领路的村民:“大哥,我们,还要走多久才,才到啊?”

  大哥擦了擦脸上的汗:“般消失。”

  好一口地道的地方话。

  沈迦听不懂。

  好在身后有个随行翻译机:“半小时。”

  沈迦喘了口气回头:“嗯?前辈你怎么知道?”

  李寄眠顿了顿:“之前来这边拍过戏。”

  沈迦见他没计较自己的称呼,松了口气。

  来之前他思来想去,给李寄眠安个什么称呼。

  喊学长自己万万开不了这个口,直接叫名字又有点没礼貌,所以就叫前辈吧,既不失礼又不显得过分熟络。

  然后就听李寄眠道:“为什么不叫学长?”

  沈迦:“……”

  头上忽而一重,一双大手放了上来:“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沈迦这一路本就不堪重负,被他这一压,直接往地上滑。

  李寄眠没想到自己稍稍用力就把人按趴下了,手臂一伸,拦腰把人抱住。

  沈迦重心不稳地一头撞进他怀里,擂鼓般的心跳声和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抱歉,我只是看你帽子要掉了,没事吧?”

  感觉自己的声音被心跳声都淹没了,李寄眠又重复了一遍。

  被沈迦接触到的胸口鼓胀,又酸酸软软的,李寄眠自己都有些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冷淡的询问声近在咫尺。

  沈迦连忙站直,扑扑双颊:“没事没事,脚滑了一下。”

  转过身继续走,心里默默吐槽,别再一脸平静地说些虎狼之词了。

  随后便感觉背上一轻:“诶?”

  是李寄眠把他的背包拿走了:“跟着我的步伐走,我教你呼吸。”

  沈迦连忙跟上。

  尤霏馨教训沈迦:“别跑,不然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文恋恋气喘吁吁,生无可恋地指着前面那两人问身边的助理:“他们看不到,看不到这里有个仙女需要帮忙吗?两个大男人为个包抢来抢去,有本事来抢我的啊!”

  助理看着她那拉链都鼓得拉不上的登山包,同情:“我早就叫你,少装两件衣服,大山里穿那么漂亮给谁看?”

  “不行,我死也要死得美美的,”文恋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安钦,娇声道:“这剧组的男人太没风度,连包都不给女士拎,我必须找个人分享我的愤怒。”

  ……

  音乐室内正在休息的安钦拿出手机。

  游竟笑他:“这几天你灵感爆棚啊!一连写了好几首歌,是不是遇到好事了?又在看手机,哟,女朋友照片?”

  安钦点开图片,看了两眼,猛地直起身。

  脸色倏地变了。

  游竟被吓一跳:“怎么了这大变样的?”

  晃眼好像看到两个人在追逐,其中一个身材纤瘦,骨秀玲珑,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美人。

  这……被绿了?

  撩了头带往地上一扔,安钦站起身:“我们新歌不是要拍MV,演员和场地都没定?”

  游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没啊!”

  安钦:“我心里有个人选,场地也定好了,马上拍。”

  游竟愣是从他一双笑眼中看到了杀气:“这么急吗”

  “就是这么急。”

  安钦大步往外走。

  游竟挺起脊背:“喂,你去哪儿?”

  安钦的声音远远传来:“去找我的灵感。”

  ……

  文恋恋没想到消息发出去没几天就看到安钦的来电,她找了个地儿接起电话:“我们在G市这边,横店的大山里,可难爬了……你也要来?好啊好啊,那我让人来接你……让我看着沈迦?为什么?”

  挂断电话,文恋恋牙根紧咬,他们一个二个的怎么都这么关注沈迦。

  沈迦到底有什么魔力。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剧组的人开始安营扎寨,生火做饭,股股炊烟升起,一派忙碌之象。

  沈迦什么都不会干,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他找了个水池,用毛巾沾了点水洗脸。

  山里的泉水冰凉凉的,放在脸上都要被冻得一个激灵。

  文恋恋找准机会出现在沈迦身后,故意大声喊:“沈迦!”

  沈迦吓得差点栽进河里。

  正常人被吓了第一反应往往是回头,然而沈迦被吓了第一反应是先捞到墨镜戴上,然后才回头看是谁。

  这墨镜已经比他的命还重要了。

  文恋恋抱肩,站在落英缤纷的树下,微抬下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这姑娘专门吓自己一跳就为了问这个问题?

  沈迦莫名其妙:“当然记得”

  文恋恋抱肩弯腰:“跟前辈说话要看着对方眼睛,知道吗?”

  说完手在他眼前一晃,夹住墨镜腿拉开。

  沈迦万万没想到她是冲着自己墨镜来的,在光线进入视野的刹那就闭上了眼睛,侧过脸:“你干嘛?”

  文恋恋:“……”

  因为浸了凉水,这张脸泛着瓷色的莹润和冷感,眼尾细长嫣红,即使闭着眼,也有种若有似无的冷淡和脆弱。

  又冷,又脆弱。

  有种想把他捧在手心的冲动。

  文恋恋猛地后退一步,被蛊到了被蛊到了,这个男人果然非同凡响,不能轻易尝试。

  “也就那样吧!”

  自言自语了一句,文恋恋手忙脚乱地把眼镜给他戴回去:“看看也不行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冷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文恋恋手一抖,不小心把眼镜腿戳到了沈迦眼皮上。

  “啊!”

  “你是想戳瞎他吗?”

  李寄眠的语气头一次带上了丝火气。

  走上来一把抽走墨镜,拉过沈迦,仔细检查他的眼睛。

  文恋恋被他浑身的煞气和冰寒眼神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低低的解释:“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

  沈迦已经反应过来,他刚才是被吓的居多,摸到墨镜自己戴上,眨了眨眼睛:“不痛,问题不大。”

  李寄眠冷冷地看着文恋恋:“他的眼睛不能见强光,以后别动他的墨镜。”

  文恋恋看了沈迦一眼,恍然道:“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还一直说他不懂礼貌,看沈迦这幅模样也不像是喜欢解释的样子,应该被很多人说过吧!

  沈迦:“……”

  完了,关于他是个睁眼瞎的事情要被传播出去了,这还不如说他是个酷哥呢!

  河边的动静没瞒过营地里的导演们,他们笑呵呵地讨论。

  “没想到还能看到寄眠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我都要以为他没有情绪了。”

  “他刚进圈那会儿脾气可不好,后来才慢慢收起来。”

  “他跟旁边那个小孩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两人瞧着挺好。”

  “周导?”制片人用胳膊肘努了努身旁的人:“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一张照片。”

  周导收起相机,将那张照片导入手机,发给一个人:你不是说这是你的人?

  远在B市的方迅应掏出手机,迎面就是一张李寄眠跟沈迦的搂腰照。

  他的神情忽的就阴沉下来,一股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的暴虐从心底升起。

  沈迦,在别的男人怀里。

  对面正在做报告的秘书忐忑道:“方总,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坐在上首的高铭也投来一瞥。

  方迅应头脑一个激灵,忽而想起,比起自己强求来的保护者地位,这位正儿八经的金主才是被戴绿帽的那个。

  他笑了笑,将手机盖住:“没事,你继续。”

  开完会,方迅应特意走到高铭身边:“您今天的表真新潮。”

  卡亚地绿色表盘和红绿相间的绿色表带,丑得货物滞销生产断供,一般人可撑不起这颜值,只有高铭的浑身厌世气质才能与其完美融合,还不显土气,看久了反而会诡异的觉得有种潮流感。

  高铭对这种彩虹屁接受良好:“谢谢!”

  方迅应道:“不知是谁送的?”

  高铭看他一眼:“去年的生日礼物”

  方迅应笑道:“这钱花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