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幸睁开眼看着头顶的苍白的天花板,良久,才慢慢地眨了眨眼。

  “醒了?喝点水。”耳边传来许诸平静的声音。

  沈幸转动脖颈,侧头看向一旁的许诸,和许诸对视的瞬间,又移开目光,他看着虚无的一处开口,很客气道:

  “还不渴,谢谢。”

  说完这句话,房间内又恢复寂静,沈幸低头,仔细看着自己被包扎得十分细致的手臂,想起自己那么不堪的一幕被自己的孩子见着了,内心突然陷入无尽的惶恐中。

  他还是不敢和许诸对视,垂眸,语气也带着一贯的讨好:“孩子,没被我吓到吧。”

  许诸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神情淡淡:“没有,不过哭累了,被张妈带回去休息了。”

  “那就好。”沈幸唇角勾引一抹真情实感的笑意,三十岁的人了,感到无措,还会抠自己的手指,“那个,孩子,是被你救活的吗?”

  五年前,他记得很清楚,他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导致早产,孩子也因为抢救不及时,成为死婴。

  “许霭的情况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涉及一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许诸又开始把玩那把匕首,瑞凤眼紧紧盯着他唇角若隐若无的笑意,眼中神色莫辨。

  听到他这句话,沈幸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他,五年来表情空白的脸现出几分动人的神采:“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不管他没想到被照顾得这么好,宝宝叫许霭,是有什么寓意吗?”

  许诸把玩匕首的动作一顿,回望沈幸:“名字不是我取的。”

  那人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过是厌弃许霭,认为许霭是拖累与负担。

  “原来是这样,”沈幸局促地收回视线,脊背弯曲,舔了舔干枯的嘴巴,忍不住又低声问道,“霭霭喜欢吃什么?我可以——”

  许诸淡淡打断沈幸接下来的话:“沈幸,你忘了我五年前说的话了吗?”

  他平静地观察沈幸错愕最后变成痛苦的表情,缓缓道:“我希望你清楚,许霭和你没有关系。”

  苍白干枯的嘴唇无措地合上,沈幸眼里的光亮又渐渐归于无,他哑着嗓音:“我和他没关系的话,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带他过来?”

  想到什么,他艰难地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微笑:“难道,就因为我恢复正常了吗?”

  为什么要对失去记忆的他这么好?

  为什么要给他希冀以后,再清楚地告诉他,他不配?

  许诸漫不经心挑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想多了,不过是觉得你那副死皮赖脸巴着人的样子有趣而已。”

  “当然,你现在这副模样也很有趣。”

  好笑吗?看他被愚弄的样子很好玩吗?

  一股怒火从心中腾起,烧的人心里眼里火辣辣的痛,沈幸喘着粗气看向许诸,深吸一口气,眼眶通红:“我是有错,但我最大的错,就是把你当成他了!你根本就不是邢云!”

  “邢云早被我和顾宇害死了,你只是长得和他一模一样!但你不是他!”

  在许诸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中,沈幸突然上前,狠狠推了许诸一把,崩溃大叫:“你不是邢云,你也不爱我,我当时要死你凭什么救我?!”

  “你不是邢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恶心?!”

  许诸沉着脸一把抓住沈幸在自己身上乱抓的手,目光阴冷,眉间暴戾,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再说一遍?”

  沈幸冷笑一声,直直望着许诸,胸膛剧烈起伏,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不允许许诸听错一个字:“我说,你、不、是、邢、云!”

  他完全不惧怕许诸更加可怖的表情,在怒火里,将所有话倾泻而出:

  “你TM现在听清楚了没有!你不是嫌弃邢云是你的耻辱吗?你不是觉得自己和邢云完全是两个人吗?邢云不是你完全不能提及的名字吗?”

  “那你凭什么代替邢云觉得我恶心,凭什么代替邢云来惩罚我?又凭什么这样戏弄我?!”

  “许诸,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只有邢云!!”

  说完,沈幸像疯了一样,一边大哭一边用全力扑到许诸身上,手被人握住,就用牙在许诸身上乱咬,用脚在许诸身上乱踹,许诸不敢还手,铁青着脸将他抱得更紧,吼道:“你疯了吗!”

  “疯,你才疯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告诉你,你不愿意当邢云我也不求你当,”他狠狠盯着许诸,“你不让我见霭霭,我也偏要见。”

  “你给我记住,我是给邢云赎罪,不是给你许诸赎罪。”

  “从今以后你的话,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

  许诸喘着粗气,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沈幸,像要活生生从沈幸身上撕下一块肉,他怒极反笑:“沈幸,我真是小看你了。”

  一番动作,沈幸耗光所有力气,没力气挣扎,他冷静下来,看着许诸阴冷带着戾气的脸色,突然弯起眉眼笑道:“你想要我对你唯唯诺诺,你就承认啊,你是邢云。”

  “而且许诸,你承认吧,你爱上我了。”

  “但是我不喜欢你,你和刑云差远了,我瞧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