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幸面容憔悴,头发枯黄,身上的衣服是最普通的料子,因着昨晚一遭,更是皱巴不堪。他在末世前就是个爱打扮的,哪怕工资大部分要用去还债,但也总能剩下些钱给自己倒腾倒腾。末世爆发初在许诸纵容下,更是日日穿得光鲜亮丽。

  自从知道自己害死邢云后,他天天活得混混沌沌,要不是身边有人陪着,和肚子里的孩子支撑,怕是得比现在还要狼狈些。

  许诸不是当初将一颗心都捧给沈幸的邢云,他抱臂冷冷看着追上自己的沈幸,墨黑的眸子里不再是当初的怜惜和爱慕,而是渗人的阴霾。

  “有一样东西我想还你。”沈幸拉开外套拉链,从外套里被人特地缝的很深的口袋里掏出两枚戒指。

  两人站在离小队用装甲车围成的三角形不远处,脚底下的泥土还散着冷气,许诸看着沈幸比以前粗糙不少的手心里的戒指,瞳孔猛地一缩。

  沈幸低头不舍地看着戒指,抬起头,眼眶微红:“我以前对你不好,还差点害死你,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我恶心虚伪。”

  他的指腹小心摩挲光滑的戒面:“这是收拾你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我配不上它们,许诸,我知道我下贱,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许诸冷哼一声,面色更加阴沉。

  他见许诸静静盯着自己,神色冷漠,心头又传来钝痛,他拿起许诸的手,将戒指郑重地放在许诸手心:“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把我这条命赔给你,再也不碍你和你未婚妻的眼,好吗?”

  许诸嘲讽地挑了挑眉,手心朝下,两枚做工精良,被沈幸保管的极好的戒指跌入尘埃,沈幸愣愣看着两枚戒指,他终于放下捂住左脸太阳穴至嘴角伤疤的手,一只手艰难地撑着腰,一只手想捡起两枚戒指。

  一只黑色马丁靴却率先踩在两枚戒指上,许诸漠然道:“沈幸,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有你一半血脉的杂种生下来?”

  他附身,将脸靠近沈幸,声音平静:“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是耻辱,你和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那段被人耍、被人当狗的记忆。”

  许诸抬起脚,两枚本来光洁的戒指此刻沾满尘土,戒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划痕,他面色厌倦:“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不要你的命,带着你和肚子里的杂种,滚。”

  他的指尖又开始把玩匕首,上挑锋利的眼尾夹着冰霜:“如果你还不滚,我不介意杀完这个杂种后,再杀你。”

  说完,不再看面色惨白的沈幸,转身离开。

  沈幸弯下腰,心疼地捡起两枚戒指,攥在手里,仿佛要将两枚戒指融入自己骨血,他呆滞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许诸手里把玩的匕首上。

  他像生锈的机器人,僵硬地站起身,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等等,还有一件事。”

  许诸皱起眉,不耐地转过身,同其他人一样,厌恶地看着他,像在看下水道里发臭的垃圾。

  在许诸目光中,沈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样苍白脆弱的笑意,他一拐一拐走近许诸,沧桑无光的狐狸眼微微弯起,却没有过往故意流露的风俗谄媚。

  他攥着两枚戒指,破釜沉舟,“我知道你们这次出来是为什么,并且我有你们想要的答案。”他面色决绝,声音却很小,“但是得等生完孩子后,我才会告诉你们。”

  他卑微小心地看着许诸:“只要孩子生下来……”

  许诸把玩在指尖的匕首一顿,神色阴沉,他冷冷盯着沈幸,没有开口。

  沈幸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邢云——”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道重力却突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许诸黑眸中是渗人冰冷的风霜,单手掐在他纤细的脖颈上,语气平静:“那条狗早就被你害死了,你还有什么脸喊他的名字?”

  “贱人,就这么想要这个杂种生下来,你是觉得替我生下一个杂种,就算赎罪了?”

  许诸狞笑一声,神色疯狂:“把命赔给我?你怎么不想想,你这条命值什么?”

  沈幸像搁浅的鱼张大嘴,涎水、泪水糊了他满脸,他将手搭在许诸手腕上,虚虚挠出几道红痕,喉咙中挤出零星几个字:“……孩子……无……辜……”

  许诸冷艳锋利的眉目间满是冰霜,手上力气不断加大,沈幸脸色涨红,隐隐泛起青紫。

  又起一阵风,刚才带着萧瑟的风此刻裹挟着温柔,吹进沈幸的身体里,在耳边轰鸣的风声和心跳声中,他挣扎的力气慢慢变小,却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想再碰一碰这张在梦里出现千百次的脸。

  许诸说得对,他就是个下贱的、不堪的、卑劣的垃圾。

  为了自己私欲,陷害唯一的朋友,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却利欲熏心,将别人盼都盼不来的真心踩在脚下。又为了自己所谓的荣华富贵,差点害死将一颗心都捧在他面前的邢云。

  现在,竟然又死皮赖脸缠着人,妄想用孩子赎罪。

  他这辈子都活得让自己和别人恶心,灵魂早就开始腐烂发臭。

  不如顺他爱的人的意,死了,再也不碍别人的眼,也再也恶心不了自己。

  沈幸粗糙冰凉的手缓缓触上许诸柔软的下唇,他颤着手,细细描摹许诸完美却薄情的唇形,吃力地扯起自己唇角,将碰触许诸嘴唇的指腹轻轻按在自己唇上。

  他缓慢地闭上眼,在又起了的一阵风中,垂下手。

  却有人不想要他死。

  许诸眼眸猩红,眉间满是戾气,他放下掐在沈幸脖颈上的手,手指微微蜷缩发着细颤,一只手手心直接用力握住匕首刀身。

  刀身削铁如泥,横着贯穿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流满匕首,一滴滴打在他脚下的泥土里,迅速渗入泥土。

  许诸却像感知不到痛,在沈幸疑惑的目光中,狞笑一声,扔下匕首,满是鲜血的手掌扯住沈幸头皮,将他强硬地拖到一辆还不到小轿车体积二分之一的仪器车后面,拿仪器车垂在地上的一根链子拴在沈幸染了他的血的脖颈上。

  沈幸愣愣地看着面色阴沉的许诸,许诸扯住他头皮强硬地使他抬起头,声音嘶哑,“死,你配吗?”他的手还在流着浓稠的血液,顺着白洁的脖颈向下,沾染沈幸全身,“记住,你这条命是欠我的,我不允许你死,你就不配死。”

  鲜红的血丝爬满眼球,许诸神色疯狂:“我都没有解脱,你这个贱人凭什么解脱?!”

  他又突然想到什么,弯起冰冷的眉目,语气转而变得很轻:“哥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把我当狗训吗?这次,换你来当我的狗吧。”

  沈幸瘦弱不堪的身体细颤,他看着面前因为他的自私变得陌生疯狂的许诸,终于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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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改了一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