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邢云出任务已经过去半个月,窗帘紧紧闭着,屋内一片昏暗,沈幸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目光空洞地落在声音被他开得有些吵的电视上。

  他病态地咬着大拇指,本来还有些肉的脸颊现在也消瘦下来,又过了会儿,沈幸的目光移到已经完全冷透的面上,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他快步冲到卫生间,从喉咙里发出难听嘶哑的干呕声。

  他捂着胃,脱力地坐在地板上,眼眶通红,身体微微颤抖。

  电视声音极大,掩过了门口逐渐变得暴躁的敲门声,门口的人转而不耐烦砸门,几声巨响,终于让沈幸回过神。

  他的眼眸猛地一亮,跌跌撞撞跑到门口,抖着手拉开门,看到门口两位身着特殊作战服的男人,他的心猛地一沉,语气虚弱却带着不耐:“有事吗?”

  浅黄色头发的男人皱眉扫了眼沈幸身后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屋子,不满地开口:“你不知道吗?基地已经将这所房子分配给我们兄弟俩,我们是来告诉你,快从我们的房子搬出去,不要死皮赖脸待在别人家里,还把别人家里弄得一团糟。”

  沈幸身体猛地一僵,他的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开口:“你、你说什么?这所房子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了?这是我、和邢云的房子,是基地分给我们俩的房子!”

  他转而嘲讽地一笑,捂着胃挑眉:“该不会你们是住不了这么好的房子,在打什么歪主意吧?我告诉你们,邢云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再不滚,等他回来,我叫他收拾你们!”

  另一位黑发男人不解地扫了眼他,恍然大悟,用看疯子的目光看向他,问:“你不知道邢云死在任务里了吗?这大概是三天前的消息。”

  他怜悯地看着沈幸浅褐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据说被丧尸吃得尸骨无存。”

  不可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沈幸疯了一样抓住黑发男人的手,歇斯底里:“你说什么?!我告诉你!邢云,他、他是被华城基地的人带走,执行特殊任务去了!他一定会回来!”

  男人嫌弃地扯开他的手,声音冷了不少:“我看你才是疯了,和邢云执行任务的雇.佣兵里根本没有华城基地的人,他死了的消息,也是叶费、顾宇他们带过来的,那支顶级的任务小队只剩他们两个人。”

  “死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浅黄色头发的男人此时插话,语气不耐:“看在你是邢云遗孀份上,三天后我们再来收房子。”

  沈幸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往后退一步,眼前一黑靠在门上,喉咙像是生吞了一块废铁,满满呛人的血腥味儿。

  他没有听清面前两个男人还在说什么,推开两人,跌跌撞撞跑进电梯,疯狂按压电梯键。

  沈幸死死盯着指示灯,握紧拳头,又诡异地轻笑一声。

  怎么可能,邢云的能力他最清楚,叶费或者顾宇死了,邢云都不会死。

  那两个垃圾、自以为是的废物,以为这样就能耍到他,笑话,他们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等电梯一到一楼,沈幸却不等门完全打开,直接冲出去。

  他出来的匆忙,脚上还哒着一双有些简陋的棉鞋,身上的衣服褶皱,脸上更是憔悴不堪,再无往日风光。

  沈幸凭着记忆跑到顾宇住的独栋别墅前,喘着粗气按了几声门铃,别墅里静悄悄的,像是没人,但沈幸却能确定,顾宇现在一定在别墅里。

  他抿着唇,固执地按着门铃。

  一声、两声、三声……

  沈幸终于放下手,他垂下头,清秀惨白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盯着门上的监控,冷冷一笑,转身,从路边上搬起西瓜大小的观赏石,不顾石头砸在特殊材质上的反震震得他虎口发麻,也不去管细小的石头飞溅在他头发上、或热辣地擦过脸。

  越来越多人围在他身边,零星有几人怜悯地看着他,有人幸灾乐祸看着他动作,更多人愤懑盯着他,像是想生吞活剥了他。

  这个下贱的、不识好歹的、水性杨花的垃圾,害死了陵城基地多数未婚权贵心中的白月光。

  沈幸抿唇,像没有听到人们对自己嘲讽或是议论,他一下一下有规律地砸门,直到腹部一阵无法言语的抽痛传来,才让他捂住肚子浑身冷汗弯下腰,他麻木的心突然慌张起来,朦胧地感知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抽离自己。

  人群中有人高叫:“你们快看!他下面流血了!”

  沈幸呆滞地低下头,殷红浓稠的血一点一滴打在大理石做的光滑的地面上,坠落、溅开,一股深深的眩晕将他拉进深渊,他眼前一黑,朝前栽倒,滚下半人高的楼梯。

  意识最后一刻,沈幸将手轻轻搭在还平坦的小腹上,眼角终于湿润,被他压抑的悲伤姗姗来迟,裹挟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