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今夜入梦几多回【完结】>第11章 第一次收拾

  霍深是贝尔蒙特最优秀的猎手,十余年的打猎经验,为他培养出鹰隼般敏锐的直觉。

  只要给他一张弓一匹马一场裹挟着气味的风,他就能探查到草原上九成猎物的巢。

  而当这种直觉所要探查的目标是沈月岛时,就会变得如雷达一般准确。

  他确实从一开始就为自己留了后手。

  被抓走的那天,与其说是他倒霉到在街上溜达都能被一麻袋套走。倒不如说,他早就知道那条路上准备着一个套他的麻袋。

  自沈氏破产以来,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在打他的主意,想要趁此时机将他连根除掉。

  沈月岛盘踞曼城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网络。

  两周前,他收到一条暗线提醒——爱德华的紫荆花logo最近频繁出现在沈宅附近,并与他三位叔伯其中之一关联密切。

  他猜测或许是家里没米下锅了所以叔叔们准备把他这头小猪崽儿卖了换钱,具体是哪一个叔叔还不得而知,几番权衡下来他决定将计就计,以身犯险。

  按照原定计划,他为自己准备了三层防护。

  第一层就是天然的长发。

  他提前在头发里涂抹了大量刺激性药水,帮自己在中迷药时尽可能地保持清醒,缩短昏迷时间,在被送往兰亭的路上苏醒过来展开自救。而在此之前,为了保证“拍品”的完整性,爱德华暂时不会对他怎么样。

  第二层,就是提前埋伏在斯威山脚下一路跟着房车移动的“农户”。

  在他逃跑时突然出现在麦田附近,害他逃跑失败,最后和他一起被抓到兰亭别墅,顺理成章地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危。

  为了确保他是真的被卖给了变态富商沦为小宠儿再无翻身的可能,他那位叔叔一定会到场验收自己的成果。

  而爱德华的规矩则是每一件拍品交给买主之前都要有他在场才能进行最后的验货,这样沈月岛就可以在兰亭将他们俩一网打尽。

  那打尽的人从何而来?

  就是他为自己设下的第三层防护。

  拍卖会开始时场下坐着的蒙面买家,有一半都是他的人。

  拍卖结束后他们拒绝晚宴,直接开车离开古堡,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所以他们就能合理地跟在押送沈月岛的房车之后,在他被送到兰亭后等他指令随时动手。

  浸淫权利中心多年,沈月岛深刻地明白一则铁律——要想取得成功的果实,必然要淌过染血的荆棘。所以腿上这一枪无可避免,是这场戏足够逼真的关键。

  但凡这其中任何一步出现差错,他那位叔叔都不会现身。

  而他之所以费尽心思九死一生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引出那位叔叔,是因为七年前他父母弟弟被绑架惨死在歹徒手里之前,曾向家里发过两次求救信号,无一例外,两次都被“家里人”截断,并且没及时告知警方。

  七年里,沈月岛搜查到的所有线索和证据,都指向当年截断信号的人就是他三位叔伯其中之一,为了引他上钩,沈月岛这次只能抛出最肥美的诱饵——他自己。

  而这场局里唯一的变数就是那晚突然出现的狮子买家和霍深,沈月岛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没死在斯威山,也没死在兰亭,反倒被死对头关在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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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先生,您贵姓?”

  沈月岛边问边在掌心写下两个字:监听。

  农户抬眼,看到沙发旁的长颈花瓶,憨厚地抓了抓头发:“我姓东,您叫我东子就好。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我给您削个水果吃吧,有削皮器吗?”

  “有,花瓶那里,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东子走到花瓶旁,掀开榨汁机上盖着的防尘布把花瓶盖住。

  很快,榨汁机的嗡嗡声响起。

  足够盖过他们特意放轻的音量。

  “小岛,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别管这个,你伤得重吗?”

  听到沈月岛第一时间关心自己,东子心里一暖,爽快地拍拍手臂。

  “你听我刚才吹牛,一点事没有。”

  他压低身子,和沈月岛说:“你要我在阻拦你逃跑时顺便受点伤,这样更真实,我就挑了个人让他在我胳膊上来了一下子。”

  沈月岛要看他手臂,东子捂住不给看。

  “没事儿,不疼。”

  “辛苦你了。”

  “这话说的,你心里想着我就够了。不过我真没想到霍会长的人居然会在场,他还会跑来救你!小岛,你住在他这儿安全吗?”

  安全?

  沈月岛想起这几天种种遭遇,红晕迅速爬上不堪重负的耳垂,郁闷地把头一偏:“安全个屁,他也是个变态!”

  东子急了:“他欺负你了?!”

  “没,他能欺负我什么。”沈月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好了,正事要紧不提他了,家里怎么样?”

  “乱成一锅粥了,三位爷找你都找疯了,你在霍会长这里的消息还要再瞒下去吗?”

  “瞒。”

  现在还远远不到他露面的时候,这么多年下来,沈月岛早已深谙静候之道。

  “半个月后霍氏集团年会,到时我会露面,我的药带了吗?”

  “没有!”东子一拍大腿,说起这个就来气:“你被抓后,二爷可能是看家里安保太差,连夜调人过来把您的卧室和书房团团围住,好家伙苍蝇都飞不进去,这人都没了他保护房子干嘛?”

  沈月岛早已料到二叔会是这个反应。

  “没事,随他折腾,东西我留给他了。”

  “那你的药怎么办?屋里的我拿不到,买又没处买,那是管制药。”

  沈月岛并不着急药,说:“再想办法,我要的文件呢?”

  “在这儿。”东子指尖掂着一张芯片。

  沈月岛接过来,让他帮忙抬起腿,挑开伤口外面的纱布,硬把那芯片往伤口里塞。

  东子看得龇牙咧嘴,正想说他两句。

  门外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他赶紧拿过绒毯盖住沈月岛的腿,还不忘把绒毯恢复原状。

  “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少爷。您这裤子贵不贵啊,我、我就是收十年麦子也赔不起啊。”

  这个戏精。沈月岛抿唇笑笑:“没事。”

  “您可真是大好人呐。”

  东子话说完,霍深已经走到门边,却并不进来,只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怎么了?”

  沈月岛撑着下巴看向他,笑意盈盈的。

  霍深不作声,目光沉静,并不威慑,却如同迎风拉开一道劲猛弓弦,瞬间弹起一层无形的气浪,气势汹汹地卷向沈月岛。

  东子有些慌,心想莫不是露馅了?

  他低下头,手挡脸,眼尾余光跟随霍深的视线一齐看向沈月岛,想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先是他披在肩头的长发,东子神色正常。

  视线下滑来到肩膀,东子轻轻拧眉。

  再往下滑看到他腹部堆叠的毛衣,东子紧跟着瞳孔骤缩,不等霍深往沈月岛腿上的绒毯看去,他先心惊胆战地瞟向那里,确认没问题后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可抬眼的瞬间,却发现霍深根本就没看沈月岛,那双乌黑锐利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霍深开口:“你可以走了。”

  仿佛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东子后背淌出一层冷汗,隐隐意识到不对,但他不敢迟疑,更不敢再看沈月岛一眼,直愣愣地走向门口。

  “你忘了拿钱。”

  一只手猝不及防从旁边撞向他,速度极快。

  肌肉记忆无法抹除,他本能地后撤一步。

  霍深勾起唇角:“反应挺快。”

  “啊,麦田里经常有偷吃麦子的畜牲,看见了就得赶紧打,不然麦子都被吃了。”

  东子接过卡,一路头重脚轻地出了会客室。

  沈月岛目送他走远,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眶边挂了一圈泪:“开饭了没啊?我都饿死了。”说着就推起轮椅往外走。

  霍深手往后一伸,咔哒,关上了门。

  沈月岛定在原地,两秒后,他笑了笑:“怎么?又不给我吃饭了?”

  霍深看向花瓶旁的榨汁机:“渴了?”

  “有点儿。”

  “我倒给你。”

  他抬腿往里走,经过沈月岛时大腿在他肩上撞了一下。

  沈月岛面无表情,上身被带着往后偏移三十度,霍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柄锉刀,敲打着他的后脑。

  柜门“嘎吱”打开,玻璃杯拿出来,杯底和桌面磕出一声清脆的“叮”。

  沈月岛眼睫一颤,心脏缓缓下沉。

  果汁倒好,霍深走回来把杯子递给他。

  “喝吧。”

  沈月岛伸手去接,霍深另一只手同时落下伸向绒毯,沈月岛的手升到半空又陡然转向,猛地扣住他手腕!

  “……干什么?”

  开口时声线都在颤。

  霍深不动,也不说话,只垂下眼帘看着他。

  那漆黑的眼底此刻就像暴雨淋漓的海面,把沈月岛压抑得喘不过气。

  “看来我不该惯着你的,对吗?”

  “会长……想说什么?”他维持着攥住霍深手腕的姿势,心脏悬到嗓子眼。

  “通常情况下,我会给犯错的人一次机会。”霍深说。

  “……我听不懂您什么意思。”强大的威压之下,他不自觉用上敬语。

  “意思就是你现在听话,我不让你太疼。”

  话音落地,沈月岛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时间的流逝变得极其缓慢直到就此凝固,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一阵风吹来,花瓶中的白芍药掉落一片花瓣。

  他感觉霍深的气息变成一张大手抓向自己,失重感突如其来,仿佛被提起来吊在半空。

  从心脏深处传来的恐惧,让他的声线开始战栗:“霍深……你、你说会给我优待。”

  “前提是你要听话。”

  霍深的尾音很淡,平而缓。如果不看动作完全听不出他现在干的是强取豪夺的买卖。

  被握住的手向下挣了挣,力道不大,意在警告沈月岛放手。

  可沈月岛直到现在都学不乖。

  那么瘦弱的一只手用力到青筋浮凸,五根指尖通通渗出血来,顺着绷带的边缘往下淌。

  他逼迫自己高昂着头,倔强地与霍深对视,可近在迟尺的那双眼却如同上千根飞出的针,一点一点切割着他的心脏。

  三秒后,霍深耐心告罄。

  “你非要我把你弄伤是吗?”

  沈月岛猝然泄气,肩膀塌陷下来。

  刚一放开手,霍深就掀开绒毯,握住他的左腿脚踝,抬上来,架到肩头。

  姿势过于羞耻,沈月岛从咽喉臊到胸腔。

  他恨恨地偏过头去,眉头紧蹙,眼睫轻抖,从霍深的角度看去就像被雨拍打的芭蕉,羞愤至极又可怜无助的模样简直招人到极点。

  但霍深此刻并无兴致,他伸出左手,顺着沈月岛宽松的裤管往里。

  冰凉指尖时不时碰到温热的皮肤,带着电似的弄得人又气又羞赧,眼泪终于再绷不住,淅淅沥沥的雨一般从紧闭的眼睛中涌出。

  “我他妈要抽死你!”

  他扭过头拿那双泪眼狠狠瞪着霍深,牙尖紧咬着红而润的下唇。

  哪是瞪,分明是勾引,可怜可爱,活色生香,小爪一样挠得人心痒。

  霍深不为所动,大手牢牢攥住那截纤细。手上黑皮手套没摘,掌控意味十足的黑色禁锢着纯欲的白,更显得那截腕骨脆弱不堪。

  中指和食指最是可恶,活脱脱两尾作恶的鱼,紧紧贴着他目标明确地探进枪伤附近,挤进纱布,指端夹住那枚芯片。

  “唔——”沈月岛咬唇呼痛。

  还没长好的伤口哪经得住这样折磨,粗粝的指腹轻轻碰到一点,他就疼得冒出一层冷汗,一抽一抽地打颤。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你这个控制狂!死变态!臭无赖!”

  他嘴里再没了顾忌,只管骂痛快了算,恨不得把霍深拽过来,大巴掌抽成猪头。

  越来越多的泪滑出眼眶,流过那枚小红痣上,挂在苍白的脸上,像是被欺负狠了。

  霍深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取出芯片后收回手,把他的脚放回脚蹬。

  刚放回去脸上就被结结实实抽了一巴掌!

  这次可不是误扇,沈月岛就是照着他脸打的,把那上面本就未消的指印又加深一层。

  霍深舌尖顶着被打肿的腮,并未动怒。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

  “你滚!”沈月岛带着哭腔喊。

  霍深不滚,半眯着狭长的眸子盯在他脸上,一字一句把话说完。

  “你背后做什么,我不管,能瞒得住我算你的本事,但你要是再敢把这种东西往肉里塞,我会让你疼到哭都哭不出来。”

  说完扯过他的绒毯将指尖上沾的血慢条斯理擦干,芯片放进口袋。

  沈月岛气到破音:“把芯片还我!”

  “没收了。”

  “霍深你这个王八蛋!老子早晚把你脑袋拧下来当马桶!”

  走到门口的人回看他一眼:“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小岛: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这个臭狗贼你把我气哭了!也疼哭了!

  霍深:到底是气哭的还是疼哭的?

  小岛:……好像是气的更多。

  霍深:那可以哄哄。

  小岛:要是疼哭的呢!

  霍深:那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