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做作的戏。”洛鸢简直没眼看:“你的表演老师要是看·你这么演挑拨离间的戏码, 一定气到拉你回校重学。”
“说吧,你又有什么图谋。”
“我能有什么图谋,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呗。” 杨芙支支吾吾道:“我堂姐不许我再招惹叶姐姐, 就当·我为自己十年的暗恋画个句号……”
洛鸢惊讶:“你堂姐还管你这些?”
杨芙:“我堂姐是杨清曦, 我们全族最怕的就是她,她很可能会成·为掌门人。”
杨,她们都·姓杨。
洛鸢其实·有联想过两·人可能有关·系, 但乍一听·还是惊得结结实·实·。
杨芙: “自从她认祖归宗,势头就很猛,因·为她很像我姑姑。”
洛鸢:“你姑姑?”
杨芙: “是上一任家族继承人, 从小培养的那种, 很有商业天赋, 但是……很多年前她因·为一个女人和·家族决裂,自立门户了”
无意听·到豪门秘闻,洛鸢不由·坐正身子·。
杨芙:“哎呀, 那时候同性婚姻法还没有通过,甚至社会上对同性恋认可度也不够高, 所以……”
似乎是一个遗憾的故事,洛鸢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
杨芙拜拜手:“哎呀,不提了, 总之现·在姑姑的威望彻底转移到了我堂姐身上,可吓人了。”
“所以我不打算继续喜欢了,不然我会被赶出家门的。”
理由·很脱离现·实·, 但放在豪门身上却诡谲的合理。
这些生养在豪门的人为了富贵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联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洛鸢还是很唏嘘,这么多年的喜欢说放弃就放弃……
*
中·转航班因·大雾延误, 落地z岛,洛鸢比预计时间整整迟了一天。
她估量着时差, 叶清越那边应该是凌晨,三个小时后,叶清越就该听·着金融新·闻起·床了,再过六个小时就是股东大会。
洛鸢脑海中·闪过画面,工作时的叶清越永远都·是相似的装束,修身得体的商务装,白·衬衣黑西裤,面容素净冷白·。
如此重要的日子·,不知道叶清越今天会不会穿的特殊一些呢?
洛鸢刚走下飞机,停机坪便停着两·辆黑色商务车,车旁守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看·起·来非常孔武有力难对付,也很有派头。
这些都·是叶清越派来的保镖。
Z岛监狱建在很荒凉的山上,保险起·见,叶清越派了人保护她,洛鸢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但没想到……
排场怎么这么大?!
这个场面吸引了陆陆续续下舱门的乘客,尤其保镖看·到洛鸢登下了舱门,齐齐朝她鞠躬,高声喊:“夫人好!”
不少人的目光又对准了洛鸢,意味深长。
洛鸢一面感慨,一面捂脸赶紧上了车。
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太太呢。
太夸张了……
前往监狱之前,车队先驶向了母亲的坠海地。
海面飘荡着雾气,洛鸢祭扫过母亲林菀,扯天连地的雾气化·作雨丝,滴滴鞭打着她。
洛鸢面对着深黑的海面,沉默了很久。
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责怪自己的迟钝,要是早一点发现·母亲赴死·的念头,该有多好。
“走吧,去监狱。”
“是,夫人。”保镖受到她悲伤情绪的感染,愈发正色。
一路上波折横生,这回偏偏又遇上了拦路虎,是管家柳姨。
“小小姐,我知道你这次回来其实·是为了探监,在这之前有个人要见你”柳姨伸臂拦在车前:“是小姐的挚友。”
“非常非常要好的挚友。”柳姨强调道。
*
沿着半山深处的私家路开了近一个小时,柳姨始终三缄其口,洛鸢没能从她口中·打探到什么消息。
终于,车驶到一幢别墅,和·林宅风格简直如出一辙,洛鸢不由·生出幻若隔世的错觉,直到智能感应门缓缓拉开,思绪才拉回现·实·。
这不是她和·母亲生活的林宅,林家已经没落很多年了,这里更现·代化·,更有人气。
洛鸢注意到大门牌匾拓印“杨”字。
她问柳姨:“妈妈的这位挚友,姓什么?”
柳姨这才开口:“姓杨,名珊。”
又是姓“杨”,又和·林家似乎有牵扯……
编剧的跳跃式思维,洛鸢忽然萌生大胆联想,
这人和·杨芙口中·的那位威望很重的上任继承人,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跟着柳姨的指引又开了几分钟的林荫路后,车停在了大宅一侧的停车位上。
身穿燕尾服的英式管家过来迎接洛鸢,态度很恭敬。
柳姨对洛鸢点头:“去吧,小小姐,她是小姐生前最信赖的人,你可以信任她。”
洛鸢敛了敛唇角:“好,我知道了。”
一路上,洛鸢不知在想什么
径直穿过一个弯曲的走廊后,到了一处佛堂门口。
佛堂点着柔和·的灯,管家朝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董在等你。”
洛鸢脱了鞋子·,只穿着袜子·走进佛堂,整个内室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正中·间供奉着金身佛像,前面的蒲团跪坐着一位老妇人,正闭目无声地念着佛经,一串长佛珠在手心转动。
她的面前供奉了一张画像,前有几簇烛火,光线不明朗,只依稀辨认出是一位气质温婉的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很眼熟。
随着洛鸢走进,空气被搅动,烛火随之晃了晃,闪出极轻微的噼啪声,佛像前的妇人睁开了眼睛,微微转头。
杨珊对管家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忙别的,管家微笑着致谢而走开。
“孩子·,来拜拜吧。”那人对洛鸢如是说。
洛鸢略迟疑一瞬,在佛像前跪下,依着礼做了跪拜,合掌时拇指内扣。
杨珊看·着这个动作,有些意外,一般情况下,这是教徒合掌时的讲究。
“你信佛?”杨珊问道。
“从小耳濡目染罢了。”洛鸢摇摇头,看·着掌心有些出神:“是我妈妈教给我的。”
杨珊笑:“我也是你妈妈教的。”
话罢,她凝望着洛鸢的眉眼,像是想要找到熟悉的影子·。
洛鸢同她对视着,不卑不亢。
杨珊和·自家母亲清婉气质不同,利落英气,浑身透着不容侵犯的气势,如今成·了老妇人,也自带肃穆的气质。
忽然,杨珊看·着洛鸢笑了,很满意的笑容。
或许是念佛久了,佛祖慈悲于肃穆融为一体,杨珊只要一个极轻的笑,慈悲和·善就能谈露出来。
“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她将佛珠捋到手腕,揉了揉洛鸢的发顶。
不知为何,洛鸢眼眶有些发烫,警惕心在这一如同母亲般的抚慰下消融大半。
“不辛苦。”洛鸢眨了眨眼睛,蒸腾走水汽。
杨珊笑了笑没再做声,准备起·身,跪坐得久了,她的身形晃了晃。
洛鸢伸手去搀扶,稳住她:“没事吧?”
杨珊蹲下来伸手揉了揉膝盖:“没事,我能走。”
她带着洛鸢缓缓走到佛堂靠窗的一侧坐下,仍旧是低矮的坐垫。
“很抱歉,我一直在海外,等我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所以没有能帮到你们。”杨珊话锋一转:“听·说你和·叶氏那个很厉害的小丫头结婚了?”
尽管夸奖叶清越的话已经听·出了茧子·,洛鸢还是与有荣焉,毕竟是来自母亲挚友的认可。
“是的,我们结婚快两·年了。”她点点头。
杨珊:“挺好,幸好时代已经变了,你们不用再经历我和·菀儿吃过的苦了。”
洛鸢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沉下声音:“什么意思?”
在洛鸢的印象中·,自家父母很恩爱,是旁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不过,杨珊这番话听·下来,倒像是她和·林菀很恩爱,洛飞却是棒打鸳鸯的坏人。
杨珊听·出她的敌意:“你好像单纯的可爱。”
洛鸢皱眉,开口想要争论什么。
“不急。”杨珊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口,道:“等我告诉你之后,你再下判断也不迟。”
从杨珊的口中·,洛鸢听·到了全然不同的故事。
她的家庭并不幸福美满,父亲洛飞是上门女婿,但在林菀父母去世后,暴露出本性,人前是顾家好男人,背后欠赌债,逼迫林菀动用遗产,数额高达千万,赌嫖一家,他还屡次婚后嫖.娼。
洛飞的事业也烂泥扶不上墙,林菀知道这点之后就不再为洛飞投资,渐渐地,洛飞事业上遇到的闷气又暴露出暴力倾向,私下对养女儿动辄打骂暴力。
林菀为了洛鸢,忍辱负重多年,包括杨清曦,就为了让洛鸢能快乐成·长,无忧无虑。
“为了你,你的妈妈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为你编织一场好梦,你被保护得太好了,单纯得可爱,也可以说是,蠢。”
洛鸢霍地站起·身,看·着眼前悠闲沏茶的人,胸腔上下起·伏。
杨珊吹了一口热茶:“与其和·我撒脾气,浪费时间,倒不如你去监狱亲自问问你的那个‘好爸爸,这也算办点实·事,聪明一回。”
洛鸢深呼一口气,忍住砰砰直跳的太阳穴:“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去。”
杨珊看·着那道愤然离去的背影,放下茶杯的一瞬间,表情裂出一丝不知所措。
穿着英式制服的管家出现·在她身后,杨珊转过头,疑惑仰头看·她:“我说的很过分吗?”
管家低眉躬身:“您太直接了。”
杨珊轻嗤:“那又怎样?我只是不想让林菀的孩子·再对那个王八蛋感念什么父女情。”
茶杯重重摔在桌上,滚烫洒在手背,杨珊甩甩手:“她林菀不嫌膈应,我嫌。”
“不破不立!这孩子·不能总任人蒙在鼓里,拿捏欺负!”
这话不好听·,但话里话外还是为洛鸢考虑。
管家笑:“您还是这么嘴硬心软。”
杨珊不置可否:“话说,小鸢是怎么和·叶家那个丫头扯上关·系结婚的?叶家那个丫头手段可是很厉害啊,比我当·年还要厉害。”
管家:“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消息,她们两·个人有婚约,虽然洛小姐家里破产了,但叶清越守信用,主动找上门,还帮洛小姐的奶奶垫了手术费。”
“婚约?谁定的婚约,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洛飞和·那家纨绔子·弟定下的婚约不是早就解除了吗?再就是林家和·我杨家祖辈口头定过的婚约。”说到这里,杨珊有些讽刺的笑了。
管家迟疑:“至于到底和·叶家有什么关·系,这……我就不清楚了,需要我再安排人搜集信息吗?”
这时,柳姨也被人引进了佛堂。
“算了,以后再说。”于是,杨珊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
故人寒暄之后,杨珊给她续了一杯茶,柳姨受宠若惊,连忙捧过茶杯。
“对了,小鸢的老婆性子·强势吗?有没有欺负小鸢?” 杨珊放下茶壶,状似不经意问:“毕竟在我没回来之前,家境这方面,她和·叶氏差距这么大。”
柳姨:“清越她待小小姐很好,她们妻妻之间的感情很好。”
杨珊问:“哦?有多好?”
柳姨想了想,道:“和·您对小小姐一样好。”
空气忽然陷入良久的沉默,直到柳姨轻声唤她:“杨小姐?”
杨珊才轻哼一声:“我不信叶家那丫头做得比我好,不过也算她表现·不错。”
话罢,杨珊背过手,独自一人颤巍巍走进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廊边的常青竹被风吹响,叶子·簌簌落在走过的路面,甚是寥落冷清。
空旷的走廊回荡她的声音:
“叶氏的股东大会,她的处境不怎么好,不过我会好好帮她的,看·在小鸢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