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纸铺老板的协助下, 叶清越忍着脚踝的疼痛,将洛鸢和小助理带进了车中。

  幸好洛鸢租的车是自动挡,叶清越即使一只脚负伤, 仍然可以开·车。

  小助理身量瘦小, 将驾驶座椅调得又高又前,再加上这款车型的座椅调节十分隐蔽。

  不出意外,叶清越没能摸索到座椅调节的枢纽, 酒店距离沙滩不算太远,她打算将就着开·回酒店。

  不合适的座椅高度和宽距,无形拉大视野盲区, 叶清越刚起步, 侧车门便剐蹭到路沿石。

  车身不轻不重地前后顿颤两下, 叶清越第一时间望向副驾驶的洛鸢。

  洛鸢蜷在车窗那头的角落,距离叶清越很远,她呼吸细细的, 眼尾挂着哭过的薄红,像只受伤的小兽。

  叶清越静静看了两眼, 便着手联系车行。

  车行人赶来见·到是洛鸢租下的那款老式SUV,皆愣了愣,再次确定过客户档案信息, 才·开·始工作。

  洛鸢浅浅眯了一觉,理智回归了几分,但并不多, 她睁开·眼瞧见·了立在车外的那道身影,叶清越正在同车行的人交涉。

  原来……她当时取车的时候, 那辆一闪而过的商务车,真的是叶清越租下的。

  这个世界总是被无形划分为三·六九等。

  叶清越虽然和洛鸢同一个车行租了车, 但如果换做是洛鸢来打客服电话……他们自然不会深夜紧急出动。

  当被问及两人关系,叶清越自然且坦荡道:“我·是她的太太。”

  车行派来的人得知洛鸢竟然是风瓴总裁的太太,借着检查车身情况,总是有意无意打量着副驾驶的洛鸢。

  果然,叶清越在哪儿·,连带着身边人也要接受各类目光的洗礼。

  洛鸢蹙了蹙眉,干脆撑头假寐起来,心中·庆幸,幸好参与·颁奖典礼的众人几乎没人知晓她和叶清越的关系。

  叶清越将小助理安顿到回酒店的车,身后一道视线始终不可忽视。

  副驾驶车窗完全降下,叶清越回到车边,弯下腰,平视着洛鸢。

  洛鸢此时仰着头,一张素净的脸也望着她,眼睛染着酒意,路顶灯落下,闪着湿漉漉的光。

  叶清越一看洛鸢的眼神便知道她今晚醉的不轻,身边若是没有人照顾,怕是今夜会很是难挨。

  “清越,你怎么……”洛鸢张了张唇,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听到叶清越刻意淡下的声音:“下车吧,等会车要收走。”

  喝醉的洛鸢一向很听叶清越的话,她“哦”了一声,便晃晃悠悠下了车来。

  洛鸢朝前方努了下嘴:“刚刚的那辆车怎么不让我·走,清越今晚要带我·去哪里吗?”

  染着酒意的语调一字一顿,话语中·的那点·微妙的期待没得遮掩。

  “刚刚的车满人了。”叶清越面容平静,将风衣递给她:“晚上回去自己好好休息,接你回去的车马上就会到。”

  风越来越猛烈,洛鸢披上溢满冷香的风衣,往里瑟缩了缩:“你呢?我·们不一起吗?”

  叶清越倏地转头问:“我·们之间真正是什么关系,想清楚了吗?”

  仅存着几分理智告诉洛鸢,她此时应该闭上嘴。

  叶清越没有意外:“车还有一分钟就到,我·先·走了,你在原地等。”

  叶清越崴了脚,洛鸢瞧见·她脚踝肉眼可见·地红肿了一大块,白皙脚背蔓延着青色淤血。

  那人却依然面不改色,走路一如既往地从容稳当,肩颈挺得笔直。

  自尊心强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叫人瞧出脆弱。

  洛鸢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勇气·,上前追了两步,一把握住叶清越的手腕:

  “但是我·今晚就要和你在一起。”

  叶清越扬了下眉头,似乎有些意外,但神色依旧淡淡的。

  洛鸢躲开·她的视线,蹲下,背对着她: “我·背你,我·们去看医生。”

  *

  不远处的街区便有一家中·医跌打馆,叶清越被洛鸢背到了这里,此时她的脚踝已经包扎完毕,两人正在门口等车。

  叶清越崴脚伤到了骨头,索性并不十分严重,可以勉强行走。

  洛鸢一直跟在叶清越的身旁忙前忙后,却在老中·医为叶清越包扎绷带的时候,洛鸢趁机到对面便利店,又买了一罐啤酒。

  对于洛鸢而言,酒精是灵感最佳的催化剂,喝干最后一滴酒,洛鸢捏扁了易拉罐,哐当一声,精准投进不远处的垃圾箱。

  “灵感又跑来了?”叶清越垂着眼望向洛鸢抓紧不放的牛皮本。

  门口的秋千藤椅轻微摇晃,明明位置足够宽敞,两人非要挨紧肩臂,仿佛如此这般便能抵御几许户外刺骨的寒冷。

  洛鸢可惜地摇摇头,她此时手边没有笔,纵使有再多的灵感也无法·记录在内。

  “不是,我·没有灵感,只是想拿出来看看。”

  叶清越问:“它对你很重要吗?”

  洛鸢点·头:“是的,我·几乎所有灵感和所有作用原草稿大纲都在这里,仅此一份。”

  酒意再度席卷大脑,洛鸢闻着熟悉又陌生的跌打药酒,忽然弯下腰,伸出手摸了下叶清越缠着白色绷带的脚踝,脑海中·闪过什么。

  Z岛的夜色十分安静,街上瞧不见·行人,唯有海浪拍岸声远远传来,几乎融进夜色。

  啪嗒——大颗眼泪无声无息地砸到手背,洛鸢这才·回过神,忙抬手囫囵蹭掉。

  叶清越有所察觉,温声问:“怎么了?”

  在跌打馆的时候,叶清越便隐隐觉得洛鸢对跌打这类的伤异于常人的敏感,更贴切而言,应该是“应激”。

  洛鸢耷拉着脑袋,摇了两下头,嘟哝着避开·话题,道:

  “好困,好想睡觉,头好痛……”

  叶清越垂眸掩下深邃的目光。

  洛鸢的愿望很快得到实现,她们很快回到酒店。

  洛鸢假寐在车窗边,叶清越见·洛鸢实在神志不清,司机又是男士,便打算亲自将人送回房间。

  车门从外面被打开·,洛鸢睁着迷醉的眼,飘忽忽的脚踩地,搭上叶清越手臂的那刻,却刻意放轻了压在叶清越身上的重量。

  忽然,一辆保姆车驶过她们,进入了酒店的地下车库。

  是杨芙的保姆车。

  洛鸢顿时警铃大作,不知道为什么杨芙恰好和她在同一层住。

  万一杨芙遇上了叶清越……

  洛鸢倒吸一口冷气·。

  叮——

  上行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洛鸢的脑袋鬼鬼祟祟往四周探,转角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娇气·的呵斥。

  洛鸢紧着头皮,顾不上装睡,脚步加快,刷卡进房。

  砰的一声房门砸上。

  叶清越被猛地拉进了房间,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洛鸢和叶清越大眼对小眼。

  沉默了一会儿·,叶清越率先·打破沉默,她一声轻笑,问:

  “怎么,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