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来,洛鸢便知道不可能同他讲通道理。

  性骚扰的证据甩到他脸上也都是别人的错,最后没准连女方穿的是裙子、故意勾引的借口都能拿出来挡箭。

  下.体思考的动物是这样的……

  洛鸢垂眸望向桌上的一杯水,可惜了,怎么只是温水,不是烫水呢?

  死猪不怕开水烫,估计对他也没用。

  这群年轻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不由噤若寒蝉,男人环顾四周,目光如同挑选商品,最终落回到洛鸢身上。

  工作状态的洛鸢一向以舒适为主,但今日特别打扮过,妆容冷艳,栗色过肩长发,得体的雾霾蓝色西装,红底高跟鞋,放在娱乐圈也毫不逊色。

  男人上下打量洛鸢的行头,中偏上级别的工薪白领打扮,他愈发满意,估算了大概,老练地得出预算,挪近位置,刻意低声道: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想多管闲事,不过下周我进剧踩点要去塞外,身边缺个暖床的贴己人……”

  都是成年人,洛鸢自然听懂了暗示,睨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结婚又怎么样?你情我愿的,谁能管得着?” 男人脸色毫无愧意,反而直入主题,显然没少干这种事:“好吃好喝供着你,一个月,这数干不干?”

  副导目光黏在她身上,他用手比划了数字八,炫富般特地甩了甩腕表,造型夸张的黄金款。

  洛鸢隆了隆眉心,对这种□□的眼神不适,眼中闪过玩味,她捂住嘴,故作震惊:“天啊,导演这么阔绰,一出手就是八万?”

  副导脸上僵了僵:“什么八万,是八千。”

  “哦,那你没戏了。”洛鸢木着脸:“我家靠山出十万。”

  她不冷不热讥讽道:“你能吗?”

  男人面子险些挂不住,他上下打量洛鸢,全身没拿得出手的名牌,断定她在扯谎抬身价,他咬咬牙:“二万,不能再多了。”

  翻了两倍不止,挺能下血本。

  “偷偷告诉你,我手上有不少资源人脉,身后还有风瓴高层做靠山,风瓴可是巨头,最近大规律冲击影视业,只要你伺候舒服了,我去求靠山,他手指缝溜出点资源,都够你飞黄腾达了。”

  风瓴高层。洛鸢挑眉,试图套话:“有多高?”

  男人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

  看来地位不低,洛鸢沉吟,思索要不要帮叶清越揪出这只蛀虫。

  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年你就是因为没有靠山,被赶出剧组,沦落到七八线小编剧。娱乐圈要想出人头地,靠才华压根没有出头日,得有靠山罩着,甭管什么草包,立马事业冲天!”

  旧事重提,思绪被不愿触及的回忆插入,洛鸢皱起眉。

  她知道娱乐圈是大染缸,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声张,在《无名》剧组的时候,像他这些猥琐变态不胜枚举,最喜欢瞄准实习生和新人下手,凡是有点姿色的,基本都被摸过几下,再借职务之便,把人叫到酒店房间讲戏,门关起来就开始……末了,还拿偷拍视频威胁女生。

  洛鸢不是不知道,曾提点过不少人,可惜人微言轻,只能暗中帮助碰到眼前的女孩。

  后来杨清曦被灌醉,导演将她驾到房间,洛鸢再没法置身事外,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她们都需要这次机会……

  下场惨淡,洛鸢为平息导演怒火,退组换杨清曦,放弃署名权。

  聒噪的男人怜悯看着她:“你当初这么维护那个人,什么好都没有落到,她领情了吗?她没准巴不得爬上导演的床,你是耽误了她的好计划啊,现在她攀上高枝……啊!!”

  小食配的辣椒油以刁钻的角度,溅到男人佞笑的眼中,男人气到跳脚,想捂又不敢捂眼睛,痛到在地上像毛驴一样翻滚,场面一度滑稽。

  众人被这一幕吓到呆住,不知原委,但气氛实在剑拔弩张,有人上前要保护洛鸢。洛鸢轻摇头制止了,这种人小肚鸡肠,若是不足以让他惧怕的人帮她,以后怕是会遭殃。

  洛鸢静静看着他,录音机切换成录像,摄像头对准撒泼打滚的人。

  男人用袖子扣了扣眼睛,勉强视物,气急败坏指着她:“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在风瓴靠山是谁吗?!就你这行头,还靠山?我呸!就算真有,你靠山遇到我,别说拎鞋,咬鞋都不配!”

  “呵,好大的口气。”

  洛鸢动作微顿,她下意识回头,不知何时,门口停了七八个人,皆是商业精英范儿。一行人没想到刚开门就听见这般恶臭的话,对此脸上流露出惊慌又八卦的神情,相比之下,最前方的人镇定许多。

  洛鸢隔着人头遥遥望去,站在前方的人是……叶清越。

  会议室一片狼藉,四处溅着红腥腥的辣椒,叶清越的目光落在洛鸢身上,确认她无虞,声线带上有游刃有余的冷肃:

  “风瓴高层,谁是你的靠山。”

  副导吓得瘫软在地。

  在一声声恭敬的叶总中,无关人陆续退场,洛鸢跑到叶清越身后,将完整录音录像放了出来。

  播到“我家靠山十万”那句,洛鸢掩饰性咳嗽了一下,一旁的叶清越淡淡笑了下,瞳仁依旧冷冽无边。

  高管被供了出来,当场解聘,投资界四通八达,得罪了风瓴,他以后几乎很难再找到营生,副导亦然。

  高管看向副导的目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他知道叶清越的手段有多么狠戾,半分怨恨都没有,只有恐惧,他摁着副导,扑通跪下,嘴上咬着自己锃亮的皮鞋。

  磕头十分响亮,不一会儿两人额头乌紫,嘴上不停求饶,说着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洛鸢蹙了蹙眉,叶清越打碎她一丝丝微弱的不忍心:

  “解决麻烦,要一步到位,若是剿灭不了对方想报仇的勇气,反而自找麻烦。”

  叶清越递去湿巾,洛鸢接过,擦着残留在皮肤上的红油,捻了捻濡湿的指尖,将话听了进去。

  李助理留下处理残局,两人走出会议室。

  洛鸢问叶清越什么时候来的,没想到在她泼辣椒油之前就到了。

  原来都看到了,洛鸢问:“那为什么没有直接出声?”

  “我如果立刻出声,你还会泼辣椒油吗?”叶清越偏头看她。

  洛鸢想了想,老实回答:“不会。”

  人都是有惰性的,因为有值得依赖的人在,洛鸢再生气,也会潜意识跟到叶清越身后。

  很快,洛鸢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她在……依赖叶清越?

  “亲自动手,才会更解气,我在等你撒气。”叶清越笑了下。

  挺腹黑。洛鸢也笑了:“确实是舒服很多。”

  有种她撒气,叶清越在背后撑腰的感觉。

  早知道上去再踹两脚了。

  洛鸢还想问叶清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一出会议室,钟妍忧心忡忡地扑到洛鸢眼前。

  钟妍本想探班,没想到一来会议室外面堆了一群人,她问东问西半天,终于理出大概。

  “哎呀,吓死我了。”钟妍得知结果,拍拍胸脯,心安下来:“太感谢叶总,多亏了您及时出现,护下 了我家鸢鸢……”

  叶清越勾唇微笑:“应该的。”

  应……该的?

  钟妍品出不一般的苗头,掏名片的动作顿住,她是单靠自己都能热闹起来的性子,见叶清越愿意搭理她,于是说话随性了起来,直白问两个人:

  “什么叫应该的,你们认识?”

  洛鸢一向不愿透露和叶清越的婚约关系,尤其在合同假扮恩爱的人群范围之外。毕竟只有三年,叶清越的名声实在太大,洛鸢实在不想合约到期,挂着那人前妻的头衔一辈子。

  没有丝毫犹豫地否认便好。洛鸢这次却望向了叶清越,叶清越也在看她,眼眸皆是笑,全然没有刚才的冷冽。

  因为笑得太温柔,洛鸢恍然生出一种念头,不论自己隐瞒还是坦白她们的婚姻关系,对方都会无条件包容。

  “你们肯定认识!”这两人眼神都黏在一起了,钟妍眯起眼,问道:“什么关系?!”

  洛鸢迟疑一瞬,抿唇道:

  “她是我太太。”

  “我是小鸢的朋友。”

  洛鸢一愣,显然没想到叶清越也会开口,接着那道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含着笑:

  “嗯……我是她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