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燃:“一个月前,潜水爱好者在水下发现的长20米,宽8.1米的唐代贸易船。”

  “据说是专门运送景德镇瓷器的贸易船。”

  刑响:“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哦,沉船已经连同淤泥一起打捞上来啦,现在是发掘阶段。”

  安燃:“想想还是有些激动,清水市可能又要多一批国宝了。亲眼见证这个过程的诞生,感觉与有荣焉。”

  刑响:“没想到哥哥会这么想。那么,哥哥真的不想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他们知道我能力的那一刻都很恐惧呢,陈冬从来不敢和我对视,太胆小了吧。”

  那双蓝眼睛是瑰丽的蓝宝石,安燃忍不住也错开目光。

  安燃:“估计是和眼睛有关,不过不好奇。你主动告诉我的,估计是带有误导性的信息。还不如自己探索好玩。”

  “那好吧,我期待那一天。”

  刑响肉圆的肩膀垮掉,惋惜答应。

  *

  快艇一路疾驰,割开海面,掀起白丝带般的浪花。明晃晃的太阳直射到脸上,就好像身处烤箱,慢慢被烤熟。

  安燃不得不带上遮阳帽。他不耐热,动了动手指,感觉腕足之间润滑的粘液快要被烤干。变成章鱼干。无奈拆开一瓶矿泉水浇到手脚上。

  刑响也热的昏昏沉沉,抱着奶瓶蜷缩在收容箱的阴影下。原本白皙嫩滑的脸蛋热红一片。

  收容箱。

  那天随刑响上来的还有几只收容箱,衣柜大的也有,梳妆盒大小的也有。将一定污染度的物品放入其中可以有效隔绝污染源对周围环境和人体的伤害。

  安燃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和他脖子上的“日记”又异曲同工之妙。

  看来他对调查员的世界了解的远远不够。报名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仍然是明智之举。

  快艇像离弦的箭射入沉船所在的深海区。安燃远远望去,为考古专门设立的海上作业平台越来越近。有几只白色的海鸥盘旋在它上空,偶尔鸣叫。

  橙红色的机械吊臂如巨人蹲坐其上,沉默而庄严地注视下方的沉船打捞凹槽。

  橙色马甲的安保人员站在甲板边缘,看见有快艇驶来,远远地挥手。指挥着安燃他们停靠在一处船位。

  在靠近甲板的那一刻,安燃感觉到安保员突然紧张起来。眼神锐利,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们三人。好像他们多么十恶不赦。

  奇怪。

  安燃竟然在如此热的天气里感到一丝寒冷,这位安保员估计是见过血的。

  “什么单位?先出示证件!”

  安保员肤色晒得深黑,身材健硕,堵住上平台的路示意安燃他们出示相关证件。

  “哈——在这里。哥哥,麻烦你了。”

  刑响举起自己的小爪子,迷迷糊糊从兜里掏出证件递给安燃。小孩似无所觉,奶声奶气求安燃帮忙。

  安燃接过证件交给安保员,安保员仔细看了看公章以及安燃两人的长相。又和手机上发来的信息做对比。这样来回三遍,连开快艇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喂,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

  “沉船文物价值巨大,已经发生几起试图盗窃的案件,得罪了。”

  安保员化身为射线,来回上下扫过整个快艇和安燃三人。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才给他们让开上甲板平台的道路。

  安燃好脾气地笑笑,说:“这也是职责所在,我们不介意。”

  “还有等一会儿,帮我们把箱子放在甲板外面吧。”

  安燃搜寻了一下距离文物保护实验室最近的地方,指挥安保员将收容箱放在那处角落里。自己则顺便在怀里揣了一个小收容箱,以备不时之需。

  甲板上的路非常好认,因为每个房间都有铭牌介绍,地面上也贴有指路箭头。

  安燃牵着刑响顺利进入会客厅。等着张教授的到来。会客厅布置的很雅致,虽然墙面仍然是铁质的白色,带着凸起的钉痕。但正中间挂了一副千里江山图,两边是一副“一生择一事,一事终一生”的行楷对联。

  就连桌子都是山水桌,放着几个深褐色土陶碗。

  刑响好奇地绕着大厅走走停停,安燃迎面站在空调口散热。心里舒服了。

  没过一会儿,侧门突然打开。一老一青年出现。

  安燃连忙离开空调,走上前。

  “是安调查员和刑调查员吧。快坐,快坐。小萧啊,你泡一壶茶。”

  张教授头发银白,双手背在身后。乐呵呵打招呼。面对刑响这么小的年级也没有轻视。

  亦步亦趋跟在教授身后的眼镜青年闻言去泡茶。

  “我看平台上似乎没有多少考古工作者?”

  “哦。是啊,我给那些学生都临时放了假。只留了几个人守在这里。毕竟有污染源出现,搞不好会造成伤亡。”

  张教授对这件事看的很严肃。

  “确实有可能。那张教授是遇到过这种事吗?看起来很了解。”安燃问道。

  “遇到过。考古工作者跟克苏鲁们的接触比其他人要密切的多。往往是某一件看起来不起眼的考古工作,到最后演变成古老克苏鲁生物的复苏。结果就会让我们这些普通人吃不小的苦头。”

  安燃深以为然。

  “茶好了。小孩子能尝吗?”

  张教授的学生叫萧启,端来泡好的茶。

  安燃用眼神询问刑响。还在摆弄魔方的刑响嗅嗅空气中飘荡的青涩茶香点点头。

  “没关系哒。”

  于是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杯茶。

  “我看安调查员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萧启突然发问,他带着银边眼镜。斯文清瘦,还有着书卷气。

  安燃想不出他们在哪里见过,摇摇头:“我不知道。”

  ......

  “哎呀。我忘了,是在新闻上见过。最近风头正盛的清水市市状元,是安调查员吧。”

  原来是这啊。

  安燃不由得埋怨多管闲事的记者,把他变得那么引人注目做什么。

  不过,安燃谦虚的笑笑,不想多做回答。

  张教师来了兴趣,放下土陶碗:“小娃娃成绩那么好。怎么不换一个工作?你这么小就做调查员未免太草率了。”

  “嗯......没什么草率的。不是‘一生择一事,一事终一生’吗?我觉得调查员的工作正正好。”

  张教授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挂的对联,大笑:“是我想岔了。”

  饮完最后一口茶,手腕一转茶盏中的茶叶碎片倾翻在垃圾桶中。

  “茶盏后面还有字吗?”

  安燃注意到赵教授茶盏底下的大字。将自己的茶一饮而尽,茶盏翻过来。底部印着一个“善”字。

  张教授的是“德”。

  “我的也有呢。”

  刑响也把茶盏翻过来,是“昙”。

  “这个啊。”

  萧启同样翻过自己的茶盏,底部是一个“诚”。

  “是我母亲送我的成年礼。带到了这里。怎么样?”

  安燃想了想:“很有寓意。不过我还以为会连成有趣的成语。”

  萧启失笑。

  一番寒暄后,张教授终于说到了正事。他领着安燃和刑响去了其中一间文物专业保护实验室。

  四周墙壁雪白,纤尘不染。防弹玻璃保护下的一千多年前的景德镇瓷器陈列在其中。每个都巧夺天工。

  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能拍卖到天文数字。

  安燃见到的那一刻,心脏激荡起来。犹豫着不敢上前。生怕对这些文物造成什么损失。

  张教授和萧启习以为常,告诉安燃不要紧张。

  安燃纠结了一会儿,恢复如常。这时,他也注意到实验室有些不同寻常。首先是气温,这里没有明显的通风口,却异常凉爽。

  第二是,实验室一角的陈列柜上放着一件物品。它是唯一一件没有防弹玻璃的。

  注意到安燃的目光,萧启解释道:“那是污染度检测器。这些瓷器都是被检测出来污染度超标的特殊品。多亏了它,我们才提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污染度检测器?”

  安燃惊讶地上前仔细观察。它是一只美人鱼。小美人鱼是白灰色的大理石材料制成。背部□□,胸部紧贴怀里的水晶球。鱼尾长而美丽,圈住水晶球的大半部分。

  长发蓬松拢住脸庞,双眼闭着,神态安详的休息。

  怀里的水晶球,淡蓝的液体和鲜红的水流交织涌动。

  “能检测的范围是多少?”

  “300以上。”

  安燃松了一口气,他是99。

  刑响突然扯住了他衣摆,踮脚看了一眼水晶球。安燃以为他也好奇,想要把刑响抱起来。

  结果,刑响说:“调查员配备的都有简易探测器。哥哥看到苟二山手上的细金镯没有?那就是一个。不过哥哥来的太快,还没向上面申请补发。”

  “那你又是为什么没有呢?”

  刑响撇撇嘴,“当然是因为儿童保护。探测器有轻微辐射。不建议儿童长时间佩戴。”

  “说的也是。”

  接下来就很好办了。

  安燃先让刑响去客厅玩耍。他连同几个安保员一起将瓷器一一装进垫上稻草的收容箱中。

  张教授和萧启在旁边看着。

  “这一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好多文物都是因为这被隐藏或者埋掉了,唉。现在特管局那群人也没拿出来什么去除污染度的好办法。”

  张教授语气痛惜。

  安燃:“总会有办法的。”

  在确定瓷器封装完毕,运入保险库后,安燃放下心来。不过他们仍然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因为沉船中的文物只是发掘了不到十分之一。要是再有污染的,还需要安燃帮忙。

  或者等到另一批调查员来换班。

  但是,很快,更大的意外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