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随后——轰!

  应该是那个小破门直接被踹垮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司马博闻根本来不及从这个小棚屋里逃离。

  他想用符咒,却忽然发现符咒全然不起作用,就像是当初他们被关押的牢房一样。

  司马博闻惊慌地往外跑,可他刚从屋里冲出来,正好迎面看到了气势汹汹冲进来的人。

  噗嗤——

  胸前猛地一凉,司马博闻完全来不及反应,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刀捅进了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眼前之人的脸上。

  这张脸……果然是他……

  司马博闻无力地瘫倒在地,下意识伸手捂在胸前的刀柄上,感觉眼前的视野忽明忽暗,最终黑了下去。

  在这片黑暗中,他看到一朵梅花缓慢地凋落。

  “笔兄?笔兄醒醒!”

  司马博闻猛地惊醒,满头是汗。

  舟向月和李婳声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

  司马博闻下意识伸手去摸胸前——这里没有插着一把刀,他也没有受伤。

  “怎么了?”舟向月看他脸色不太对劲,“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司马博闻深呼吸几口,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刚才在过去被捅死了……”

  “死了?”李婳声惊讶道:“这么说,在过去死了的话不会真死?”

  司马博闻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真死了,但之后就看到梅花凋落,然后就醒来了。”

  李婳声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了:“等等,先等我说完重点!我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就是那个无名氏二号!”

  “他在过去的身份应该是个小混混,我当年的日记里写了,我发现他在埋尸体,结果被他发现,结果他就痛下杀手想要灭口。”

  “还有……”司马博闻咬牙切齿道,“我认出来了,之前在这里袭击我的那个蒙面人,也是他!他右手手腕上有一道疤,我在过去和刚才两次都看到了!”

  “等等,”李婳声皱眉道,“所以他在过去杀了你,然后在现在又来杀你?”

  “是啊!”司马博闻气不打一处来,“这龟孙子!那张纸条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到的,问题是纸条上面写的不是要杀掉杀他的人吗?他脑子瓦特了吧!”

  “他在那个回溯的过去时间线上杀了我,我还没去杀他呢,他倒先来杀我了?!简直岂有此理!”

  司马博闻气得跳脚,舟向月想了想:“其实倒也可以理解,说不定他还不知道过去杀他的人是谁,但已经知道是他杀了你。他估计会想,万一你也知道是他杀了你,你肯定会去杀他,所以就来先下手为强。”

  司马博闻恨恨道:“草!如果不是他来杀我,我还拿不到那张纸条呢。就是因为他来杀我,我才想去杀他啊!这仇不报能忍?”

  李婳声神色凝重:“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么推理下去,岂不是除了杀人没别的选择?”

  “我感觉,我们所有人的身份线应该都背着人命官司……那不管你在过去时间线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要么需要杀对方,要么有理由怀疑对方要杀你。就算你不杀他,他也可能要来杀你,所以你要是不先把他杀死,自己就不安全……”

  舟向月点头:“就是这样。”

  司马博闻也倒吸了口冷气:“这也太凶残了……怎么感觉,好像我们在不可避免地走向一个固定的结局一样……”

  就像他在李婳声的回溯里见到的那个“他”所讲的落花客的故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司马博闻忽然回想起刚才在回溯中发生的事——

  其实他中了刀之后,发现棚屋后面有另一扇门可以出去。

  如果是原本的那个“他”,应该完全可以在砸门声响起的时候就逃出去。

  但正因为当时在棚屋里的是他,而他不熟悉这个棚屋的构造,所以没来得及找到出口逃跑就被捅死了。

  这么说……司马博闻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正是因为他回到过去替换了那个“他”,才会导致他死在那个无名氏二号的刀下。

  就像寨子里老人说的那样,胸前插了一把刀,死于非命。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之前李婳声说的时候,他还觉得青弟安慰得很有道理,那个过去应该和李婳声无关。

  但现在轮到他自己,他却没法那么肯定了。

  这种回到过去的诡异时间线细想起来令人不寒而栗,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引着他们身上看不见的线,将他们引向一个无法逃离的结局。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人声,隐约还听见了“落花客”这个关键词。

  几人顿时警惕起来,从棚屋边缘凑过去一听,发现那些人在说又有一个落花客变成落花了。

  这一幕,舟向月几人在刚进梅面陇的时候就见过——当时,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爆裂成一团血雾,随后就变成了飘舞的梅花花瓣。

  可惜这次他们往外看的时候,那个落花客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只剩下漫天飞舞的落花。

  “你们记不记得,”司马博闻思索着,“我们还在选拦门礼的那时候就有一个落花客爆了,当时接待我们的那个姑娘,叫阿诗是吧,说那是贪得无厌的落花客,遭到了神灵的惩罚。”

  当时他们对“落花客”还没有什么概念,但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神经过敏。

  毕竟,现在寨子里的“落花客”,似乎指的就是他们这些境客。

  “所以这又是谁爆了?”司马博闻摩挲着下巴思索,“到底怎么才算是贪得无厌啊……”

  “对了,你刚才用掉梅花了吗?”李婳声突然问舟向月。

  舟向月:“没有。怎么了?”

  “哎,我用掉了……”李婳声有点懊恼,“看来之前的猜想应该是对的,如果影响了过去的时间线,就会用掉一朵梅花。我猜啊,贪得无厌是不是说对过去的改变太大了?”

  舟向月:“你做什么了?”

  李婳声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我,我好像把那个温良给杀了。”

  司马博闻和舟向月:“啊?”

  “呃不是不是,我是说好像是莫黛杀了他,”李婳声捂脸,“说出来你都不敢信,我本来想着他也是我们这一批境客之一嘛,而且好像跟莫黛有点关系,本来想去问他点事的。没想到我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已经死了!”

  “我当时一开始还敲门,但没人应,就从窗户探头看了看,结果就发现他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

  “偏偏我之前敲门的声音惊动了旁边的邻居,他们都走过来看,我怕惹上麻烦就赶紧跑,但还是被看到了脸……之后就听见他们嚷嚷着什么草鬼婆杀人了之类的话。”

  李婳声思索道:“我猜,他们是因为看到了我,才直接怀疑温良是莫黛杀的,所以我这也算是对过去产生了影响吧。”

  “不过……”她微微压低声音,“我看那个温良的死状,还真像是中了蛊毒被毒死的。而且吧,我总觉得能脑补一出狗血情感大戏,之前莫黛的草鬼婆身份暴露之后,他嫌弃得太过明显,所以莫黛因爱生恨,用蛊把他毒死了。”

  “至于后来莫黛被那个银手镯杀掉……银手镯应该是另一个女子吧,搞不好是暗恋那个温良的,所以在发现他被莫黛毒死后,也下手杀了莫黛。”

  司马博闻:“……好狗血,不过还真说得通。”

  李婳声一拍大腿:“话说,这样的话,我的谋杀线上另外两个人岂不是都已经死了?我好像不用担心被追杀了啊!”

  司马博闻顿时向她投去了嫉妒的目光:“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不过谋杀线是什么鬼啊。”

  “嘿嘿嘿……对了,青弟,”李婳声又问舟向月,“你还没找到自己的身份线吗?”

  舟向月一摊手:“还没有。我觉得挺奇怪的。”

  他在寨子里找了很久,按理说这个寨子也不算太大,但他却一无所获。

  司马博闻沉吟片刻,“呃,你那个……捡破烂的身份吧,我想估计不是寨子里的常住居民,可能就是临时经过。往好处想,说不定你没有谋杀线呢?”

  舟向月笑了笑:“那就好了,借笔兄吉言啊。”

  他心里则在想,如果按照他之前的推测,未来的他回到他们来到梅面陇被关在牢房里的第一夜,杀死了温良的话,那么反推下来,温良可能是在过去时间线里杀了他。

  结合李婳声的谋杀线,她很大可能是杀死了“温良”的人。如果“温良”杀死的人是舟向月,与这一点也并不冲突。

  舟向月心想,这么多人,如果每人都被另一个人杀掉,同时杀了另一个人,那这个关系网还有点复杂呢。

  仅仅借助他们几人,很难找出这张关系网的全貌。

  所以,恐怕在躲避其他可能上门来杀他们的落花客的同时,他们还得去刺探那些人的情况,弄清他们的谋杀线。

  正在几人说话时,忽然有细微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刺啦——刺啦——

  像是有人拿着有点钝的小刀在划拉纸板。

  几人猛然回头,发现声音正是从墙边堆着的旧纸壳上传来的。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只见最上面的纸壳上一笔一划,缓缓地凭空出现了刻出来的字迹——

  “快”

  “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