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动。

  为什么木偶会说话还会动?!楚千酩在心里尖叫。

  ……当然了,这是魇境,什么都可能会发生。

  ……但还是好恐怖啊啊啊啊啊啊!!!

  等了片刻,木偶又往前走了两步。

  最前面的几人下意识地都往后退了一步。

  “谁,需,要,帮,助?”

  楚千酩下意识地看了杜秋秋一眼,却见她死死抿着嘴,眼中有泪花在打转,却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很显然,她意识到了这个木偶绝对不是什么能够提供帮助的“巡山管理员”。如果回答了它的话,不知道会被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见没有人回答,木偶却没有走的意思。

  它又往前走了一步。

  两步。

  带着诡异笑容的脑袋咯咯咯地转了半圈,最后朝站在靠前位置、整个人抖如筛糠的唐思恩走去。

  唐思恩:“!!!”

  他腿抖开始发软了,却不敢出声,更不敢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形容恐怖的木偶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

  “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木偶的脚步顿住了。

  咯,咯,咯。

  它的脖子僵硬地旋转,片刻后锁定了那个在一众僵硬人影中唯一一个躬起身,连声咳嗽的人身上。

  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更需要帮助。

  随着木偶一步一步接近那个病人,前面的几人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边。

  于是,木偶很快就站在了一脸病容的瘦弱少年面前。

  灰黑的眼珠盯住了他:“是,你,需,要,帮,助,吗?”

  少年又咳嗽了几声,似乎是终于顺了气:“不,是,哦。”

  众人:“……”

  在这种地方,面对这种东西,模仿人家说话不好吧???

  木偶对这个否定的答案反应了一下,接着问:“那,是,谁,需,要,帮,助?”

  舟向月想了想,用手一指栈道底下。

  “刚,刚,跳,下,去,了,”他双手忽然往外一张,做出一个爆开的手势,“扑——通。”

  众人:“……”

  张鹏程知道你替他预约了管理员vip服务吗?

  众人神色各异,木偶却只把眼珠死死地盯着舟向月不动。

  片刻之后,它居然真的“哦”了一声,然后滞涩地走到木栈道边缘。

  然后跳下去了。

  扑——通。

  是木偶头和脚先后撞上岩石的声音。

  舟向月看向另外几人:“行了,走吧。再晚点它说不定会拖着一个血淋淋的张鹏程爬上来。”

  几人被他的描述弄得一阵哆嗦,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此时再看那悬在榕树上的上吊绳,只觉得脏污的麻绳在微微摇晃,更加瘆人了。

  “那个,舟倾……”杜秋秋努力好几次,终于低低地对舟向月开口,“对不起……刚才,刚才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没想到它居然会去找你……”

  舟向月笑起来,摆摆手,“小事小事。”

  “是你们联系巡山员吗?”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雨衣、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走来。

  他脚上一双满是划痕和泥巴的陈旧胶鞋,雨衣有点小,行走间时不时露出一点洗得泛白的粗布衣服。

  “您是?”越瑾之问道。

  “俺就是巡山员咧,来看看咋回事,”那矮个子男人走到他们身边,伸出手抖了抖雨衣,把积攒的雨水抖落不少,“可都是学生伢子哩!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有人受伤了吗?”

  在这魇境里遇到了太多诡异恐怖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看起来这么正常甚至还有点慈祥和蔼的长辈,杜秋秋鼻子一酸,感觉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我感觉有人跟着我……”

  “啊!”巡山员脸色顿时变了,“小丫头可怜呐,得去处理一下。”

  他想了想,忽然问道:“对了,你们刚才有拉了信号绳,有没有碰到什么东西?”

  几人疯狂点头:“碰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木偶!”

  “哎呀呀,”巡山员瞪大眼睛地看了他们几眼,“那东西邪性的很,你们没有人跟它走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杜秋秋一脸苍白。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后怕。就知道刚才那个木偶不对劲,如果真的把它当做巡山员跟着走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下场!

  “叔,我们有人差点就跟那东西走了,”舟向月说,“那是什么?”

  谁知,巡山员却一脸讳莫如深,紧张兮兮地对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没有人跟它走就好,你们倒挺机灵的,”巡山员四处望了望,最后看向杜秋秋,“现在雨不算大,那你跟俺走吧。”

  杜秋秋刚才一惊一乍的,现在骤然放松下来,是一点都不想往下走了。

  别说她,就连钱多和唐思恩都动了跟着一起去的心思。

  只可惜巡山员大叔问了问他们的情况,很坚决地说只有出现了被跟踪的幻觉才能跟他走,不然不能离开步栈道,他们只好作罢。

  眼看杜秋秋跟着可靠的大叔走了,几人望望前面隐没在灰白雨幕看不见尽头的栈道,愁云惨淡地接着往前走。

  刚才那几番折腾,几人惊恐之间都没怎么顾上好好打伞,现在时漏的水位都下降了不少,头发也长了好几寸。

  唐思恩想跟着巡山员走却被拒绝,现在再接着往前走,总觉得脚步和心一样沉重。他也开始打退堂鼓了。

  ……要不是弃考会直接算作不及格,他也不想往下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飘进他耳中。

  “不要相信榕树上的告示。”

  “啊?”唐思恩下意识往旁边瞥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转眼就渗出了冷汗。

  ——他的旁边根本没有人!

  “怎么了?”舟向月问道。

  “我……我……”唐思恩牙关发颤,“我好像听到……”

  他咽了口口水,朝木栈道边缘看去,“栈道外边……有人对我说话……”

  就在这时,那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相信巡山员。”

  “你们听到了吗!”唐思恩紧张得差点破音。

  几人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听到什么了?”

  他们什么都没听到啊。

  唐思恩终于反应过来,那个诡异的声音,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那种所有人当中独独他被盯上的感觉太恐怖了。

  唐思恩脸色煞白,胖胖的手心不断搓着汗:“他说……说不要相信告示,还有不要相信巡山员……”

  越瑾之惊道:“那杜秋秋……”

  虽然这来历不明的警告本身很可疑,但在这个处处是规则的魇境里,到底什么可以相信?

  几人面面相觑。

  “等等,为什么只有你能听见?”钱多皱眉道,“而且没有人,你是听谁在说话?”

  唐思恩满头大汗地擦了一把,手抖得厉害:“我觉得,就好像……就好像是旁边的……”

  “等等,你们看这里。”舟向月忽然打断他的话。

  他从旁边开裂发霉的木栏杆接缝处揪出一张纸团,一点点展开。

  纸团有些沤烂了,但上面的字是用铅笔写的,清晰可辨。

  「不要让榕树知道你能听见它说话」

  唐思恩一口气没喘上来,朝着舟向月肩头瘫软下去。

  舟向月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唐思恩闪了一下腰,最后还是楚千酩眼疾手快把他给搀扶住了。

  “舟倾……”唐思恩满脸哀怨。

  “小唐兄,”舟向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要真倒我身上,我们只会一起摔下去,我估计会摔骨折的。”

  “……呜。”唐思恩想想也是,自怨自艾地叹口气。

  从这里出去,他就去减肥!!!

  “对了,你们记得许愿卡吗?”楚千酩突然说。

  “上面写的什么来着?”

  “榕树不会动……”唐思恩忍不住一个哆嗦。

  又是榕树!又是榕树!

  从这个魇境出去,他要榕树PTSD了。

  “还有榕树不会说话。”楚千酩缩了缩脖子。

  “榕树有耳朵没有嘴,不是人。”舟向月言简意赅。

  楚千酩和唐思恩:“……”好像有点不一样吧?

  经过几人的解释,钱多和越瑾之再看栈道边郁郁葱葱的榕树,也开始觉得后背毛毛的。

  榕树不是人?

  如果是在外面的正常世界,谁都觉得这话简直是一句废话。

  但在处处诡异的魇境里,再看到这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明,就细思极恐了。

  “不过,现在唐思恩你还没什么事,或许刚才不算触犯了规则?”越瑾之说,“好在舟倾发现了那张纸条,不然就惨了。”

  她皱起眉,担忧道:“但是秋秋跟着巡山员走了……我担心……”

  “别担心,”舟向月说,“出现互相矛盾的规则的时候,就肯定有一个有问题。和白纸黑字出错比起来,还是小唐兄幻听了可能性更大。”

  唐思恩:“……”喂!

  “也是,”楚千酩也说,“我们现在已经走在栈道上,不能回头,不能逆行,你不能回去找杜秋秋。”

  钱多:“总归只是一场考试而已,怎么也不会真出事的,你放心吧。”

  越瑾之明白这个道理,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接着往前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

  同一时间,杜秋秋跟在巡山员后面,沿着小路往外走。

  小路狭窄而泥泞,越走越窄。

  两边茂密的榕树围成两道密不透风的树墙,甚至向路中间拥来,虽然她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时不时就会蹭到湿漉漉的榕树须或枝叶。

  那种触感冰冷、潮湿,夹杂着莫名令人作呕的水腥味,让她感觉越发难受。

  在她的身后,时不时有拖沓缓慢的沙沙声响起,仿佛那些幽幽垂落的榕树须像某种蛰伏的触须一般,缓缓地收回去。

  杜秋秋被自己的想象吓坏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巡山员。

  矮个子的男人一直埋头往前走,并没有往后看。

  杜秋秋纠结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她咬了咬嘴唇,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布满泥泞水洼的小径上,踉跄地跟着走。

  慢慢的,小径竟已经窄到连她都得侧身小心翼翼通过,几乎无法转身。

  两边密密麻麻的榕树过于逼仄,天光都被榕树巨大的树冠所遮蔽,头顶落下阴沉沉的黑影,让杜秋秋莫名觉得,头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手心冰凉地握着伞柄,不敢抬头看。

  沙沙。

  她的头发在缓慢地摩挲、变长,甚至连她自己都能感知到。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越害怕越容易出事……

  杜秋秋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可就在身后,那种被跟踪窥探的感觉更明显了。

  窥伺的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好像那双充满恶意的冰冷的眼睛,逐渐从距离她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慢慢来到她的身后,然后贴在了她脑后……

  杜秋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指甲掐进了汗津津的冰冷手心里。

  她猛地肩头一颤。

  有什么冰凉湿黏的东西,倏忽爬过了她的肩膀。

  “叔……”杜秋秋终于忍不住开口,嗓音颤抖,“您……”

  她蓦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尖叫声卡在喉咙口。

  小径太过狭窄,巡山员的肩膀刚一动就卡住了,根本没法转过身。

  他就那样在原地站住了。

  咯,咯,咯。

  随着木头卡顿的声音响起,巡山员的头颅一点点转了过来,很快就转过了人类脖颈转动的极限,转过来正对杜秋秋的,是一张木偶的脸。

  木偶的眼中是一团灰黑的瞳仁,画得僵硬的猩红嘴唇带着笑容,一点点地咧到耳根。

  “怎,么,了?”

  ***

  「您已前行600步,请保持愉悦的心情继续游览,切勿从此路离开。」

  这次的计步牌同样立在岔路边,和前面的两块如出一辙。

  再看到背面“远离木栈道”的警示标语时,楚千酩几人已经心中毫无波澜。

  是啊,这么恐怖的栈道,可不得远离么。

  他们有了之前的经验,都仔仔细细地把木牌看了一遍,没有像之前那样钉着写了字的纸,但在木牌上刻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不要踩缝」

  “不要踩缝?这是什么意思?”楚千酩一头雾水。

  “我好像知道了,”钱多说,“就是走在木地板上,要踩在每块木板的中间,不要踩到木板和木板之间的缝上。我经常这么走。”

  楚千酩:“……哈?”

  这又是什么鬼规则啊!!

  抱怨归抱怨,这个规则总归没有一开始的让他们蛙跳和后来那个吓到人心梗的“眉瘦岭没有杜鹃”那么麻烦。木栈道上的木板十分宽大,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避开木板间的缝隙。

  “唉,幸好不是蛙跳,这个还算轻松啦。”楚千酩感叹道。

  说实话,经历了刚才那几轮让人歇斯底里的惊吓之后,要是现在再叫他蛙跳,楚千酩怀疑自己可能会一头撞死在栈道上。

  于是,几人低着头,开始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在栈道上寻找合适的下脚之处。

  只是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学院app考场直播画面前,弹幕是越来越多的问号。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魇境的规则了】

  【真的奇怪,我刚才还复盘了一下之前所有考生的操作,想着是不是有人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但好像也没有啊?总不能是那个“小心地滑”触发的吧?】

  【你还别说,“小心地滑”和“不要踩缝”画风还挺一致的,之前没发现这个境主竟然是闷骚型】

  【emmmmm……我有一个猜想,会不会是有非考生的境客触发了隐藏剧情导致的?】

  【有道理哎!可惜非考生的画面我们都看不到,嗐】

  “……好奇怪,”越瑾之说。

  “怎么了?”

  “我刚才时不时就会看一下我的面板,然后发现一件事。每次我们经过计步牌的前后,观看人数会突然攀升,然后保持大概几分钟,之后就会回落,等到了下一块计步牌时,又会重复这个过程。”

  越瑾之疑惑道,“这是说明那些观众特别想看我们经过计步牌?可我不明白为什么。”

  楚千酩也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难道那些计步牌有什么隐藏线索可能被触发,会带来比较精彩的剧情,所以观众期待看到?但是我们并没有触发,所以他们就又去看别人了?”

  “有可能,”越瑾之点点头,苦恼道,“但我们明明把那些牌子都来来回回摸了个遍,就差把牌子拆开来了,什么都没有发现啊……还是说,那些写在纸上的规则有什么特别的吗?”

  舟向月眨眨眼,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猜对了,但没有完全猜对。

  ***

  片刻之前,眉瘦村。

  阴沉沉的雨幕中,几个人的身影走在雨里,其中最高的那个身影比例十分奇怪,肩膀上仿佛竖直叠了好几个脑袋。

  青衣人肩膀上扛着洛平安,小孩乖乖地抱着他的脖子。

  舟向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千面城的那几位“下属”闲聊。

  “城主您一直扛着他,累不累?”郑始第殷勤道。

  其实他也就是谄媚一下客气客气,哪知城主竟然真的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累啊。不然你帮我扛着?”

  那小鬼顿时150度转过头来,惨白的瞳孔阴恻恻地盯着郑始第,磨了磨尖尖的小虎牙。

  郑始第差点当场吓尿:“呃不不不,我哪里有城主您的英明神武、强健体魄,您的傀儡,自然是独属于您的……”

  那只小鬼听了这话,才慢慢把头转了回去。

  郑始第看着他那无比丝滑的大幅度转头动作,忍不住伸出手哆嗦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哎,城主,大家都传说您是个粗犷大汉呢,”郑始第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英俊潇洒、风流气派,果然不愧是咱们千面城的老大!”

  城主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觉得这就是我的真面目了?”

  郑始第忽然感到一阵不妙,立刻求助地看向李婳声。

  李婳声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对着城主甜甜一笑:“谁不知道城主您千变万化,易容之术如鬼斧神工呢?您现在的样子,想必也不过是随手换上的一副皮相罢了。当然,一看千面城里的布局设计,就能体会到您的审美与修为的高妙!”

  “哦?”青衣人嘴角一勾,“怎么体会的,说说看。”

  李婳声:“……???”

  她顿时后悔自己多嘴,谁知道城主到底是爱听具体的夸奖,还是在阴阳怪气说他们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绞尽脑汁:“譬如咱们城进去之后,到处都是迷雾与阵法……尤其是从人间道进去的那个蝶阵,千千万万的蝴蝶隐匿在暗中,但凡识别出非千面城的人就会群起而攻之,这安保系统可真是无懈可击又超级环保呀!”

  “不错,”舟向月不动声色道,“还有呢?”

  李婳声:“……”

  她求助地看了一眼郑始第。

  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东拼西凑绞尽脑汁地夸了一路千面城的各种设计,譬如某个地方的机关多么精妙啦,哪里的法阵多么严密啦,修罗道的杀手们多么神秘厉害啦,人间道的经营管理多么科学合理啦,甚至还病急乱投医地说到饿鬼道的炊事班后勤做的饭挺好吃……

  两人直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被城主的小鬼傀儡给解救了。

  “……平安,你打我干什么?”舟向月纳闷道。

  从刚才开始,小鬼就伸出两只小手“啪嗒啪嗒”地拍他的肩膀。

  “啊!”柯短命惊叫一声,支支吾吾地指着舟向月的头上,“那个,城主大人,您的傀儡他,他,他……的脑袋没了!”

  洛平安的脑袋掉了。

  舟向月光顾着找那几个人套话,连他脑袋掉了都没发现,走出去好几十米才发现。

  回去找到小鬼脑袋的时候,脑袋正在生闷气,跟个保龄球一样在地上到处打滚,头发上、脸上到处沾满了泥水。

  舟向月:“……”

  他叹口气,小心翼翼把小鬼脑袋捡起来,用衣袖擦擦干净,又给按回去,还不忘道歉:“是师父不对,小平安不生气了啊。”

  余下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围观。

  李婳声和郑始第:……原来我们传说中凶残无情、杀鬼如砍瓜切菜的城主竟然会这么温柔地对自己的傀儡!

  等到城主把小鬼哄好了,几人再次往前走。

  没走多远,又看到了一个岔路口,指向浓密的榕树深处。

  「←眉瘦岭木栈道」

  “哦,又到了,”青衣人笑吟吟道,“走吧。”

  片刻之后,李婳声几人远远站在一旁,看城主又在那块写着「远离木栈道」的牌子上写写画画,还轻声哼着歌,仿佛心情极好,不由得面面相觑。

  李婳声:“你说,城主这是在做什么?”

  郑始第:“不知道,可能他喜欢……”

  李婳声:“喜欢啥?”

  郑始第:“……”

  呃,喜欢在公共财物上乱涂乱画?

  他们战战兢兢地互相看了一眼:听说大佬们都有怪癖,可能这就是城主的怪癖吧?

  「不要踩缝」

  舟向月满意地看着自己歪歪扭扭刻在木牌上的字。

  本体和考生们走在外侧的环形木栈道上,而这个马甲则和几个非考生境客走在里侧的眉瘦村里,因此比考生们走得快。

  刚开始几个计步牌,他还只能来得及提前在纸上写好瞎编的规则,然后用块小木片钉在木桩上。现在距离逐渐拉大,他甚至有闲情逸致直接在木牌上刻字了。

  在他的耳边,时不时传来只有他能听见的系统播报音:

  “叮!生命倒计时+5分钟!”

  “叮!生命倒计时+5分钟!”

  “叮!”“叮!叮!叮!”

  每一声播报,大概就是一个考生战战兢兢地对他瞎写的规则信以为真了。

  虽然每次只能骗到五分钟,但苍蝇腿也是肉。

  而且这还不是苍蝇腿,是蜈蚣腿呢。

  等到青衣人扔掉手中尖锐的小石子,踱着步走回来时,李婳声看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斗胆开口:“城主,可否请问一下,您这一路上是在……?”

  “哦……”

  舟向月想了想,还认真搜寻了一下舟倾的回忆,“无线充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在规则怪谈的魇境里创造规则,还有人性没有】

  【绝了,宁就是传说中的五行缺德吧?】

  【我赌咒发誓这绝对不是千面城主,马甲也肯定不是!城主大人从来不干这么恶趣味的事情!】

  【我就等着看其他人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假的,到时候看这个大忽悠怎么办!】